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阵湿润的微风吹过，吹散了他眼中的睡意。他继续前行，夜色如乌云般尾随其后，而前方的白昼之光渐渐明亮。“等听到鸡鸣，我就回去，”他说，“到那时，无论在我身边发现什么，我都会带走，以此提醒自己曾到过哪里。”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荒野，便继续深入。这时，鸡鸣响起。“是时候回去了，”灰脚（Feet-in-the-Ashes，暂译）说道。他环顾四周，想看看能带走什么，只见地上有一块圆石。

“一块圆石？”松鸡母（Hen-grouse，暂译）问道。

“是的，”松鸡公（Cock-grouse，暂译）回答，“一块黑色的圆石。他捡起那块黑色的圆石，然后返回城堡，饥肠辘辘地期待着早餐。

在城堡的大厅里，三个年轻人仍在沉睡，一个躺在长椅上，一个趴在地上，还有一个在床上，而巨人竖琴师麦克德劳伊（MacDraoi the Harper，暂译）仍然被双脚倒挂在横穿大厅的横梁上。“好孩子，把我放下来吧，”巨人竖琴师说道。

“等我的三个同伴醒来后，我会放你下来的，”灰脚回答。

“他们不会醒来的，”麦克德劳伊说。

“那你就继续挂着吧，”灰脚说道。

“他们不会醒来，除非我让他们醒来，而如果你把我放下来，我就会让他们醒来，”麦克德劳伊说道。

“你以你的脑袋发誓吗？”灰脚问道。

“我以我的脑袋发誓，”巨人竖琴师回答。

于是，灰脚把竖琴师从屋梁上放下来，让他站稳。麦克德劳伊拿起竖琴，反向拨动琴弦。他弹出的音符如此刺耳，以至于三个年轻人一个接一个地醒了过来。当他们站起来后，巨人竖琴师麦克德劳伊趁机溜出屋子，消失无踪。之后竖琴师的去向，无人知晓。

“咯咯，咯咯，”松鸡母问道，“之后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松鸡公挺直身子说道，“就是战斗。是的，我的女士，战斗。”松鸡母低下头，不再言语，而松鸡公则继续勇敢地讲述——

与灰脚同行的三个年轻人拔出了剑，并将它们磨锋利。他们手持利剑，向荒野进发。灰脚没有剑，手中只有一根冬青木棍。

当他们看到灰色城堡时，只见巨人从城门冲了出来。他全身披着铁甲，一手持剑，一手握矛。四个年轻人分散开来，以便能够围攻巨人。但尽管巨人身材庞大，他却异常敏捷。他用矛刺中一人，使其跪倒在地；用剑砍中另一人，使其侧身倒下；用铁覆的手掌击中第三人，使其仰面摔倒。现在，只剩下灰脚和他的冬青木棍了。

一个手持冬青木棍的年轻人，如何能与一个手持长矛和利剑，且全身披甲的巨人抗衡呢？灰脚转身逃跑，他朝着城堡跑去，并绕着它转圈。当他跑到东侧时，巨人已在北侧；当他跑到南侧时，巨人又到了东侧。他们绕着城堡一圈又一圈地跑，巨人的力量和敏捷让灰脚筋疲力尽。

灰脚想找点东西扔向巨人。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石头——那块黑色的圆石。他握在手中，在空中划了三个圈，然后用力掷出。石头击中了巨人的胸膛，铁甲在石头撞击下发出响声。巨人应声倒下。灰脚跑到同伴们躺着的地方。他多次回头，但并未看到巨人追来。三个年轻人伤痕累累，痛苦不堪。灰脚拿出他的香脂罐，为他们涂抹全身。他们的伤口愈合了，先后站了起来，三人都恢复如初。“巨人在哪里？”他们问道。

“倒在他摔倒的地方，”灰脚回答。

“是谁把他打倒的？”第一个年轻人问道。

“我用石头扔倒了他，”灰脚说道。

“我们去看看，”第二个年轻人说道。他们像追踪可能反扑的熊一样，朝灰色城堡的西侧走去。巨人仍然躺在地上。“他死了，”一人说道，“他确实死了，”另一人说道。“他永远死了，”第三个人说道。“他是被我的石头扔死的，”灰脚说道。

他们走到巨人身边，仔细查看。“这就是打倒他的石头，”一个年轻人说道，“那块黑色的圆石。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荒野上，”灰脚回答。

“在荒野上，”其他人看着他说道。

“是的，”灰脚说道，“今天早上鸡鸣时，我在荒野上捡到的。”

