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里看到盛美一行三个人离开了KTV,盛怀就火急火燎的朝着几人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额外再把包房里那几个女生托付给了张聿白。
张聿白返回去,张罗着给大家分了蛋糕,又带着几个还没玩够的半大孩子出门上了主路,一一送上了出租车拍了车牌号,刚忙活完,就接到了盛怀的电话。
盛怀嗓子暗哑,说自己在派出所。
张聿白觉得他多少有些小题大做,盛美再怎么说也已经上高三了,成年的大姑娘,家里再宝贝似的捧着,也不至于和同学溜出去没一小时,就闹到要报警的地步。
盛怀说派出所隔壁就是医院,民警联系盛怀,说他妹妹被发现昏倒在KTV后街小巷子里,头部遭到重击,目前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聿白,你说......不会有事吧?”盛怀声音里都是控制不住的颤抖,“我妈说富养女儿,家里的钱都要留给小美当嫁妆,让我别惦记......你说她不会等不到那一天吧?”
“怎么会?别胡思乱想!”张聿白说不出的震惊,拉开领口的扣子,一边安慰已经称得上惊慌失措的盛怀,一边几乎跑到马路中间,不由分说拦下一辆出租车,往医院赶。
“师傅,麻烦快一点。”想到不久之前盛美还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张聿白实在不敢相信她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怎么就会遭遇到如此危及生命的袭击。
赶到医院的时候,盛美还在急诊救治,门外是一脸凄惶的盛妈妈。
“阿姨,小美怎么样?”张聿白赶忙上前询问。
盛妈妈一直绷着的脸,在看到张聿白的瞬间,居然还勉为其难的笑了一下,“聿白来了,辛苦你了......盛怀他,他还在派出所,他......”
她语无伦次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努力想站起来,却实在脚软。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看清屏幕上的来电名称,盛妈妈眼泪珠子一下就滚了下来,热辣辣的砸在手机屏幕上。
“喂?喂?说话啊!”电话里能隐约传来不甚清晰的男声。
盛妈妈情绪像是猛的开了闸,突然哭着冲话筒大吼:“喝喝喝!怎么不喝死你!你女儿生死未卜的,你就喝死在外面吧!小美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给我们娘俩个一起收尸!”
张聿白在边上,看着盛妈妈不停抖动的肩膀,想上前,盛妈妈却侧着脸转了方向,还向外推了一下张聿白的手,哽咽但克制的说:“没事,你在这里也是白等着,回去休息吧。”
张聿白点点头,转身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水,回来放在了盛妈妈身边,“我去盛怀那里看看能帮上什么忙,阿姨你别担心,有需要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盛妈妈垂着脸,紧紧闭着眼睛没回答。
张聿白出了医院,又往不远处的派出所赶过去。
在派出所外面,就从某一个灯火通明的窗口里,看到盛怀正攥着一个十分高大的年轻男人的衣领,双眼赤红,一副要吃人的扭曲表情。
“我都不认识她,连句话都没说过。”那年轻男人一脸焦躁的不耐烦,“你们到底查明白没有,老子家里还有病人等着照顾呢,没有时间和你们在这扯皮!”
“你他妈不说清楚别想走!”盛怀不依不饶。
那男人怒气也上来了,反手也攥住盛怀的衣领往上扽,“你他妈有神精病吧?玩碰瓷儿呢跟老子在这儿?讹钱讹事都没门!”
“盛怀!”张聿白小跑进去,抱住盛怀去推那男人。
好在那男人倒是不恋战,见有人来劝,率先撒了手。
只可惜盛怀不肯罢休,挣巴着还要去抓对方。
“撒手!”
“你他妈不说明白别想走!”
“盛怀,先撒手!”
屋子里一片混乱,桌椅板凳稀里哗啦乱响,挪出个不大的空隙,张聿白余光看见一个瘦小的半大男孩两手捂着耳朵,表情倒还算淡定的蹲在桌子底下。
他这一错眼神,盛怀和那男人就又厮打起来了。
一个民警“啪”的推开门,皱眉用力拍了下桌子,呵斥道:“都住手!”说着左右看看,“打架斗殴都打到派出所里来了?还想不想解决问题了?”
张聿白到现在为止都还没闹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趁着盛怀迟疑,半拖半拽的把他拉远了些。
那年轻男人气鼓鼓的扯了个凳子,一屁股背身坐下,领口给扯松了,约莫能直接塞进去一颗篮球。
民警把一张学生信息卡往男人面前一扔,“恒一,还是在校大学生呢,你身份核实过了,说说......”
