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于谦死因,竟是如此!

于谦?

朱见深愣住了。

他没想到朱祁镇会突然提到这个禁忌名字。

于谦啊于谦,“两袖清风”这个成语就是由他而来,什么常例的冰敬炭敬灰色收入,从来与他绝缘。

遇害时于谦家无余资,只有正屋里紧锁着朱祁钰赐给的蟒袍、剑器等物。

“阴霾四合,天下冤之,京郊妇孺,无不泣洒”。

可见于谦在民间的威望之高。

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他们都知道,是于少保从瓦剌骑兵的铁蹄下,拯救了山西河北上百万百姓的身家性命。

“天下冤之”的另一面就是“天下怨之”,百姓怨恨的对象正是那个复辟成功、高居九重的大明天子。

也正是于谦之死,朱祁镇本就与群臣离心离德了。

对大明而言,对老朱家而言,于谦“功莫大焉”!

可惜,他还是死了。

被复辟的天顺帝斩首示众!

群臣见了会怎么想,谁还敢尽心竭力地替老朱家办事?

因为“夺门之变”这场肮脏的政治交易,执掌大权的于谦必须死!

朱祁镇对此本就心知肚明,为了完成与夺门一党的约定、为了让这场政变变得师出有名,他才非杀于谦不可。

这是朱见深的理解。

不过现在听朱祁镇这话的意思,好像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是以朱见深抬头看向了朱祁镇,并没有回答,而是等待下文。

天顺帝摆了摆手,示意朱见深起身。

“接下来朕告诉你的,可能过于真实,但你毕竟是太子,日后的大明天子,得要知道这些,才能尽快成长起来!”

顿了顿,朱祁镇语气深沉,缓缓开了口。

“太子,我大明粮仓你可知晓?”

“四大粮仓,淮安的丰济仓、徐州的广运仓、德州的德州仓、临清的临清仓。”朱见深脱口而出。

“我大明的粮仓,大体上可以划分为中央直辖粮仓,王府辖下粮仓,运河水次仓,地方官府粮仓,民间义仓,村里社仓等。”

说实话,老朱家对粮食的看重,那是一等一的,不管多昏庸的皇帝,都知道粮食的重要性。

或许是太祖朱重八小时候饿肚子的记忆代代相传,所以朱家皇帝下过很多、很多这种类同的圣旨——要求各村建造粮仓储粮。

至于地方遇上灾荒,大明最常见的操作就是不但免除税赋,更是让开仓借贷,约定春种秋还者,或是免息,或是仅有一分息,甚至于直接就不要了。

比如洪武二十五年,赈济陈州、原武等地,就是无偿赈济;再有永乐十年,莱州等地遭灾,直接发放赈济粮近六十万石,永乐十一年,青州府水灾,一样直接不要灾民归还了。

甚至朱祁镇的正统六年,常州府的武进等县遭灾,也是直接发粮并且不要百姓归还了。

至于官府施粥,更是常态。

在赈灾这一块,老朱家的帝王确实没的说。

“朕正式亲政,是在正统七年,张太后殡天。”

朱祁镇脸上闪过一抹追忆之色。

“实际上,正统五年,那杨荣去世后,朕就逐渐有权利了。”

“三头羊朕对付不了,两头又老又残的羊朕还对付不了吗?”

天顺帝的语气里面,充满了鄙夷不屑,甚至是厌恶!

朱见深耐心聆听,并没有言语。

正统五年,杨荣去世,享年七十岁,获赠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谥号“文敏”。

正统九年,杨士奇因子杨稷被下狱而忧虑病逝,享年八十岁。获赠左柱国、太师,谥号“文贞”。

正统十一年,杨溥去世,享年七十五岁,获赠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谥号“文定”。

“但是太子你可知,就在朕亲政前一年的正统六年,内阁下旨将福建中央直属粮仓改为地方掌管,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听到这话,朱见深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尼玛,这三头羊是真敢啊!

皇帝马上成年亲政,三杨直接粮食提前一步夺走?

这不仅仅只是想要架空皇权那么简单了。

这是在破坏大明的仓廪制度,让朝廷利益变成士绅利益!

中央直属管辖的粮仓,地方官员就算眼馋也不敢动手,人家不会听你的,可由中央改到了地方,那不就是扔给地方士绅宰割鱼肉吗?

“我大明最初的粮食政策,地方纳税粮食,是由各地卫所仓储接收的。”

朱祁镇嘴角慢慢上扬,眼中却是煞气凛然。

朱见深听后更是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现在粮食不是卫所管了。

中央粮仓,设在卫所所在地,军户仓不但储存军粮,还包括皇室用粮,和官员俸禄粮。

卫所军户,人家世代当兵,父死子继,换句话说,这是归属于皇帝管辖的人马。

老朱家让军户来看管粮仓,虽然也会有监守自盗,可至少比起那些士绅缙绅好出太多了。

也就是说,这样的规定下,粮仓直属皇帝。

“宣德十年,父皇崩逝,朕以幼冲践祚,不能视政,太皇太后命三杨辅政,也就是在这时,户部右侍郎王佐上了一封奏章,大体意思是河南卫所发生了监守自盗的贪污事件,他觉得让卫所接收地方粮税,会导致这些卫所军士贪赃枉法,滋生腐败,弊端百出……”

“于是乎,三杨大手一挥,今后粮食的管辖权,再也不归地方卫所了,除了外面一圈要打仗的地方外,其他地方的粮食大权,全部落到文官集团手中,也就是除了辽东、甘肃、宁夏、沿海卫所照旧由卫所掌管外;全国粮仓管辖权,都已经掌控在了文官手中。”

朱祁镇脸上闪出了一抹狞笑。

“太子,你知道当时的河南巡抚是谁吗?”

朱见深脑袋轰然炸响,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是于谦?!”

“没错,就是他于谦!”

“宣德五年九月,先帝派遣于谦等六位侍郎,巡抚各省,督理税粮及与税粮有关的地方事务。”

“然后这五年间于谦什么都没做,等到先帝爷崩逝这于谦立刻上奏,弹劾河南卫所贪腐一事……”

“然后内阁以此为借口,将粮食管辖权从卫所转移到了地方文官手中……朕当时还是个小皇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说这于谦该不该死?!”

朱见深沉默了。

立场不同,思想不同。

站在帝王的角度去思考,于谦这是真的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