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正打得兴起,忽听得周遭暗卫在人群中吼道:“府衙的人来了。”原来,有见势头不妙的小混混,趁乱溜出去报了官,说是夜市之中有人打架斗殴。
司徒夜比了个“收队”的手势,牵起尹秋水,尹秋水拉住女儿,三个人迅疾往与官兵相反的方向跑去。
暗卫与上官世家的跟护团倒是分工明确,配合相宜。跟护团的人负责拖延和阻拦官差——这些,都是江湖人擅长的道道。暗卫自然紧跟大单于夫妇和长公主,做好万无一失的安保工作。
话说司徒夜一家三口在小巷中胡乱奔跑穿行,不知不觉竟跑到一户农庄,农庄内传来一阵阵幽香,三人偷眼望去,竟是一大片茉莉花丛。洁白无瑕的茉莉有的已全然绽放,有的含苞待放,在明亮的月光下更显晶莹剔透。
“好香!比宫里的花都香。”司徒星悠感叹。
“喜欢吗?咱们摘些回去。”司徒夜起了兴致。
“不问自取是为偷。”尹秋水边比划边狠狠瞪了老公和女儿几眼。
“偷?”司徒星悠双眼好似氤氲着流光溢彩,“刺激!”
“那咱们就偷吧!”司徒夜与女儿对望一眼,十分默契地点点头。
尹秋水心道:“严格说起来,也不能算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嘛!司徒在自己土地上薅几捧茉莉花有啥关系!”如此,也就坦坦然然跟着父女俩毫不犹豫地施展轻功“嗖嗖嗖”越过篱围,卯足了劲儿使劲薅起茉莉花来。
不过,农家田庄总养着几条忠心耿耿的看护犬。果然,几声狂吠,四五条狼犬极速冲进茉莉花丛,三人赶紧捧起摘到的茉莉花左奔右突,翻出篱围。远远儿的,听见被犬吠声惊醒的农户高声叫骂:“他奶奶的,竟敢来偷咱的花儿,胆子忒大,也不怕大单于追查。这可是准备着进贡给大阏氏的极品茉莉啊!要知道是谁?老子非打断他的腿!他奶奶的!”
司徒星悠笑得前仰后合,“娘亲,原来咱们偷的原本就是你的!”
司徒夜笑笑,取过茉莉花,轻巧地编了两个花环,亲手给妻女带在头上。在给尹秋水花环时,司徒夜无限温柔地说:“极品茉莉给最美丽的女人。”
司徒星悠微一偏头,哼道:“阿爹就是偏心。”
尹秋水笑着比划:“哪里偏心啦?另一个花环不是给了最美丽的女儿么!”
周遭的暗卫中,跟得久了的,深知大单于夫妇感情极好,不以为意,那些年轻的新进的暗卫,几时瞧见冷峻的大单于如此这般柔情,简直就是家常好男人一枚,不由得呆愣,暗卫长杨平道:“发什么楞啊!见得少了不是!咱大单于对大阏氏,那可是情深义重!懂吗?”
年轻的暗卫们连连点头称是。
杨平笑:“真懂了?一个个还没成亲呢!懂啥懂!懂个屁!”
隔日,大单于退朝后,突然问太监总管萧公公,“宫规第一千九百八十八条是什么?”
萧公公:“啊!”随即小心谨慎地答:“大单于,宫规统共一百零八条!”
司徒夜哑然失笑。
当晚,大单于夜宿东宫,在临寝前,大单于问大阏氏,“亲爱的,宫规第一千九百八十九条是什么?”
