通过职员,他得到了很多及时信息。当然,好处费是少不了的。
中主区永久居住权第一批新增名额,他为前妻和女儿争取到了,花了很大一笔钱,取得了两张永久居住权证,还通过职员的关系,给前妻安排了一个稳定的工作,让女儿进入了好学校。但是,他没法购买住宅,房价贵得离谱,虽然他拿得出那笔钱,但他不能拿出来买房子,他要用于研制能图体。他给前妻和女儿租了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房租费他出。
前妻得知一切是他给的,允许他看望女儿,还哭着想跟他复婚。他淡淡地笑着不置可否。他的态度,让前妻继续误解,以为他另有新欢。而女儿,对他这个父亲的态度越来越冷漠,终于连一声“爸爸”都不喊他了。
有了中主区居民的身份和稳定的工作,前妻很抢手,虽然她早已是不漂亮的中年妇女,还带着一个拖油瓶似的正在读书的女儿。她最终接受了一个小老板的追求,虽然那个小老板是第四附属区人,但有个可以赚钱的小工厂,而且还为她在中主区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看来,干爹为了让他留在附属区骗了他,谁说不能同时在中主区和附属区拥有产业,那个男人不就在中主区拥有住房,还在第四附属区拥有工厂吗,而且还是土地所有权人。不过,即便干爹不骗他,他那时也没钱去疏通关系和买房,而且留在第三附属区是父亲的意思。
他的前妻再婚了,没有邀请他。后来,他的女儿结婚了,也没有邀请他。他乔装改扮成女儿继父的生意伙伴,混入婚宴,含泪看着台上亭亭玉立的女儿跟女婿一起,跪在本应该属于他的座位前,向她母亲和继父敬酒。
虽然游乐场的生意不复从前,受到学识所限,他、父亲和弥六合一起进行的能图体研制也进展缓慢,但两个老实的工人没有离弃他,尽职尽责地为他守着游乐场,而前妻和女儿的生活则美好地向前推进着。
他有了外孙,不知道是男是女,只能远远地看着女儿抱着婴儿出门玩。直到孩子会走路了,他才从被甲样式看出来,外孙是个男孩。
他当下坚定信念,一定要研制出能图体,将这份家业通过女儿和外孙传承下去。虽然女儿和外孙已是别人家的孩子,但他们身上流着他季家的血脉。
父亲大半生日子活在不见阳光的阴暗里,终在季大老祖宗火焰般暖热光芒的拥照下含笑而去。他将父亲的遗体埋葬在季天承大老祖宗独墓附近,将父亲的心魂收在自制的梦魂宝具里,强行导入他的身体。他要带着父亲的遗愿一起,为后代子孙拼搏出一方天地。
为此,他哀求黎天老祖宗的梦灵子帮助他达愿,终于将六芒星状的紫红色梦灵子蓝天请出合墓。蓝天说,它只能待在住房的地下室里,不能远离石山,而且帮他完成能图体研制后,它要回到黎天老祖宗的墓里,陪伴宿生体黎天,同时协调三个大老祖宗独墓里的梦灵子。蓝大老祖宗独墓里的梦灵子不愿出来,季大老祖宗独墓和黎大老祖宗独墓里的梦灵子跟着不愿出墓,可彼此间又难以平和相处,它们三个实在太为难蓝天了。
有蓝天在,他轻松多了。季老大蛋在蓝天面前表现稳重,处于父亲身份的它不想被儿子角色的蓝天看扁。承天蛋和御天蛋随时注意克制自己,觉得在蓝天面前很有压力。弥天蛋还是老样子,它本来就是脾气最好、最易相处的一个蛋。弥音蛋不那么好动了,因为蓝天喜静又冰寒,它不想在蓝天那里触霉头。至于合魂蛋,本来就不怎么活动,跟蓝天之间相安无事。更重要的是,传承宿生体黎天老祖宗的意识,蓝天拥有的专业知识以及传业解惑的指导方式,对能图体研制大有益处。
有一天,两个工人跟他一起吃饭时感叹:“老板的基因真好,六十五岁了,看起来不过四十岁左右。”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模样似乎真的一直定型在初起皱纹的时候。他很骄傲很自得,直到有一天,他刮胡须的时候突然发现,他脸上的皱纹不仅没有增加变深,还变少变浅了。他赶紧洗净脸,对着镜子仔细审看,越看越心惊。
他赶紧查阅资料,不放心,又去一家私人诊所看病。回来后,跟弥六合和蓝天讨论了很久,合议为继续观察。
继续观察了三个月,他几乎不敢出现在人前,连跟两个老工人接触时,他都脸上戴妆。他的皱纹完全消失了,他的模样越来越年轻,直到看起来像个中学生,他的身体才没有继续年少下去。
他很惊恐,但找不到解释的原因,这若不是弥六合和蓝天的能量影响,就跟他研制能图体有关。
