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走路要看路

火的子民为父神准备好了胜利的庆典。

可他们的父神似乎没有一点兴趣，一直没有回到广场上。

很久以前族内留下的记录曾说过伟大的父神喜欢吃鱼，具体是什么鱼没有说，但对父神的行为具有研究的族内学者猜测是某种靠近海岸边能够大量产生的鱼类。

围绕着父神留下的巨大凹坑，龟壳人们互相望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下好了，以前的山没了，现在神没了。

他们真的被困于这个贫瘠的星球上，等待着未来某一天死在这片没有希望的土地上。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现在父神醒过来了，那就说明深渊之子的神明也将要苏醒，延续不知多长时间的战争就要结束了！”

一位颇具威严的甲壳龟站了出来，安抚低落情绪的众人。

曾经强大，能够与深渊之子抗衡并且占据优势的他们，如今在深渊之子的一波波攻势下显得是那么的力不从心，能够存活至今也得益于深渊之子内部的混乱。

年老的四足巨兽抬起了自己的头颅，望向了父神之前战斗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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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些啥啊？

年轻的半鱼人祭司坐在酒馆里，被那个想要开一家按摩店的半鱼人震惊的拿不稳自己手中的书籍了。

“你再说一遍你刚刚的话？”

“啥？”

三人组没想到自己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以前一直都没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个人坐着，真是神奇。

“没啥啊，就其实父神也想要体验按摩，如果我开一家按摩店能够吸引到父神，那我就有与父神一样伟大的力量了。”独眼半鱼人说到。

他自己难道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逆天么？

“算了吧，我看父神更喜欢吃我的手打鱼丸，富有嚼劲的鱼丸谁不爱吃呢？”

“你别整天说，东西呢？”

“在做了，在做了。”

带着眼罩的半鱼人质问着只有一只鱼掌的深渊之子，他经常听到说在做了，可从来没见到过一次真正的手打鱼丸。

他甚至怀疑这人压根不会做，只是爱吃罢了，就好像自己的按摩店其实是自己喜欢去按摩才想出来的想法。

无法实现的梦想总是会带来期许的，只是一直不去实现就一直无法完成。

可是完成之后呢？还剩下什么？

年轻的时候他的目标就是进入深渊之子的前线战队，这样他就能够成为他人眼中优秀的战士，为自己争取一份不错的地位。

反正这片海洋也没有什么能称得上是对手的存在，那群天上飞的与他们的目标不一致，压根算不上敌人。

直到那一天，他们照常向外巡逻。

名为远征的巡逻。

其实活下来了不少战友，只是大部分都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四足巨兽遮蔽了他们的视野，高高抬起的前肢就像死神的镰刀一样不断的挥舞着，那土黄中透着淡绿的甲壳就如同海底最为坚硬的岩石一样无法穿透。

不知道弱点，粗心大意，骄傲自大。

他们自我安慰着是敌人太过强大了，并非是他们战斗不上心，拼命跑回来也是为了汇报给族群这个重要的情报。

不是想要当......

逃兵。

他一直没能说服自己，他们三都没能说服自己早已成为逃兵的事实。

第一次远征失败后，部队里其实没有损失多少的战士，只是申请退出的他们早已成为军队中的耻辱，成为了令人唾骂的逃兵。

年轻的祭司就时常听到他们三喝醉后互相为自己辩解着。

什么我不是退伍了，我只是没队要。

什么我上就给那群甲壳怪杀完了。

还有个最离谱的，说自己梦见父神给了自己伟大的力量，成为了父神的好兄弟。

话又说回来，年轻的祭司看着正在拌嘴的两只半鱼人，内心中逐渐有了一个想法。

他清了清嗓子，把许久没说话积攒的陈年老痰随口一吐，让自己的素质下降了一大截之后开口说道。

“你们说父神真的会给深渊之子力量么？或者说那么多年来，海之主真的在乎我们深渊之子么？”

被年轻的祭司这么一问，正在拌嘴的两人也停了下来。

一旁闭目养神幻想自己拥有一家武馆的半鱼人也竖起了自己的耳朵认真的听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讲话。

等了一会，见他没有继续讲话，鱼嘴还不停的砸吧，识趣的独眼鱼人把断臂鱼人还没喝完的半杯啤酒推到了年轻祭司的面前。

“......”