大阏氏又是一阵惯性尬笑,心道:“完蛋了完蛋了,这家伙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
司徒夜一把搂住老婆纤腰,沉声道:“宫规统共一百零八条。你倒是能多整出一千多条来,身为大阏氏,竟然带头扰乱后宫,这可是重罪,当处极刑才是。“
于是乎,当晚大阏氏被大单于给“罚”哭了……
之后,大单于听见大阏氏迷迷糊糊间自我安慰:“没事没事,好歹司徒他找不到那本宝贝册子,他怎么可能猜到,聪慧如我,把小册子藏在左边柜子第三格下的暗格之中呢!嘻嘻,那可是我无聊无趣时偷偷改装的暗格,嘻嘻……”
过了几日,尹秋水大阏氏想起自己的那本《皇城守卫轮岗换班值守》手册,摸到左边柜子第三格下的暗格之中,却发现小册子已不翼而飞。暗格之中并非空空如也,有一串精美的珍珠手串儿,手串儿下面压着一张便条,便条上写着:“手册已收悉,不必再寻,因为轮岗值守已作调整”,落款是一片叶子。
尹秋水耸了耸肩,举起那手串儿,美目半眯瞧了一阵儿,兴高采烈地收好,心道:“一本已没有价值的手册交换珍珠手串,很值!不过,既然轮岗值守已换,那本宫就重新侦查再做一本册子便是,但原来那本也得讨回来,画得那么精美,要珍藏。”
于是,尹秋水大阏氏将手串儿带上,估摸着司徒夜已下朝,再带上自己做的糕点,领着一众宫女侍婢,欢欢喜喜地去见老公。
远远儿的,萧公公瞧见大阏氏袅袅娜娜地走过来,赶紧向大单于禀报,司徒夜道:“你可看见小七手上带着镶银的珍珠手串没?”
萧公公道:“距离太远,老奴瞧得不甚仔细,老奴这就派个腿快的去瞧瞧。”
司徒夜点头:“快去快去。”
萧公公深知大单于夫妇感情极好,常常有些夫妻间的小情趣,只不知这次闹的是哪一出?
一小会儿,萧公公就回了话,“大单于,大阏氏手上正戴着那镶银珍珠串儿呢。”
只见素日里喜形不露于色的大单于满眼期待,喜上眉梢,“终于被发现了,哈哈!”
尹秋水大阏氏对下人极好,那种好,不是居高临下的赏赐,或是不痛不痒的几句问候,只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温暖与轻快。所以,新进的宫人都争想着去服侍大阏氏。
大阏氏的厨艺也相当不错,按照如今宫中御膳房张掌事的说法,“就咱王妃,哦,不,是大阏氏的厨艺,入宫作御厨是绰绰有余。”张掌事乃司徒夜身边的“老人”啦,说话颇有分量。这回,大阏氏不仅为大单于带了糕点,也为萧公公和一众服侍大单于的宫人们带了糕点。不仅如此,眼看着深秋将过,还顺道给萧公公带了最新款的暖手炉。孙嬷嬷在交给萧公公时,含笑道:“大阏氏知公公喜暖,特意命人从王都最好的商铺——极品斋特意定制了这暖炉,上边儿还刻了公公的字,天下间也就这独一份呢。”
萧公公喜不自胜地收下,左右的小太监们见了,都羡慕得很,“大阏氏对公公可真是关护有加。”
萧公公即得了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暖炉,又得了下属恭维,得意之情自不在话下。他入宫多年,宫中各色人等见得多了,宫里各位娘娘的赏赐早已收得不少,但尹秋水的礼物总能让这位自小孤苦卖身进宫的老人感到温暖,而且他也知道,大阏氏对他好,对下人好,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大单于司徒夜。由此,萧公公嘱咐底下人道:“大阏氏对咱们好,咱们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思,咱们得好好伺候大单于,对得起大阏氏对咱们的情谊。”
这边,司徒夜抚摸着老婆皓腕上的珍珠串儿,“这才过几天,又想着偷溜出宫?”
尹秋水微摇着头:“非也非也,只不过我猜到你一定会重新调整布防,所以,准备将小册子拿出来,对比着同步修整修整。”比划完毕,微蹙着眉尖,继续道:“没想到竟被你给发现了。”
司徒夜拉她在自己身旁坐下,顺手从适合中取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茉莉味儿的,味道不错,”随即低沉地笑:“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要回那本小册子?”
尹秋水点点头,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小块儿,司徒夜听见她在心中自赞道:“果然美味!啊,尹秋水,你实在太棒了,果然是集美貌、智慧、厨艺于一身的女人!啧啧!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样完美的女人呢!”