“警察同志,我妹妹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凶手抓住了吗?”盛怀打断了对方的话。
民警示意在场的人都坐下,耐心的介绍情况,“我们调了市政监控,盛美和恒一、陈鹏三个人一起离开了KTV,一直往西走,走了十几分钟,又突然原路折返了回来,到了KTV门口,陈鹏独自进门,恒一坐在KTV对面的花坛上玩手机,只有盛美一个人进了KTV的后巷。那条巷子比较隐蔽,后面是一片待拆区域,没有任何监控设施,里面什么情况不得而知了。等几分钟后,陈鹏从KTV里出来,也进了小巷,但几乎是立刻就跑出来叫人,并和恒一一起报了警。盛美后脑受伤,凶器是一块板砖,属于就地取材,就弃置在巷子里,上面目前还没有提取到除盛美外第二个人的生物信息。”
民警看向盛怀,“我们所能了解到的情况就是这样了,盛美身上手表项链等物品都在,所以大致可以排除是劫财。”他目光扫了一眼恒一,又蹙眉一顿,“诶,那个陈鹏哪里去了?”
恒一暴躁的踹了一脚桌子腿。
桌子底下钻出一个滚圆的脑袋。
“你是小美的同学!”盛怀紧盯着陈鹏,“到底怎么回事?”
陈鹏抿着嘴唇,为难的说:“盛美说要跟我们去......逛逛,说唱歌太无聊,结果我们走了一半,她突然说饿了,要请我们吃烤肠,才发现手机刚刚在包房里插着电源充电,忘了拿,要回去取......到了KTV门口,又说怕被她哥逮住,要找地方先躲躲,让我帮忙去拿手机,等我出来去找巷子里找她,就看见她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流了好多血啊......就是这么回事,我记性很好的,保证没有遗漏任何细节。”
民警看着陈鹏,“你和盛美是同学?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我们是同桌,她今天邀请我来参加生日会的。”
“那当时你看到盛美躺在地上......”
“是趴在地上,这样,右脸着地,”陈鹏纠正他,“周围没看见什么人,也可能是我太紧张没留意,但确实没见着有别人。”
民警点点头,刚要继续问,又被盛怀打断了。
“警察同志,我妹妹到底是被谁打伤的?到底怎么回事?”他说着又激动的站了起来,脑子里进不去多的信息,只有这个执念了。
看对方已经有些丧失理智了,张聿白强制性的又把他按坐下去。
张聿白对民警说:“您知道什么情况,还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尽管说,家属情绪比较激动,还希望您能理解。”
民警让他们再等等,这期间又询问了一下恒一和陈鹏之间的关系,以及本来他们要去的目的地,包括盛美平时在学校有没有关系紧张的同学等鸡零狗碎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线索。
半个多小时后,另一个民警进来,说调取了相关时段KTV内部的视频监控,情况基本和陈鹏所讲的相符,时间线上也没有问题。
什么人无冤无仇会突然跑出来给了盛美一板砖?还是往死里打的劲头?
盛怀一想妹妹当时该有多痛,立马又要发疯。
也幸亏张聿白在,该办的手续帮着跑,该回答的询问帮着答,还得控制着盛怀别兽化。
等这边结束到了医院,眼看盛家三口团团抱着在急诊门外哭作一团,张聿白还要继续帮着缴费办住院手续,几乎忙了一整夜。
*
恒一到家的时候,就见陈大海一个人在地上正爬呢,其状甚是凄苦。
“爷,你这是饿了还是要上厕所?湖叔没给你......”恒一说完就看见床头板凳上放着一个面包,陈大海裤子下头鼓鼓囊囊的也像穿着尿不湿。
陈大海扎着膀子,等恒一把他捞起来放回床上,才气喘吁吁的说:“我要去打死陈藿那个小丫头片子!刚才跟个鬼似的荡回来,我要不是快渴死了,我能叫她给我拿杯水?结果她声也不吱,一扭脸又跑了,鬼都不如!”
他说完又抬手给了恒一脑袋上一下子,“你也快成鬼了,还是个学生呢,大半夜不回家,赶着上十字路口扫纸钱去了?捡着金元宝没有?”
恒一本来就觉得自己遇上的事十分窝囊,让陈大海数落几句更不爽了,起身去倒了杯水拿回来,看陈大海品酒似的咂摸着喝了,忍不住问:“爷,你跟藿姐......她其实也是你捡来的吧?”
“放屁!”陈大海想踹他一脚,没抬起来腿。
恒一嘟囔:“那咋感觉你对她,还不如对我好。”
“别和我说话,我睡着了!”陈大海把脸扭向了另一边。
恒一摸黑去厕所洗漱,乌漆嘛黑里收到陈鹏的信息:“盛美不会有事吧?”
恒一叹了口气,心突然软了一点,回了条:“吉人自有天相。”
陈鹏情绪也挺低落,先回了个“叹气”表情,又回复:“我有点害怕,要不你请我吃根烤肠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