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绝路?登阶!

“走!”

路明非轻喊一声,松开楚子航衣领,随即又抓住他的胳膊,推开另一侧车门,顺势又拉着楚子航下了车。

死侍此时大多聚集在之前楚子航开门的那一侧,另一侧基本畅通无阻。

还未等楚子航反应过来,路明非拉便着他绕过零星两只死侍,继续朝着高架桥出口方向跑去。

此时他们离出口已然不远,隐约可以远远看到下桥的坡。

回过头,那些死侍并没有追过来,仍在原地打转,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逃跑一般。

楚子航很快便挣开路明非,跟在路明非身侧跑,边跑边问:

“你……这……怎么回事?”

刚下过雨,路面湿滑,并不适合跑步,两人跑起来的速度并不快。

路明非平时很少锻炼,此刻跑得气喘吁吁,大口喘着气,说:

“哈啊……学长……这个……不好解释,我们……时间不多……先出去再说……总之,它们现在……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声音。”

“等等……学长……你受伤了?”

路明非硬拉着楚子航跑,却明显感觉楚子航状态不对,余光瞥到他血流不止的小臂。

“嗯……”

楚子航此刻是忍着痛在跑的,小臂倒还好,没影响行动,腰间的伤就熬人了,每跑一步,伤口都会重新被撕裂一次,痛不可支。

除去身体上的痛,楚子航的心中也是空落落的,脑海中闪过与某个男人的一幕幕回忆,一股仿佛能腐蚀一切的伤感从他心底涌出,那是来自血脉的悲哀,无比浓烈。

“天底下有几个父母真的能放心自己的孩子不在自己身边呢?都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儿子,你是我儿子啊,哪天我要是死了,你就是我留在世上的最后一样东西,全世界都忘记我了,也只会有你记得我啊……”

“儿子,别怕,有我……对,有我,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没事的。”

“有我在,没事的……”

男人说过的话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耳畔响起,楚子航不太敢想象他的结局。

他说,只要他活着,自己就不会有事。

但现在……他有事了。

或许楚子航更愿意相信男人是贪生怕死跑了,但他做不到。

现在的他哪还能能不明白,他这个亲生父亲,并不是真的窝囊……

“学长,忍着点……”

路明非的声音让楚子航收回思绪,他从腰间取出那本红皮古书,翻开,口中不断呢喃一些意义不明的音节。

楚子航愣了愣,不知道对方要干嘛,只觉伤口痒痒的,随即就是一阵剧痛,忽如其来地在他脑中翻涌,痛得他两脚一软,直接就摔倒在地。

疼痛没维持几秒,很快便消退,但那种冲击感仍在回响。

楚子航感到一阵异样,摸了摸小臂与腰间,吃了一惊:

伤口已然不见,竟只留下几道凹凸不平的小伤疤!

“继续跑,我们没时间了!”

没等楚子航想明白,路明非便将他扶起,没有片刻停歇,重新跑了起来。

楚子航眯着眼,看着这个跑得满头大汗的学弟,越发觉得他神秘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

身后的死侍又仿佛重新寻到了目标,四肢着地,贴地爬行着向他们追了过来,顷刻便拉近了几十米距离。

“什么?”路明非错愕两秒,很快明白过来,“靠!是气味!”

路明非无法,只能再次催动非罡,干扰死侍的嗅觉。

死侍群又一次失去了目标,再度变得迷茫起来,纷纷停下脚步,开始四处游荡。

辛辛苦苦攒下非罡正在飞速流逝,路明非已经来不及心疼了,现在更重要的是时间!离出口只有半公里了,但他的非罡却最多只能再撑三分钟。

三分钟跑一公里,还是在湿滑的高架桥上,世界冠军来了估计都做不到。

那些死侍跑得飞快,一旦发现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们追上。

完蛋……这下时间是彻底不够了,怎么办?

路明非心急如焚,万千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学长,其实……我早就,认识,楚伯伯了。”

路明非喘着气,突然说。

楚子航听得一脸莫名其妙。

不是说时间不够吗?这个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少量非罡涌入,却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路明非越跑越累,上气不接下气的,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迈不动,逐渐跟不上楚子航的步伐。

我肯定跑不掉了,但没有我拖累,学长也许可以……

路明非心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停下脚步,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喘着粗气,大声道:

“学长,我,跑不动了,你,全力跑吧,别管我了。”

楚子航一愣,绕了回来,硬拉起路明非,拖着他接着跑:

“别轻易放弃,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路明非挣了挣,没挣开,非罡越来越少,他着急道:

“别管我了,这么下去我们都得死!”

“不行,他说了,要我带你出去!”

楚子航几乎是拽着路明非跑,固执地说,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黯然。

“我只是个废物,不用管我!”

路明非又挣了挣,依旧没能挣脱。

“只有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废物了,才是真正的废物!别总把自己当废物,否则你就成了真正的废物!别总把自己当废物,记住,你不是废物!永远不是!”

