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群壮硕汉子中，领头的那人站了出来，指着那几个出声反抗的乡民，喝道：
“没错，要不是去岁祭了河神老爷，你们早就没了命。”
“没良心的畜生，每次发了大水，祭祀一对童男童女，这可是老祖宗传来的规矩。”
“你们这几个忘本的东西，都给我跪下。”
说罢，他身后那群壮汉如狼似虎般冲下祭坛，直奔那些乡民而去。
霎时间，祭坛下哀嚎声四起，哭喊声、求饶声混作一片。
不多时，那些反抗的乡民便被制服，一个个被按在地上，跪在了祭坛前。
他们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恐惧。
衣衫不整，尘土满面。
大部分前来的乡人，虽然心中也是气愤难平，但此时没了领头之人，也都纷纷跪了下去，气势全无。
神婆却对他们的境遇不闻不问，只是自顾自地整理着祭品。
她拿出一个盛着乌黑粘稠液体的碟子，手指蘸着那液体，在小虎、小莲的身上涂抹着。
等到涂抹完毕，这俩孩子像是睡着了一样，晕了过去，不再乱动。
随后，神婆点燃了一株高香，插在了供台上，然后跪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念着一些古怪的咒语。
那群壮汉见状，也都纷纷跪了下去。
顷刻之间，大江之上异变突生，一层薄雾悄然升起，笼罩江面，使得江面朦胧起来。
那雾气中，江水翻涌，波涛声中隐隐传来低沉的轰鸣，仿佛有巨物在水下搅动，激起漩涡连连。
乡民们目睹此景，无不相顾失色，心中涌起无尽的恐慌。
他们跪地叩首，低声祈祷，声声急切，希望河神老爷能够息怒，保佑他们免受水灾。
“河神老爷来了！”
“快点去将祭品献上。”
神婆高声呼喊，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那群壮汉闻声而动，连忙上去做事，将祭品搬到木盆上，推入江水之中。
小虎、小莲这对童男童女自然也在其中。
……
此时，正在江面上乘船过江的林轩，忽然眉头一皱，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往远处看去，眸中生出几抹雷光。
只见在那层薄雾之中，江面底下，竟然有着一头大致三丈长的鲤鱼。
“倒是成了气候，也算化作了妖物。”
林轩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此时那头鲤鱼正在往放着祭品的那些木盆而去，倒是熟门熟路。
“竟然有着人牲。”
此时，林轩也发现了木盆中的童男童女，面色更是冷峻。
“敕令。”
林轩口中轻喝，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风来。”
霎时间，一股大风凭空而起。
江面上那层薄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扯，转瞬便是支离破碎，消散得无影无踪。
至于那些装着祭品的木盆，也都被吹回了岸上。
这般术法唤作借风术。
此术与之前他使出的缩地术、吐焰术一般，皆是属于三法五术之一。
林轩并非仅仅只是掌握了五道术法。
而是除去三法所含诸多术法外，最为高明的五道术法。
每门术法，皆是来头不凡。
缩地术自然不必多言，修至高深处，能有缩地成寸的大神通。
而这门借风术，乃是敕令天地、乾坤借法的手段。
修至高深处，更是能有呼风唤雨的大神通。
……
“河神老爷这是发怒了？”
人群中传来惊恐的低语，乡民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安。
“莫非是祭品不合心意？”
有乡民颤抖着声音，不敢大声言语，生怕触怒了河神。
那群壮汉见到忽然出现的大风，顿时也都惊慌失措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哪里还有之前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倒像是受惊的鹿群，四处张望。
神婆看着江面上的异变，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她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但此刻，连自己也不确定起来。
难道她以秘法喂养多年的鲤妖，终于是成了气候，得了这般神通？
念及此处，神婆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意。
若是如此，她今后该如何驾驭这头妖物？
这鲤妖若是真的成了气候，恐怕不再是她一个凡人所能控制的。
原来，这神婆早年进山，得了一道豢妖秘法。
这些年假借祭祀河神，却是养成了一头鲤妖。
人为万物之灵。
按照秘法，以人的血肉祭祀最好。
尤其是年岁不大，体内一口先天之气未曾散去的童男童女。
只是寻常年份，最多祭祀三牲。
若是以人牲祭祀，乡民便会生怨，少不了将她给打一顿。
好在，最近几年发了大水，生了水灾。
这神婆又与乡中强人勾结，勒令家中有着孩童的农户，每年都得交上银钱。
若是交不上，就将家里孩童当作人牲，祭祀河神老爷。
这才成功得偿所愿。
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乡民，见到江面上的异变，纷纷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他们交头接耳，有的面露惊恐，有的低声祈祷，不知该如何是好。
神婆见状，急忙站出来解释，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应是河神老爷嫌弃祭品太少了，今年至少要凑够三对童男童女祭祀。”
她的话语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恐惧之色，有的乡民甚至哭了出来。
就在此时，有人高喊道：“江面上有人！”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位年轻道人，踏浪而行，往此地前来。
神婆闻言，也是看见了那道人。
她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莫非那头鲤妖都能化作人形了？
不过，此时神婆大声喊道：“那是河神老爷的真身。”
然后，她带着众人再次跪了下去，对着那道人叩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虔诚。
只见那道人立于江面，衣袂飘飘，周身突然雷霆大作，电光如银蛇乱舞，环绕其身。
雷霆汇聚，渐渐化作一条蛟龙，栩栩如生，龙吟声震天，随即潜入江底，掀起滔天巨浪。
那条雷霆蛟龙在水下翻腾，搅动得江水如同开了锅一般，不断有水柱冲天而起，又重重砸下，溅起无数水花。
顷刻间，一头三丈长的鲤妖浮出水面，肚皮朝天。
那鲤妖身躯庞大，鳞片层层叠叠，每一片都光滑如镜，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披着一身金甲。
然而，这鲤妖此刻却是一动不动，巨大的鱼眼圆睁，却已失去了生命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