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两大阵营和跨学科研究
对不平等的态度,可分为完全对立的两大阵营,即“左”“右”两派。“左派”主张向穷人倾斜的政策,主要是利用高税收进行转移支付。“右派”则认为高税收和向穷人倾斜的政策会影响对“创新”的激励,更有少数激进的“自由主义者”认为,个人的权利不可侵犯,穷人哪怕行将饿死,也不能强迫富人对他进行救济。罗伯特·诺奇克(2008)是“自由主义者”的典型代表。在美国,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有着不同的经济主张。民主党人主张加税,增加福利,而共和党人则主张减税,削减福利。
从文献的数量来看,研究不平等的经济学家大多属于“左派”。这其中的道理不难理解,具有“右派”想法的人大多是富有者,他们不需要去关注这个问题,仅仅当回应“左派”时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在很多时候,“左派”很难回答穷人的“为什么他那么富有”之类的问题,也导致了此类经济学文献相对较少。
陈述不平等的事实本身就是一种诉求。因而,很多经济学家选择了以数据说话。这其中以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2014)最为出名,他在2014年出版了《21世纪资本论》,在全球引发了大讨论。皮凯蒂和其他学者共同建立了“世界不平等数据库”。这个数据库收录了世界各国的收入、财富和不平等数据。
除了建立统一的数据库之外,皮凯蒂的贡献有三方面:一是发现了“库兹涅茨假说”是错误的,经济发展并不必然带来不平等的自动下降;二是发现了世界范围内不平等的普遍趋势,财富的不平等程度比收入的不平等程度更高;三是重新引发了以不平等为主题的政治经济学研究热潮。
对流动性的研究是不平等事实研究的另一个方面,有学者提出了“了不起的盖茨比曲线”,美国经济学家拉杰·切蒂(Raj Chetty)则对美国的流动性进行了计算和分析,建立了相关的网站。
“了不起的盖茨比曲线”是一条描述不平等和流动性关系的直线。迈尔斯·克拉克(Corak,2013)通过实证数据发现,这是一条向右上倾斜的直线,这表明,经济不平等越严重的国家,父母和子女在收入上相似性越大。
“右派”对于上述数据也并非毫无反击之力。通常,这些反击是基于对数据的不同解读展开的。例如,巴菲特曾经说过,他的秘书支付的个人所得税税率都比他要高。哈佛大学教授曼昆就认为巴菲特的计算有问题(Mankiw,2013)。曼昆认为巴菲特的主要收入是股息和资本增值所得,巴菲特的资本所得已经在他所在的公司中纳过税了。
除了对数据有不同的解释之外,对大公司的“避税”行为,也有不同的解释。爱德华·康纳德(Conard,2016:29)甚至认为,高科技公司储备大量现金是为了降低风险,以备“超过对手,以更多的钱购买出人意料的新兴技术,这些新兴技术可能威胁到其现有业务”。
对于皮凯蒂等(Piketty and Saez,2003;Piketty et al.,2018)的研究以及“世界不平等数据库”中的结果,杰拉尔德·奥滕(Gerald Auten)和大卫·斯普林特(David Splinter)也有不同的解释。[3]奥滕和斯普林特认为皮凯蒂等(2003)基于税收申报单的研究有偏差,如税收政策的调整导致税基变化、未申报的收入以及社会变化等。
除了列举不平等的事实之外,左派的主要观点有:高收入者有“寻租”行为;富有者的财富不是“应得”的,不平等会妨碍经济增长。
在哲学领域,自罗尔斯的《正义论》发表以来,各种理论层出不穷,有时很难将之归类。一般地,学者们将罗尔斯和诺奇克作为两个极端,罗尔斯为一极,诺奇克的“极端自由主义者”为另一极(姚大志,2008)。
“右派”除了诺奇克外,还有德沃金等众多人物。德沃金(2008)以“个人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机会平等主义”而出名。凡是坚持“权利至上”者都可以归为“右派”。
在经济领域,“右派”大多借用哲学领域的“机会平等”等理念以及“不平等有利于创新”等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