蓝天推测说:“精提气基的研制实验可能改变了影响他生理机能的基因构造,这样的话,能图体研制就新增了一个课题,能图体所含的气基只能净化空气,提供氧气,否则,欲望中的人类世界就大乱了。”
弥六合则提醒他:“你需要一个适合当下模样的新身份,而且必须转入幕后。”
他明白了,他彻底失去了女儿,永远失去了拥有一个家庭的资格,他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但这也意味着,他有了研制能图体的更多的时间。
如何解决新身份,如何将明面上的事业交给一个可信赖的人帮忙打理?他左思右想,想到了两个老工人。
他故意从游乐场失踪了一个星期,他对两个老工人很放心。一个星期后,他拿着自己写给自己的遗嘱,努力挤出眼泪,含泪告诉两个老工人,他叫季千羽,是老板季威的私生子,父亲季威突发重症,已经离世,把这里的一切交给了他。
按照遗嘱上的吩咐和请求,没有后代的一个老工人以养父养子的关系,给他办理了身份证和第三附属区的居住权证,迁在老工人的户头上。有后代的老工人成为游乐场明面上的经营负责人,其后代若有能力,将接任负责人的位置。
拿着新身份和遗嘱,成为季千羽的他,办理了中主区临住证,到成为集团执行办大楼的原天华集团总部大楼里办理土地所有权转让和游乐场股份转让的工商登记。他顺便去见了充当眼线的职员,递出以季威的名义写的感谢信,同时递上一个大红包。职员一边叹惜地接下红包,一边安慰他。他放心了,双方的合作关系会继续下去。
蹲守在孙子的小学大门外,他终于看见来接孩子回家的女儿。那一定是他女儿,胖胖的身型很像,而走路姿势和四下张望的举动像极了他的前妻。他大胆走上去确认,果然他的感知很精准。他称赞孩子长得真好看,他其实根本看不太清楚戴着头罩的外孙的模样。女儿谨慎地盯着他,拉着孩子匆匆从他身边走过。真冷漠啊,女儿浑身散发出不友好的气息,他隔着头罩和被甲都能感受到。是他的错,他从未好好陪伴过女儿。
他能清楚地看到女儿和外孙的模样,竟然是在一场遗产纠纷中。不知从哪儿听到了土地和游乐场易主的消息,女儿和女婿带着孩子来到他的游乐场,指名要见季千羽。
他不敢去见面,但弥六合和蓝天让他必须去见。照着镜子,他稳了稳心神,换上买来的中学校服,打开房门,把女儿一家三口请进屋。
在门口愣看他的女儿在女婿的催促下进了门。趁不是家人却又是家人的这一家三口摘头罩脱被甲的时候,他热切地看着女儿和外孙。女儿很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瞅着他。他早已换上同样冷冷的眼神,心在滴血。
他有遗嘱,证件齐全,还有两个老工人的证词,尤其是他的模样,是最有力的证据。得不到任何遗产的女儿对他一顿嘲讽后,临走前,把他摆在桌子上的季威相框狠狠地砸碎在地上。他当下泪流满面,不是故意挤出来的眼泪,而是发自内心的痛哭,却又遭来一通咒骂,连带根本不存在的狐狸精母亲都被骂进去了。
摸了摸衣服里的一张卡和一个红包,卡里有一大笔钱,是他预备见面时给女儿的,红包是准备给外孙的。他最终没有拿出来,没有时机给,也不想给了。女儿不尊重季千羽,不尊重虚构出来的狐狸精母亲,但不能不尊重父亲季威。
女儿一家三口没有再来过,但年迈的前妻来了几次,他只能避而不见。前妻每次气冲冲地离开后,他都要修补被进不了门的前妻砸坏的门窗和墙壁,重制被她撕毁的围墙上的宣传挂图。
他难过地对弥六合和蓝天说:这一世,他绝对不会结婚,若还有下一世、再下一世,他都不会结婚了,生理上需要女人,他就花钱去试试什么叫一夜风流,若他需要家业继承人,就像季宇煌祖爷爷和季庭烨祖爷爷那样去做试管婴儿。
蓝天难得地伤怀劝导他:不要对爱情绝望,也不要把爱情当成利用的工具,下次找恋人,一定要擦亮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很亮,亮到这第二世他快三十岁了,还没有哪个女人让他产生结婚的念头,心动倒是有不少,漂亮女人谁不喜欢,但他宁愿花钱去一夜风流。
清心寡欲的他埋头于能图体研制,缺少心理咨询的游乐场生意不景气,监视他的那个小团体早已不把他放在心上,这片蛇环暗地逐渐没出人们的视线,但他决不允许世人遗忘。这个暗地即将升腾耀眼的新星,更深地窥探灰蒙世界中的隐秘,在世人的眼底、心里,还在他们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