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照耀在人行道上,阳光透过行道树的枝叶挥洒下来,斑驳的跳跃在刘子言的身上,久违的阳光,可他怎么都觉得有股寒意。
今天是大年初五,他离开天涯已经六天,从初二那天给院长通过电话后就还没联系过,他不知道院长知不知道商昑来江城的事,想了想,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嘟~嘟~嘟~”,响了37秒后,一声:“子言,你们都好吗?”
“您好,院长,我们医疗队生活工作都正常,大家适应了节奏,状态都很好。”
刘子言回答。
“辛苦了!我和于主任牵头,给你们收集了一些防护用品和吃的,明天给你们发过去,你们一线作战,有什么困难我们大后方全力解决。”
院长在电话那头中气十足地说。
“呵呵,那我有倚仗了。”刘子言笑道,“于主任跟我说琼州第二批志愿者医疗队正在集结,这边确实是医疗资源遭挤兑,医患悬殊太大了!但琼州也出现了病例,您的保卫责任也不轻松!”
“你放心,都制定了严格防控措施,现在天涯市物资保障充足,物价和秩序都平稳,大家都呆在家里自娱自乐。当然,我们的医生和护士都是战备状态,发热门诊和急诊是按你的设计分诊、隔离,你的院感防控方案正在各家医院推广。”
“院长!”
刘子言一声院长打断了他的兴致勃勃,他马上敏锐地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子言踟蹰了一下,斟酌地:“商昑来江城做志愿者了!”言下之意是:你知不知道?还是你同意或支持她来的。
院长是个人精,那会不明白,稍顿了一下,“她过完三十夜,初一早上悄悄溜出门,给家里留了一张纸条,说去江城做抗疫志愿者,怎么,她去找你了?”
其实,当时看到商昑的留言,他的第一直觉是她追随刘子言去了。但先斩后奏,还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无法改变,只是在心里希望她能言行一致。同时,也侥幸的想,那么大的江城,她哪那么容易和刘子言碰在一起。刚才看到是刘子言的来电,心里隐隐有种感觉,所以迟疑了一下。
“她不是来找我,她是受伤送到我们这里来抢救,还感染了新冠。”
院长心里“咯噔”了一下,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猜她会设法去找刘子言,没想到这么快,更没料到是这么激烈的方式闯进去。
他本想随第二批志愿者医疗队前往江城的,奈何副院长刘子言已带队出征,加之天涯又是南大门,他肩上担着更重要的责任,不容他有其它的选择。
“她的情况怎么样?”
无奈,他只能从家长的角度试探了一声。
刘子言只把病情和治疗方案给他仔细作了报告,其它的一概不妄议。
院长知道他的操守和涵养,说了句:“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她服务的那家社区医院领导的电话。”
“好的。”
放下举着手机的手,看着屏幕的光暗了下去,院长心里犯难:要不要跟姐姐说呢?想了想,晚上看情况再说吧。
江城,江汉路紫金园。
郭钊和同伴们一起背着盛装消杀剂的喷雾器进入小区。
终末消杀既是疾控人的主要工作之一,也是阻断新冠病株传播的重要手段。
今天需要进行消杀的人家太多,消杀组不可能完成。所以中心抽调人员临时增援,他们这一组的4个人,要完成13家的终末消杀任务。
郭钊一副电影里工兵扫雷的模样,专绕有垃圾桶以及一些低洼阴湿的地方走,竖起耳朵瞪大眼睛,东闻闻西嗅嗅,同伴打趣道:“呵,都得了职业病了,走到哪里都要防漏洞。”
“嘿嘿,我都恨不得自己变成千里眼、顺风耳,那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郭钊笑了笑,因为平日里他的工作之一就是重点场所的疫情防控和环境卫生,查堵防控过程中存在的漏洞。
环境卫生与消杀,是小区防控的重要环节,也是阻断病株传播的有效手段。他们都清楚,有些不良气味可能来源于垃圾场所,也可能来源于低洼区的一些残存积水,因为气温低,要走近才容易发现。
来到楼道前,组长招呼道:“这个单元正好有四家要消杀,我们一人一户,一会儿入户的时候注意,室内的光线有时会比较暗,操作时要百分之百的谨慎。”因为三个队友都不是专门做消杀的,所以他特别的提醒。
实际操作中,负重涉“水”消杀才是最大的考验。因为地面喷上消杀剂后,穿着防护服就变得非常湿滑,一步走不好就会摔倒甚至受伤。同时,操作超低容量喷雾器,还得克服过氧乙酸气味透过N95口罩的浸入,对眼、鼻、喉造成的刺激和不适。
他们四个人基本上都是一小时左右才完成一个病人家的终末消毒。每每消杀结束,把喷雾器往地上一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十多二十分钟才能缓过劲来,然后上楼下楼,再上楼再下楼......