算了，他们也没几个钱。

年轻祭司在心里这样安慰道。

“要我说，父神其实压根不在乎深渊之子的死活，你们想想，如果伟大的父神克苏鲁直接去到陆地，将那群四足巨兽直接剿灭，再让深渊之子直接操控海水，不，海之主直接掀起巨大的海浪吞没陆地不就可以了吗？！”

突如其来的暴论让三人都没想到，在军队中，在自己作为深渊之子，伟大父神的信徒的一生中，他们从未质疑过对父神的信仰。

父神没有回应他们，那就是他们没有做好，父神没有帮助他们，那就是给予深渊之子的考验，他们从未想过如果他们所信奉的神如果能够直接帮助他们，那该多好。

“可神帮助我们真的合理吗？不是应该我们奉献给父神我们的一切么？”

失去一条手臂的半鱼人发出了内心的疑问，这疑问不只是他的，也是在座三人，甚至酒馆内被这动静吸引到的半鱼人心中的疑问。

不知何时嘈杂的酒馆变得安静下来，不算多的客人都等待着年轻祭司说的下一句话。

“父神不需要深渊之子付出什么，远古时期深渊之子追随着伟大的海之主，深渊之主，当时伟大的祂杀死了海洋内一切强大的生物，让深渊之子能够征服四海。”

“这不就是父神为我们所做的事吗？”

坐在稍远的地方，一位半鱼人打断了正在说话的年轻祭司。

“父神为深渊之子们扫清了大部分障碍，我们为父神献上一切，这不是很合理么？”

“合理？合理牛魔！”

被质问到有点生气的年轻祭司骂了一句，意识到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深吸了两口海底新鲜的空气，感受鳃中过滤水流的感觉，他的思绪逐渐平静下来。

“祂杀死海中一切强大的存在，与深渊之子没有一点关系，如果没有深渊之子，那么具有超出我们认知与相信伟力的父神也会将整片海域给完全的肃清。”

他说的对，这是许多深渊之子都不愿意承认，但依然通过口口相传保留下来的历史。

远古时代的克苏鲁只是海底一只强大的怪兽，当年还弱小的深渊之子们见到了深海中克苏鲁进食的场景。

超出想象的强大，纯粹的强大吸引着深渊之子，这是他们这一种族的对于强者的追随，也是他们最为正确的选择。

习惯与自己的兄弟在海底遨游的克苏鲁原本以为这群半鱼人疯掉了，送上门来给自己吃，在吃了不少半鱼人后他才发现那群小家伙有点奇怪。

喜欢跟在自己的身后，但是总会保持一段距离，也不对自己发出袭击。

“老哥你说他们在干嘛？”

“不知道，也许是疯了吧？哪有被攻击了还不跑的。”

将手中的半鱼人送进口里，绿色章鱼肥仔没太明白跟在自己身后的这群小家伙。

直到某一天自己面对一个大家伙的时候没打过，导致自己落荒而逃，而那群小家伙却为自己准备好了食物，建造了居所。

“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他们是把你看作老大？”

一开始的克苏鲁还会给那群半鱼人一点吃的，不过从来不亲自给，只是杀死的猎物留下来部分给跟在屁股后面的半鱼人们。

“他们看起来很高兴啊。”章鱼肥仔瞅着远处手舞足蹈的深渊之子们。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克苏鲁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