三个年轻人中的一个拿起那块黑色的圆石。“我要把这块石头带走，”他说，“我们现在进城堡看看能找到什么。”

他们进入城堡。三个年轻人告诉灰脚，他们会帮他找到他来此寻找的东西——爱尔兰国王的三颗牙齿。他们在城堡里到处搜寻。最后，其中一人打开一个铁柜，只见架子上放着一个银杯，杯里装着三颗牙齿。灰脚知道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他把银杯放在身边。

他们从巨人的储藏室里取出食物，放在桌子上开始吃起来。但三个年轻人一个接一个地找借口离开了桌子。灰脚继续享用他的早餐。然后他离开城堡，去寻找那三个曾与他同行的年轻人。但他没有找到他们。他走到海边，看到了自己的船，帆已经升起。船上坐着那三个年轻人，他们正准备出海。灰脚向他们呼喊。这时，其中一个年轻人走到船边，回应了他。

“你找到了胜利之石，自己却浑然不知，”他说，“还让我们把它拿在手里。现在我们不能把它还给你，因为我们的生命依赖于保留它并带走它。而且，”他说，“我们害怕和你留在陆地上，因为你的运气太好了，可能会从我们手中夺走这块石头。我们来时坐的那艘船已经不见了。我们开走你的船，我们想你的运气那么好，一定会找到离开这个岛的其他方法。记住，你来此并非为了寻找胜利之石，而是为了寻找国王的牙齿，而我们帮你找到了它们。”

他们升起船帆，这时一阵风吹来，那艘来自他祖母的船被吹出了港口，灰脚被独自留在了岛上。

“咯咯，咯咯，咯咯，”松鸡母说道，“他找到了胜利之石，但当他不知道自己找到了什么，还让它被人夺走时，这发现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但如果不是他找到了它，他就无法杀死巨人，也无法从铁柜里拿出那个杯子——胜利之石至少给他带来了这些好处，”松鸡公说道。

“想到他从胜利之石那里只得到了这些，我就感到难过，”松鸡母说道。

“好吧，他就只得到了这些，现在安静点，让我把剩下的故事讲完，”松鸡公说道。

他走进灰色城堡的庭院，发现那里有一只被拴在大石头上的大鹰。大鹰朝他走来，直到链子拉住它。“喂我，”大鹰说道。

“如果我喂你，你会把我带到爱尔兰的地面吗？”灰脚问道。

“如果你每次我张嘴都喂我，我就会带你过去，”大鹰回答。

“我会尽量这样做的，好大鹰，”灰脚说道。

他穿过庭院和畜栏，但找不到一只羊、猪或公牛。看来他终究无法为大鹰找到肉了。他走到海边，发现了一个装满细长骨鱼（称为鳐鱼）的水池。他装了一篮子鳐鱼，背在背上。他回到庭院，解开拴住大鹰的链子。

“喂我，”大鹰说道，并张开了嘴。

“闭上眼睛，我会填满你的嘴，”灰脚说道。

大鹰闭上了眼睛。灰脚往它嘴里扔了几十条鳐鱼。“硬肉，硬肉，”大鹰说道，但还是把它们吞了下去。灰脚双手捧着杯子，背上背着装满鳐鱼的篮子，坐在大鹰的双翼之间。大鹰飞起来，越过灰色城堡，朝海面飞去。

他们从晨光初现飞到正午时分。大鹰再次张开了嘴。灰脚没有往它嘴里放任何东西。大鹰发现嘴里没有东西，便降落到海面上。

“闭上眼睛，”灰脚说道，“我会填满你的嘴。”大鹰闭上了眼睛，灰脚又往它嘴里扔了几十条鳐鱼。大鹰把它们都吞了下去。“每当我张嘴时，你都得喂我，”它说道。灰脚不喜欢听到这话，因为只剩下几十条鳐鱼了。

大鹰再次飞起来，继续向前飞，直到夜幕降临水面。它再次张开了嘴。灰脚往里放了五条鳐鱼。大鹰张着嘴说：“喂我。”

这时，灰脚只能把剩下的鳐鱼都放进去。他把它们都扔了进去，大鹰飞起来，他们在黑暗中飞行，当太阳再次升起时，灰脚看到他们正在飞越爱尔兰的土地。大鹰张开了嘴。灰脚没有东西放进去。“继续飞吧，好大鹰，”他说，“把我放在国王的城堡下。”“喂我，”大鹰说道。“等我们到了国王的城堡，我会给你你从未得到过的东西——一整头公牛。”“远处的牛有长角，”大鹰嘲笑他说。说完，它把灰脚从背上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