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孩子”,尹秋水有些心酸。司徒星悠是秦王妃唯一的孩子,但,照理说,不应当是秦王唯一的孩子呀!偏偏除了尹秋水诞下女儿外,西苑的侧室全无所出。
“不应该呀!”连秦王妃自己都非常八卦地想,“这家伙身体不是一般的好,不可能呀?”这一点尹秋水非常地想不通。忍不住用狐疑的眼光偷偷多打量了几眼老公,“小七,停止你的胡思乱想”,司徒夜终于没忍住出手,伸出食指轻轻弹了弹老婆的面颊。
尹秋水表示不服:“你怎么知道我在胡思乱想?”
司徒夜:“你都上上下下打量我好几回了。”
尹秋水尬笑。
司徒夜:“你若真想多要一个孩子,我很乐意配合。”司徒夜瞅着眼前风华无双的老婆,一脸坏笑。
尹秋水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星悠一个就够我折腾的。我……我还有别的事要忙。”转身开溜。
过了一阵子,小郡主连蹦带跳来寻她娘亲,却被侍卫给拦在园外,“王爷和王妃正在商谈要事。”
“有什么要事是我不能听的?”小郡主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问。
“在做给你添个弟弟或妹妹的事,小郡主自然不能进去。”这话,侍卫长也只能在肚子里说。实际上,侍卫长开口道:“雪妍郡主刚刚来找小郡主,她没寻着您吗?”
“哦,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正好我有事要找她。”司徒星悠转身欲走,又顿住脚步,吩咐道:“待会儿我再过来。”
侍卫长“嗯”了一声,心道:“待会儿也是见不到的。”
侍卫长跟随秦王多年,深知,“王爷只要缠上王妃,那可没什么时间观念的。”
曾经,尹秋水以为司徒夜缠着她是为了生孩子,毕竟——她乃正妻,而且是相当拿得出手的正妻,谁让她是身份尊贵的南苑国长公主呢?但后来,尹秋水发现她会错了意。因为担心老公折腾了半天不见成效而失望,尹秋水索性再次将自己不能再生育的事情又一次郑重告知了司徒夜,那是在她返回王府后不久,“司徒,那日我在东州曾告诉过你,我不能再生宝宝啦,这是真的,你明白吗?我是真的真的怀不上宝宝了。”
谁知,司徒夜竟连眉毛都没有抖一下,只是温柔体贴地将她凌乱的衣衫给整理好,又温柔地将她拥在怀里,低声道:“我知道。”
尹秋水:“那你还……还……还……这么努力?”比划完脸亦红了大半。
司徒夜的下颌抵住她的头,哑然失笑,低低道:“小七,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们已有了星悠,这已是上天的恩赐。你知道吗?那次失去你,我原以为此生会孤独终老,我原以为此生杀戮太重,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没想到上天待我不薄,竟然失而复得,让我寻着了你,还有星悠。”
尹秋水:“可是……”她想说“可是作为秦王,你需要一个儿子。”
但司徒夜打断了她,“小七,没有什么可是,你相信我,我自有打算。”
尹秋水对司徒夜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既然司徒这么说,我就不必担心。”她原想着西苑那么多妾室,总会有开花结果的时候吧!谁知,一个个的都没有动静。
又一个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的季节,毅王司徒言返回王都,不久之后信王与雪妍郡主完婚。
据说,洞房花烛夜第二日清晨,新婚夫妇刚打开房门,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到了。房门外,球球二代及三代,小德二代及三代,还有呦呦一家,小肥啾一大家子,真可谓猫犬齐吠,鹿鸟齐鸣,司徒星悠小郡主头上顶着一只与啾啾颇为相似的“啾三代”笑意盈盈,“早安,阿兄阿姐!我的朋友们昨日没挤得上祝贺二位,今晨特来补上!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毅王夫妇彼此相视而笑,“星悠,这招亏你想得出?”
小郡主得意洋洋耸了耸间:“可不是么?这一回,可比当年我爹娘成亲时阿兄一大早砰砰砰敲房门强多了,是不?”