例如身上长出了类似鱼鳞的鳞片，自己的背部还长着与天上那群怪鸟相似的肉翅。

这是什么奇怪的抛瓦？

看着自己触手上长出的鳞片，克苏鲁陷入沉思。

莫非这是自己学习了那群半鱼人的强大之处？这一点鳞片能有啥用啊？感觉不如这翅膀有用。

翅膀也是新长的，但是没啥用，作为肥仔的他想飞自然能够飞起来，可天上有自己的兄弟就够了，而且飞的速度还没自己游得快呢。

那群小家伙好像很开心？

发现自己身上长出鳞片发生变化的深渊之子们将其认为是父神认可他们的第一步。

随后的日子里，深渊之子内耗费了不少人力与物力建造出了直至今日都一直保持不朽的海底之城拉莱耶，供给父神休息的神殿。

第一年伟大的父神没有被这安逸的温柔乡吸引，依然在四海大杀四方。

第二年伟大父神清理完了四海周边的一切与自己一样强大的存在，整片海域已经成为他的一言堂了。

虽然这群鱼虾不会说话。

神殿确实舒服，每年还会跟随自己的体型一块变大。

曾经只能与自己的兄弟蜗居在洞穴的日子里一去不复还，他如今也是有房一族了。

鱼人赢家了属于是。

付出就有回报，索取就要付出。

绿色章鱼肥仔并没有认为这群深渊之子是自己的附庸，他们是实力不对等，但是能够互取所需的双方。

就像他和他的好兄弟长条，不对，是和如今的黄衣之王一样。

他们互取所需。

在神殿中睡觉的那几年是他过的最为舒服的几年，当他醒来的时候也有吃的，睡着了也有专人为他扩建。

只是渐渐的，这一片地方不够他们生存了，克苏鲁对于食物的需求逐渐变大，体型也相比于之前更加的庞大，深渊之子的族群也从原本的一小个鱼群成长为能够遍布整个海域的伟大种族了。

察觉到深渊之子们的野心后，克苏鲁第一次对这群追随自己的生物发出了指令。

“征服！掠夺！杀戮！总有一天海的时代会到来！七海将淹没一切！”

这一切都是因为食物。

生存是生物的第一动力。

克苏鲁是为了变得更加强大，深渊之子同样如此，本质上这两者并不是捆绑在一起的，在曾经深渊之子无法失去克苏鲁，如今的克苏鲁无法失去深渊之子们。

“父神杀死海底的强大生物，是因为如果放任不管，将来就会成为威胁父神的存在！如今的四足巨兽，他们的神！他们的火焰之主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什么会杀掉那些只比自己弱一点的怪物呢？克苏鲁只知道本能驱使着他，在杀死那些强大的生物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愉悦。

吃掉敌人的尸体，自己会变强一点。

直到某一天他杀死了所有与自己差不多强大的生物，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再变强了。

自己似乎已经是这个星球最强大的存在了。

“父神根本不需要深渊之子的供奉！这一切都是我们的自以为是！我们用微不足道的贡品想要换取伟大的力量，无私的父神依然选择赐予给我们！”

克苏鲁发现那群半鱼人变强了，能够像自己一样操控浪潮，身躯也变得强大了。

他怎么发现的呢？当然是从那群半鱼人献祭的尸体上发现的，口感不同了。

其实他把那群半鱼人看做兄弟后就基本没抓过那些半鱼人吃了，只会吃掉他们献祭上来的已经死亡了的半鱼人。

反正都是肉，活着死着没区别。

反倒是他挺好奇那群半鱼人怎么会变强的，之前他抓了个正在扩建神殿的工匠问过。

问到的答案很奇怪。

说是我给的？我还能让别人变强？

克苏鲁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

“我们应该将神的归于神，深渊之子的归于深渊之子。”

年轻的祭司想到这，顿了下说着。

“父神太累了，他的无私我们无以回报，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不再干扰父神，或许之后的某一天，修正完备的父神会正式接纳我们！我们也能够给父神带来更大的....”

他没有把话说完，酒馆里的人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

以前的克苏鲁可能会渴求食物，深渊之子能够提供给他，那么现在绿色肥仔渴求的是什么呢？

是力量。

只有杀死与自己相同的存在，或者强于自己的存在，再吞噬了他的身体。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变得更加强大。

黄衣之王早在远古时期就打不过他了。

如今依然存在的强大生物只剩下一个了。

神殿中沉睡的克苏鲁正在积攒着自己的力量，为下一次的战斗做好准备。

那群四足甲壳兽所侍奉的神。

年轻的祭司对于自家的神明能不能干碎对面的神明抱有悲观的态度，对方的强大直接让原本不算强大的龟壳人变成四足巨兽。

无意泄露的力量？还是故意为之的，他更偏向于前者。

这种存在不会在意渺小如同蚂蚁的他们。

只是他太过强大，所有的生物不自觉的都会被他影响。

结果如何？他心里有数。

可是深渊之子的未来呢？他不知道。

年轻的祭司行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上，未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