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六合窥梦(9)

他在妻子的规定时间内,没能耐、更没钱去为家人取得中主区永久居住权。虽然妻子在父母的劝说下暂时息了怒,没有跟他离婚,但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她完全把女儿丢给父母照顾,每天脚跟脚地粘着他,坐镇游乐场,管控他的财务。

正如他和弥六合所料,那两个月的生意极差,仅勉强维持一家三口吃饭的费用。杨叔看得清楚,告诉他,看在亲戚的份上,给他缓和的时间,期限五个月。

他去见了干爹,把游乐场的情况说明了,但怕干爹不再帮他守稳那片天地,谎言最近拓展了一批签订合同进行针对性心理治疗的客人,所以还有钱赚。他把仿照以前的合同重新制作出来的几份伪合同给干爹看。干爹没看出问题,信了他,也怜他,慷慨大方地说,以后每月的利润对半分。

他连声感谢干爹,忙拿出当月的孝敬费,硬塞到干爹半推半就的手里,带着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几滴泪说道:“爸,儿子不孝。小时候没能在早早离开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身边尽到孝道,我一定要对爸爸尽孝。”

干爹见他改了称呼,直接喊他“爸爸”,赶紧拍着他的手,一脸怜惜的模样。他那番话,在心里是对九泉之下的父母和爷爷奶奶说的,在嘴上是对压榨他的干爹的咒骂。

给干爹的那笔孝敬钱,是生意还不错时省下来的、按惯例应该用于发放员工工资、维护和检修游乐场的钱。除了老老实实轮流值夜的两个工人外,其他员工见游乐场没有生意,再加上居住权的事,没有心思上班,马马虎虎地在游乐场里待了几天后主动不来了,他自然不用给那些连辞职信都不递的员工发放工资。

几乎没有生意的那两个月,妻子隔三差五地吵骂一次,不吵不骂的时候,也没给过他好脸色。她父母虽然没说什么,但对他也很冷淡,他已经在杨家感受不到家的温暖了。如果不是因为女儿,他早就不愿意每天跟着妻子回她那个家了。妻子见跟着他没用,还要每天往返两地,实在体累心累,不再跟着他了。

有了私人时间,他赶紧找到以前进行心理治疗的有钱的客户,请他们帮忙问问,有没有谁愿意买古董。有几个客户挺感兴趣,看了几幅三清图后,很快做出了决定。

有了这笔钱,他已算个有钱人,但他不能立马一次性地把钱还给杨叔,也不能露出他很有钱的丝毫迹象。他继续按月按照几份合同签订的金额给干爹孝敬钱,继续每月给坚守在岗位上的既要守夜又要帮忙卖门票的两个工人发工资,隔两三个月还给杨叔一些钱。

游乐场即将转型,研制能图体需要很多钱,还要占用他几乎全部时间,他恐怕没时间通过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去赚钱了,光是游乐场门票费和卖三清图的那些钱肯定不够,他还需要钱给妻子和女儿换取中主区永久居住权。

女儿要上小学了,离家近的小学还不错,但学费很高,义务教育早就被巨灾取掉了。他虽然很有钱,但那些是秘密钱,不敢也不能拿出来,明面上的钱就是游乐场的门票费积累,根本不够支付学费。

妻子跟他大吵大闹了几天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把他扫地出门。他在女儿的哭喊声中心碎了一地。他真正离婚了,不能再踏进杨家一步,只能含泪远远地偷偷看着女儿在离家很远的、学费不贵的、条件不好的小学上学放学,他真正理解到了季天承大老祖宗曾经远远地偷看亲儿子黎天上学放学的心境。

又过了几年,他还清了杨叔的钱,也不用再给干爹孝敬钱了。他的干爹,因为一项工程问题,被政敌抓到了致命把柄,入狱了。他只需要“尽孝道”,有时想起来了,就以感恩职员曾亲手将土地所有权证递给他的名义,通过监狱的审查后去探监。

干爹深感人情冷暖,感激他不忘恩负义,终于给他说了一个集团执行办职员的名字,让他有任何困难,就去找那个人帮忙,那个人可信赖。

他感谢干爹。这才是他来探监的真正目的,他终于从干爹口中等来曾经的承诺。当然,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去探监,直到干爹郁积于心、病逝狱中。干爹病逝前告诉他的一个大秘密令他惊愤得深痛入骨。