“那本小册子,我——”司徒夜故意拖长了尾音,他饶有趣味地看着老婆一双清亮透彻的弯弯月牙眼满含期待地望着自己,并且在心中热烈地期待着:“快说快说小册子在哪里……那宝贝可我花了好多心血。”
“我很喜欢”他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好看的弧度,想到那册子上一个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兵,生动有趣的团子造型远比自己平日里看的那些军事地图有趣多了,“既然已经没有用了,所以,我……我不知道把它放哪里了。”
“什么!竟然不知道放哪里了!”尹秋水半眯着月牙眼,眼中盛满狐疑。
“不可能吧,那么可爱的泡泡兵,他竟然就那么随手一放,然后就不见了?”他听见她在心里呐喊,“哦,原来叫泡泡兵,名字也挺可爱。”他想。
“宝贝,”司徒夜低首掩饰住自己快要藏不住的笑意,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实在太忙,真不知放那儿啦。要不你找找看。”他随手指了指书房。
尹秋水茫然四顾了一下子,心中的火“腾”的一下子冒起,“可恶,私藏了我的小册子,还想让老娘免费收拾书房!我是那么愚蠢的女人么!气死我了,司徒夜,不还我小册子,还吃我辛辛苦苦做的点心!太可恶了!”
司徒夜听得一清二楚,偏偏他还很认可自己确实有些“可恶”,在老婆进来之前,他正在看那些憨态可掬的泡泡兵图册,减缓减缓沉重的工作压力。他听见老婆在心里虽然骂了他好久,但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甜美,不由得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女人心海底针啊!谁能从她灿烂的笑容里猜得到她心里正骂着他呢!”
果然,微笑着的大阏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关上食盒,气愤地比划“不还我小册子,休想吃我做的东西!”
大单于丝毫不介意,一脸坏笑地靠近大阏氏,“宝贝,别太小气,连你的人我都吃了,还在乎这些糕点么!”一提起这个,尹秋水立即想起几日前自己被处“极刑”的情形,于是乎……
“啪啦啪啦啪啦……”是书册掉在地上的声音,萧公公听见大单于道:“小七,别乱扔,那可是奏折……”
尹秋水笑一笑,轻轻将奏折放下,转而开始扔一旁的书册,以司徒夜的身手,自然轻而易举地接住……
年轻的小太监有些担心地问:“公公,咱们可要进去瞧瞧。”
萧公公摆摆手压低声音道:“不必不必,大单于正高兴着呢!”
果然,过了一阵,门打开,大阏氏提着食盒“气势汹汹”地走出去,萧公公听见大单于心情极好地说:“小七,前两日我命人去逍遥阁取了两壶最好的桂花酿,待会儿派人送去琉璃宫啊!”
萧公公见大阏氏身形顿了顿,转而头一扬,像只骄傲的凤凰般轻轻盈盈地飘走……
御书房内,大单于正兴高采烈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书,一面对领着小太监进来帮忙的萧公公吩咐道:“晚些派人去瞧瞧,小七喝那桂花酿没?”
退出去后,小太监不解:“公公,这三宫六院的娘娘都是天仙美人,有的,甚至比大阏氏还美上几分,为何大单于对大阏氏最为特别呢?”
萧公公道:“不是特别,是夫妻情深。大阏氏风华无双,又岂能用单单一个美字来形容。况且,在大阏氏眼中,大单于只是一个男人——她的夫君,而在其她娘娘眼中,大单于就是大单于。”
萧公公所言极是。在偌大的后宫中,仅有司徒夜大单于这么一个男人,还是当今西戎帝国最有权势的男人,何况后宫自来关联着朝堂,娘娘们的背后大多有些自己的势力,盘根错节,争宠在所难免。在娘娘们各司其法,抢着获圣宠的时节里,尹秋水大阏氏倒是淡然潇洒得很,充分利用娘娘们与大单于“情意绵绵柔情蜜意”之际的闲暇时光,带着宝贝女儿司徒星悠精研医术以及打点好那几家属于自己的商铺。
在司徒夜登基第二年,帝国偏西北一带的铁勒部族发生瘟疫,大有蔓延之势,太医院派出众多良医赶赴铁勒,但收效甚微。铁勒部落原为司徒烈大单于时期收服,首领白尔汗早有谋反称王之心,借此机会,在部族中大肆宣扬这是因为族人投奔西戎背叛祖先,所以受到“长生天”惩罚,要想挽救族人性命,必须脱离西戎获得“长生天”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