太阳,已经开始偏西,郭钊和组长先后下到了楼脚。
组长看了一眼工作单,说:“三单元二楼还有最后一家。”
“我去吧,你上去看看他们。”郭钊说。
最后的这一家是一对近八十岁的两老老,老爷爷确诊送到了隔离点,儿子在那里照顾。
此时郭钊的防护服从里到外都已经湿漉漉的了,浓烈的消杀水味儿刺激得他嗓音嘶哑,眼睛也被刺得辣乎乎的难受,爬上三楼已经气喘吁吁,缓了缓,他才打开喷雾器开关。
“呲~呲~呲~”,他扶着墙壁缓缓地移动,不敢掉以轻心,对着一片连一片的地面、一寸又一寸的空间喷雾,按照流程一间接着一间不留一点死角……
当他消杀完成离开的时候,门口的老奶奶突然对他鞠了一躬,他一下愣住了,满手满身的消杀剂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也鞠了一躬作为回应,心中却是万般的感慨:何德何能要接受老奶奶的鞠躬感谢?何时可以让老人安心颐养天年?
努力,再努力!早日阻断疫情,早日打赢这场阻击战,还家乡父老一个清明康乐的和谐家园。
夜幕徐徐降临,路灯鳞次栉比,亮起的瞬间如涟漪向远处扩散,在道路两旁拉成一条闪亮的光线,跟天边最后一抹余晖相接。郭钊开着一辆小面包车,疾驰着奔往江汉路维也纳酒店。
“好吃,这里都成了我们的后花园和大本营了!”
郭钊咬了一大口叉烧包,鼓着圆鼓鼓腮帮子,对在帮他打包的傅天宸说。
他完成消杀任务回单位清洗干净后就直奔到十六楼。
童妈看他急吼吼的样子,“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然后去拿碗,“我给你盛碗小米粥吧。”
“不用了,童妈,谢谢!”他忙不迭的阻止,“真的不用了,谢谢!”
傅天宸回头对童妈解释说:“别管他,他怕跑厕所。”
童妈无言的转身,悄悄擦掉眼角的泪,抓了一把独立包装的一次性手套递给傅天宸放袋子里。
郭钊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往嘴里一塞,接过傅天宸手里的袋子,说了声:“谢谢!”转身对童妈鞠了一躬:“谢谢!”飞也似地跑出门。
今天给季若水他们另外又加了检验样本,工作强度可想而知,不知他们有喘口气的时间没有?
他风驰电掣般的赶到医院,换好三级防护装备,推开了负压实验室的门。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声音沙哑低沉。
季若水背向着他,保持双手固定姿势,“不用吼,听马蹄声响就知道是你,还算是有点良心。”
对面工作台上的两个伙伴相视一笑,这些天的一起工作,早就熟悉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流,言行举止间透出的默契和情意,令他们羡慕和向往。
郭钊拉开样品柜看了一眼,估计今晚怕是又要通宵了,“你们先出去放松一下,休息室里有包子,补充补充再接着来。”
“嗯,轮换着,你先换他们去吧。”季若水头也不抬地说,时间太长了,不出去一趟不行。
高强度工作,密不透风的防护装备,加上闷热的实验环境,时间太长会发生出虚汗、头晕目眩缺氧的症状,短暂的调整休息片刻,倒可以更好地投入紧张的工作。
他们这些离病株最近的人,除三级防护全副武装,提取标本时还要额外佩戴正压面罩,进实验室至少是同时两人,互相配合和提醒,将标本标记编号、提取样本核酸、上机荧光定量PCR检测、分装保存标本......神经高度紧绷。
为的是,确保当天出具检测结果。
定点医院要根据核酸检测结果才能接收病人,大批的疑似患者在焦急地等待答案,早一分钟做出检测结果,病人就可以早一分钟获得救治,密接者可以早一分钟进行隔离,防控工作可以早一分钟开展。所以,他们义不容辞。
高透支高强度高风险地工作,很累!他们,没有人抱怨,他们是勇担责任的“隐身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