司徒言想起自己幼时胡闹的情形,也颇觉好笑,柔声对上官雪妍道:“当年,皇叔皇婶儿确实由得我胡闹。时辰不早了,我们一道去向皇叔皇婶儿请安。”
司徒言婴儿时期失去双亲,一直由司徒夜扶养长大,后来秦王府有了尹秋水,有了司徒星悠,他们对他很好很好……早已血浓于水,情深义重,视彼此为一家人。
后来,司徒星悠将这场婚礼的盛况洋洋洒洒写在寄给完颜昊哲的信里,末了,颇为自得地写道:“其中最画龙点睛的那一笔,当属小郡主我带着家里的飞禽走兽们向新婚夫妇们送祝福。”
照例,很快,完颜昊哲回了信,信中问:“星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司徒星悠看了信,歪着头思索了一阵:“我不想要婚礼,我想要呆在阿爹阿娘身边,永永远远。”
春去秋来,天空海阔之际,西戎大单于司徒烈郑重宣布他将禅位于秦王司徒烈,十五日后,新一代大单司徒夜登基就位,昔日的秦王妃正式成为西戎大阏氏。
许多许多年后,参加过当日那场登基盛典的人依旧会对人提及觐见大单于夫妇时的震撼,“如果说大单于是当空光芒万丈的太阳,那么大阏氏便是那一轮皎洁无暇的月亮,太阳炙热的光辉因月亮的清明而有了温柔与和煦。”
月老与司命两位热爱八卦的神仙立于云端,为这场景感动不已。司命差点儿涕泪横流,“终于,上神与魔尊此世在人间终于圆满了。”
月老认真地将这幅场景绘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留作日后写作的素材,然后,颇为稳重地叹道:“很难说,夫妻间的事很难说。”
司命把眼一瞪,“什么意思?难道还会有什么变故不成?”他想起此前月老曾说“是悲剧”的事。
月老却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收拾好小本本。
司命追问:“难不成司徒夜变心了?”
月老摇摇头。
司命:“上神快要离世了?”
月老白了老友一眼:“上神离飞升还早。”
司命:“那就是司徒夜那家伙暴亡了?”
月老:“我呸,我呸,我呸呸呸。竟然咒我家凰儿在人间作寡妇。”
司命:“不是你说的——很难说吗?”
月老:“世事无常,人生总归有起起伏伏嘛!你当神仙这么久,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吧?我也不过随口那么一说而已。”
司命拂了拂衣袍,表示不信:“随口那么一说?哼!不讲仙德!”
大单于司徒夜将秦王府一并给了毅王司徒言。尹秋水位居正宫,免不了和过往西苑的一群“姊妹”日常招呼、应酬。她性子淡泊随和,又不过多计较,处事公正,各宫的阏氏都很喜欢这位大阏氏。但是大阏氏自己,在宫里闷得发慌,总不如在秦王府逍遥自在,毕竟——“一国之母”,一举一动都是要给全西戎妇女做表率的。要知道,霓凰上神在天上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在少女时代也是逍遥自在,哪怕作了王妃,司徒夜也不曾限制她的自由。如今,大阏氏深深地羡慕大单于——“还是男人好,无论怎样,不必困于这高墙绿瓦之内,海阔天空,多好!”
某夜,尹秋水算准了司徒夜肯定不会来东宫,提前做好安排,约上自家小团子,在几个几个贴心的婢女的掩护下,趁着秋云和锦儿出宫回去各自与老公团聚,孙嬷嬷打瞌睡的间隙,乔庄打扮成宫女,溜出东宫,顺利摸到宫墙外围暗处,准备出去“溜达溜达”。
黑夜之中,星悠公主瞪圆了眼,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娘亲,您确定咱俩今晚能溜得出去?”
尹秋水使劲点头,心道:“再不出去,老娘我就得在这东宫给枯萎掉。”
星悠公主道:“我只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咱们好像溜得太顺利了些。”
尹秋水颇为自得的比划:“当然顺利,为了这次出溜计划,我可是下了心血研究宫中值守的时辰、人数、布局以及轮岗的时间。”顿了一顿,又接着比划:“上官世家的跟护团我也联络好了,就在这墙外守着,咱俩得动作快点。”
母女俩心有灵犀地对望了一眼,各自施展轻功,上了墙,尹秋水学着鸽子“咕咕”了几声,果然,墙下面传来相同的回应声,母女俩放心大胆地纵身一跃到地面,拍拍手转身准备往闹市方向走去,却听得背后传来低沉且熟悉无比的声音:“这大半夜的,你俩这是准备去哪里?“
尹秋水大阏氏与星悠公主顿时石化。