楚子航似乎被触到了逆鳞,捏紧路明非的手腕,硬拉着他跑了起来,边跑边吼。

他当然知道自己跑得更快,抛下路明非自己就有可能逃生。但他并不愿这么做,不只是因为楚天骄的嘱托,也因为他……是楚子航。

“我……”

路明非语塞的同时又有些感动。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被别人当做废物看待,除陈雯雯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肯定他。

高一时,路明非曾有幸被班主任看重,在全校师生面前进行过一次演讲,是谈如何养成良好的生活态度的。

他当时兴奋得不得了,直接熬夜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千字的稿子。

真正演讲的时候,他用偏幽默的方式来了一段开场白:

“林语堂先生曾经说过,优秀的演讲就应该同少女的短裙一般,越短越好。

“所以,今天我演讲的内容,就不多说些什么废话了,全都是些简洁明了的干货……”

听到少女的短裙这一句,半数的师生都搞怪的笑起来,但在场的副校长或许觉得这样有失严肃,大声咳了一下,止住全场师生的笑声,又狠狠地瞪了路明非一眼。

全场瞬间一片肃静,没人再嘻嘻哈哈,后面路明非预设的很多互动点,甚至都没有一个人回应。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废物,是小丑,没人愿意为他而得罪副校长。

若不是陈雯雯时不时冲他笑笑,做个鼓励的手势,他甚至连硬着头皮把演讲稿念完都做不到……

这么看来,学长……真是完美的人啊。

路明非咬着牙,努力迈动着沉如铁的双腿,拼命跟在楚子航身后。

死亡的恐惧总是能压榨人的潜能,路明非敢保证,哪怕是他中考考体育的时候,都没有跑得这么卖力过。

然而,路明非的非罡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耐用,只坚持了差不多两分钟就已经见底,而他们离出口却仍有近四百米。

路明非从没有觉得一公里这么长过,哪怕他拼尽全力也无法跑到终点。

路明非心念疾转,一个又一个想法冒出又被否定,做着最后的挣扎。

已经是绝路了吗?

路明非有些绝望。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血红色竹简,仿佛在看最后的希望最后的希望:

《大千录》

之前他下车的时候,为了减负,书包直接丢在车上了,唯一带在身上的只有那两本古书和这卷竹简,古书别在腰上,竹简揣进了裤兜里。

他摊开竹简,依照记忆手忙脚乱地翻到最后那部分内容……

苍蜣登阶。

前面那些在这里派不上太大用场,他也没有那些拔指甲、抠眼珠用的工具。

此刻能救他们的只剩下“苍蜣登阶”与“闰置五行”。

“闰置五行”需要献祭五脏才能使用,能在短时间内大幅增加身体机能,但用完基本是必死的,没到最后时刻暂时先不考虑。

而“苍蜣登阶”则是用“身与心极致的痛苦”去换取巴虺的力量,即便失败也有活下来的可能。

“师兄,已经没时间了!很快它们就会追上来!试试这个,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路明非将竹简递出,指向记载“苍蜣登阶”的那部分内容,高声喊道。

说这话时,路明非的非罡已经所剩无几,再过最多十秒就会耗尽,那些死侍也会重新锁定他们为目标,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来。

楚子航犹疑着停下脚步,接过路明非递来的竹简:

“这是……”

“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本功法,啧……这个真不好解释,没时间了!你先看!”

非罡越来越少,路明非急的快冒汗了,语无伦次道。

楚子航定睛往红色竹简上的文字看去,很快额角就冒出丝丝冷汗,诡异感涌上心头,心中摇摆不定,问道:

“这……你确定是真的?”

这竹简上的内容,简单来说达到“身与心极致的痛苦”可以进行“苍蜣登阶”,以达到更高层次。

楚子航有些怀疑,这竹简怎么看怎么像邪教骗人的东西。

“其实我也不清楚,还没试过。但这种书我一共拿到了三本,其他两本都是真的,这本应该也是真的。”路明非快言快语道,“而且,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学长不愿意就我来算了,我只是觉得学长成功率或许会高一些……”

路明非有些心虚,因为他在说谎,他很怕痛,而且也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用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下意识就不想自己尝试。

但路明非说的没错,楚子航成功率确实高一些。

他的父亲直面危险,他却选择临阵脱逃,虽然他留下也没什么用,但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愧疚一辈子。

此刻楚子航已经从恐惧中回过味来,心中充斥着痛苦与挣扎,若不是男人交给他了“一定要带路明非出去”的任务,他肯定会回去找那个男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自己死在这里也无所谓了。

不过,这种程度的“心”痛依然只能说差强人意,到底能不能成功……要看“那位”怎么想。

………………………………………

“好,我试试……”

楚子航并未多言,选择了相信,路明非刚才救了他一命,即便只是是为了还人情,他也愿意冒这个险。

长舒一口气,楚子航将血红的竹简摊在地上,站起身,做了几秒心理建设,握紧妖刀“村雨”,闭眼,决然地朝自己大腿刺去,咬紧牙关,又忍痛转动刀柄,默喊一声:

“登阶!”

大腿肌肉被撕裂,剧痛感猛烈地冲击着楚子航的大脑,那股血脉中的悲凉再度涌出,恍惚间,楚子航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男人,牵着他手,温柔地冲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