被困于危险灾区的父母几乎刷爆了随身携带的个人账户卡,终于由人带路赶上一架正准备起飞逃难的小飞机。那架飞机上,恰巧有一个在当地出差的原集团执行办联盟高层。联盟高层要去的地方不是崇源市,父母只好暂时听从联盟高层的安排,去另一个地方接人。人没接到,等他们按照联盟高层接到的秘密指示飞到崇源市时,天华集团总部大楼已被临时联合集团执行办占用,父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软禁在自己产业大楼的一个小房间里,后被强行转移到一个偏僻的楼房地下室。他们暂时留着父母的性命,为将来可能出现的异况和可利用来打击政敌的机会留一条后路。

地下室阴暗潮湿,父母每日只能在数个持枪看守人的监视下到一楼稍作活动。母亲伤心过度且不堪屈辱,身体和精神迅速垮掉,父亲强打精神坚持着,希望能打听到家人的确切情况。

他的职员干爹就是那个联盟高层的下属,偶然从联盟高层口中听到他父母的情况,向联盟高层汇报了压箱底的一个事项天华集团少公子季威还活着且愿意出让大楼产权。

联盟高层和他所属的小团体多番商议之后,决定顺他的愿望,为联合集团执行办树立好形象同时为自己的利益团体建立政绩,毕竟被赶出大楼的原天华集团员工和家眷们怨声载道,在安置处里引发了不小的骚乱。于是,立功的职员干爹亲自给他送来乱石岗及其周围地界的土地所有权证。

联盟高层一时得意,跑到软禁他父母的地方“汇报好消息”。得知他还活着,母亲终于卸下心头一念,在父亲怀中闭上双眼。失去爱人的父亲在巨大的悲痛中继续强撑着,只为了有朝一日有机会父子重逢。

当他站在原天华集团总部大楼门口向干爹招手时,想起他父亲的境况和他母亲的离世,干爹问心有愧,不敢也不想认他。

威灵游乐场一炮而红后,他的身世被起底,联盟高层和职员干爹被更高层领导责骂。联盟高层将气发泄在他父亲身上,父亲惨被殴打。联盟高层想立功补过,继而对他父亲进行禁食逼供,试图逼问出威灵游乐场里的影像秘密。父亲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坚毅之劲熬过滴水不进、粒米不食、不眠不休的七天七夜。父亲以身体之力和精神之志苦战时,干爹和属下多次偷偷跑来游乐场探查他的情况和商业机密,查无所获。游乐场的名气和他的专业性已传开,加上杨叔在集团执行办里的人脉,无人敢在明面对他不利。

游乐场的商业机密令联盟高层所在的小团体不相信他会一直对集团执行办沉默无言,在他们看来,他精通读心术,似乎还深谙异术,是居心叵测的隐暗之人。他们深知舆论的深远效力,而游乐场的客户们则是他有力的发声工具。他们暗查他的熟客,悄悄清查天华集团总部大楼里里外外每个角落,没有发现任何秘密研究成果,从父亲嘴里也没撬出丝毫信息。他们改变策略,给父亲好待遇,试图进行软性诱供。父亲是被用来牵制可能会有异动的他的一张王牌。

不久,联盟高层失责而被早已不满的上级领导弃用,精于钻营的干爹顶替了联盟高层的位置。干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主动找来攀亲献利。

干爹悄悄去了软禁他父亲的地方,侧面试探态度。他的第四次拜访后,干爹再次偷见他的父亲,明说了他的情况,跟他父亲达成交易。父亲愿意既往不咎,为干爹的政绩出谋划策,自愿成为束缚他、威胁他的人质。于是,他第五次拜访时,干爹接受了他。

他和干爹的励志典范计划是他父亲详细规划的,将干爹的政绩推到一个新高度,更将他的名声提升,让他的生命更安全、事业更有保障。

七大区分流计划是父亲和干爹一起商讨出来的,父亲想让他更安稳更愉快地被“遗忘”在附属角落里,干爹想更高稳更豪贵地站在权势塔顶上挥招万众。

他的婚礼吉日是父亲挑选的,女儿的名字是父亲取的,红包是父亲请求干爹给的,干爹要的照片是父亲要的,他是父亲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父亲还活着,痛苦卑微地活着,他必须设法把父亲救出来,哪怕只能让父亲藏在乱石岗上或他的小楼地下室里。他的行动必须快,干爹死了,不知道接手人会如何处理他的父亲。