“你俩就准备这样背对着我?”低沉而熟悉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完蛋了完蛋了,这回死定了。”尹秋水暗道,母女俩互相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齐齐转身。
“阿爹,晚……晚上好。”星悠公主带着颤音低头乖乖向大单于问安。奈何他爹只一声不吭,反而手中握着的一条鞭子有节奏的在另一只手的掌心颇有节奏地敲打着。
“拿着鞭子晃来晃去干什么?难不成想家暴?想抽我!门儿都没有!老娘可不是那草原上的羊,任你宰割!”大单于听见被抓现行的大阏氏在心中呐喊,根本没有丝毫犯错悔改的意思。
司徒夜不着痕迹地收好鞭子,他可不想被老婆咬手背,扬扬眉,“怎么不回答我?这大半夜的想去哪里?”即便成了西戎之主,在妻女面前,他仍习惯了称“我”,而不是“朕”。
尹秋水又不能言语,能讲话的只有司徒星悠,明眸善睐的少女已敏捷地躲在自个儿娘亲身后,从娘亲肩膀处伸出自己绑着高马尾的脑袋,软软甜甜地说:“我们想要去逛逛夜市、撸串儿。”
“哦?然后呢?”司徒夜漫不经心地问。
“呵呵,”小公主笑了,“再去逍遥阁喝两杯清酒。”语毕,赶紧把脑袋缩回去。
“夜市的串儿,逍遥阁的清酒,若喜欢,直接让人送进宫里不就行了,还需三更半夜地跑出去?“司徒夜沉声道。
“那能一样么?冷清无趣的宫里吃喝,能跟在热闹的夜市里撸串儿、在人声鼎沸的逍遥阁里喝酒相提并论么?吃吃喝喝不就是讲个氛围么?哼!”司徒夜听见老婆在心里非常不爽快地嘀咕。
“不一样不一样,夜市好玩多了,在逍遥阁还可以听姑娘们唱好听的小曲儿”司徒星悠贴在她娘亲背后小声地抗议。
司徒夜不吭声,他自己是个工作狂,整日忙于国事,闲暇的时光不多,还得“雨露均沾”分给各宫的阏氏,陪她娘俩儿的时间确实少。让这两个天性爱自由爱热闹的宝贝儿乖乖地久居宫中,的确委屈了些。但一个是国母,一个是长公主,总该守守规矩才行,宫里人多嘴杂,落下口实对她俩没好处。后宫里女人们的手腕,他心里一清二楚。鉴于此,以往新帝登基后那些什么选秀选妃的他也懒得做,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也为了保护好她们母女。
过了一小会儿,他听见尹秋水在心里委委屈屈道:“算了算了,依照宫规第一千九百八十八条,大阏氏未经准许私自出宫,需重罚,我还是自请受罚去冷宫好好闭门思过算了,省得司徒为难。”
司徒星悠瞧见她爹半天不开口,只好说:“阿爹,宫里实在闷得慌,不过,星悠知道错了,星悠这就陪着娘亲回去关禁闭。”
尹秋水正待比划,却听见司徒夜低笑道:“夜市撸串儿、逍遥阁喝酒,这等妙事怎么能少了我,一起吧。”
“嗄?”母女俩同时发声,司徒夜瞧见两双如秋泓般的月牙眼带着惊喜的光芒看向自己。
大单于耸了耸肩,“去夜市,还是去冷宫?二选一。”
王都最热闹繁华的夜市,在虽已深夜,却依旧熙熙攘攘,秋夜夫妇带着女儿一路“吃吃吃”(当然,周围已有数名暗卫以及上官世家的贴心跟护团),原本一切都很美好、和谐,但偏偏有不识相的。闹市里,原本有些混混,靠着收点“保护费”、”摊位费”什么的度日,平日里“白吃白喝”的事没少做,正吃着、拿着之际,却瞧见两个天仙似的女子在摊位边儿走走停停,忍不住动了邪念。
原本这帮混混也是懂得察颜观色,瞧人排面的。偏巧尹秋水与司徒星悠以及司徒夜都作平民装束,这些人也就肆无忌惮起来,为首的“老大”大模大样展开双臂,嬉皮笑脸道:“哟,两位美人儿,既然撞上了,这是天降的缘份哪!就让大爷陪你们一块儿玩儿,好不好?”一伙儿的喽啰们开始起哄,将这一家三口围了起来。
周围的暗卫、跟护团准备动手之际,却瞧见大单于使了暗语手势——暂不行动。原来,司徒夜听见老婆的心声:“去你大爷的!正巧有段时日没动手过招了,练练手活动活动筋骨也不错!”又瞧见宝贝女儿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情,是以下此命令。
于是乎,母女俩你一拳我一脚将一帮混混爽爽快快、麻麻利利、舒舒服服痛揍了一顿,尤其是星悠长公主,彻彻底底将从十姨姥姥——上官凤那里学来的“八段摔”给用得淋漓尽致。期间,一个小混混被扔到司徒夜面前,挣扎着爬起身来晃晃悠悠向司徒夜一拳挥来,却被尹秋水眼明手快给挡下,顺势给扔飞了出去……
司徒夜又感动又觉得温馨,因为他听见老婆愤愤地在心里吼道:“敢打我男人,不想活了是不?”大单于有一种被老婆好好保护的甜蜜哟!
只是周围隐藏的暗卫和跟护团瞧着大阏氏和长公主打得眉飞色舞,年长的跟得久了,习以为常,年轻的新手们被惊呆了,他们完全无法想象——西戎帝国最高贵典雅的两位女子打起架来竟如此“野蛮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