这事需要弥六合协助,他无法进入位于中主区的有数个持枪看守人的小楼。探清小楼周围和附近沿途的监控镜头后,他准备好他与父亲沿途需换穿的六套被甲和头罩,借用游乐场里一个工人的附属区居住权证和中主区临住证。他发觉,被甲和头罩的真正用处在于此。

那夜,他躲在最靠近小楼的监控死角处,承天蛋、御天蛋、弥天蛋和弥音蛋开始行动,控魂对它们而言很容易。季老大蛋清楚这个行动只能成功,它没有其他几个蛋那种精准的策魂能力,没有使性子地叫嚣着参与进来。

他焦急地等待着,不知道那四个蛋的情况如何,毕竟这里不是它们出生的奇垣世界,策魂能力对这边世界的人是否奏效是个问号。看看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楼里楼外还没有丝毫动静。

不一会儿,一个模糊身影走出小楼大门,他身上隐隐有微光飘晃。借着幽暗的路灯光线,深寻幼年的记忆,他喜极而泣,浑身颤抖着等待弥六合的灵光护送他父亲来到他身边。

父子重逢的一路默然无语,通往第三附属区的地下枢纽沿线心惊魂荡,他终于将父亲安全带回他的暗地,在乱石岗上祖坟前跪拜老祖宗,在季大老祖宗坟前相拥而泣。

父亲正值壮年,却憔悴消瘦,往昔的风华已然不在。他预料到了父亲的身体状况,也从干爹的眼底影图中看到了父亲的身型,他借用的那个工人的身份非常适合掩护父亲。弥音蛋的化妆技法高超,加上粗陋的被甲,使得父亲看起来就是一个下苦力的劳工。父亲大胆地取下头罩,一脸奔波疲累的样子直面居住权证检视口,检视口的警卫和工作人员没有丝毫怀疑,当然也多亏推拥的人潮将他父亲像产品一样快速吞吐出仓。

他很清楚,接下来的长时间里,他的地盘会成为软禁天华集团董事长的那个小团体严密监控的对象,他不能有丝毫异状。

从干爹说的充当他新眼线的职员那里,他得知软禁父亲的小团体的确将矛头指向他。小楼里有两个监控镜头较为清晰地记录下弥六合幽光侵体以及被控看守人的行为异状,楼外有一个监控镜头模糊地记录下父亲身上的幽光。

“真有闹鬼事件?还是奇异古鬼?里面的住户恐怕是因病损了神经造成精神错乱了吧?”他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有关灵异的屎盆子怎么都往我头上扣?”古鬼一定是承天蛋和御天蛋,它们现出异世界宿生体的装扮一定是故意为之,想将嫌疑目标从他的暗地转向无从可查。

“我也不相信,只是提醒你。”职员的表情很严肃,“住户身份有点特殊,所以上方很看重。”

“我大开门做生意,没什么见不得人。我的商业机密没人能参透,不能因此就说我是邪门歪道,那些经我治疗后焕发生机的客户最有发言权。我能不能把闹鬼事件宣扬出去,这样会有更多人来我这里消费。”他状似兴奋地向职员请求道。

“不行,会引起社会恐慌。”职员断然拒绝。

这个职员比干爹谨慎,对金钱的欲望没有干爹强烈,应付起来不太容易,不过,他的鬼眼已经逮住了职员最深沉的需求职位安全。几个前任的下场摆在面前,职员不敢轻易涉足危险,但干爹已牵线,他就是职员职位安全的座下保险丝,他安然,职员就安全。这点,职员也明白,所以才会以闹鬼事件为名头,侧面委婉地把那夜发生的事告诉他。

“有人怀疑我,我怎么正常做生意?不如敞开来,让众人亲身体验我的能力。”他认真诚恳地说道。

“你正常做你的事即可,时间长了,又没人抓得到你的把柄,闹鬼一事自然会被淡忘。”

他也是这么想,时间是解决一切的最佳良方。那个小团体无非是想压下当年私自囚禁并想利用天华集团董事长夫妇的丑事,还担心他翅膀硬了后向集团执行办索要权利从而捅出丑闻威胁到他们的官位。他们有迫人权势,他有逼人邪门,双方都不敢妄动,都希望用时间拖垮对方以保自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