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石英钟指着七点半,黎明伴随着日升带来的光辉准时率众将入舱,随后开始了床边交班和查房。
上午的病房正是忙碌的时候,谢雨婷、金姳在来回穿梭。
“医生,我血脂高、血压高,会治得好吗?”病人盯着准备给自己输液的金姳问,他听说有高血压人的容易死亡。
金姳温和的笑道:“有基础病的不止你一个,告诉你,重症这边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有基础病,而且有些还有严重心脏病、肾病、糖尿病等,从危险程度上都比你厉害,需要进行气管插管。但他们配合治疗,有的已经转到了轻症病房,有的已经都出院了,你用的只是无创呼吸机,都不用切管,你还担心什么?”
“哦。”
病人的喉结动了动,好像是把心咽回了肚子里。
“雨婷,我去准备用具帮6床的阿姨吸痰,你直接过来。”金姳利索地穿刺完成,直起身对在给隔壁床病人喂水的谢雨婷说。
“好的,我就来。”
6床是昨天才收进来的病人,肺部的痰液多而稠,无法自己咳出。
吸痰是减轻病人症状的有效手段,化痰是让治疗出现转机的重要方法。
金姳把病人的头转向自己,说:“阿姨,我们准备给您吸痰,痰吸出来您就舒服多了。”
谢雨婷握着阿姨的手,轻声地:“一会儿您配合我们,轻轻咬着牙垫,深呼吸,这样就不会呛咳,也不会怎么难受。”
阿姨点点头,对生的渴望支持着她,护士的慰籍给了她信心
在这些个小小的病房里,这些身穿防护服的陌生人就是他们病人全部的希望,是帮他们顶起头上这片天的人。
刘子言交了班依旧要巡视完特殊病人一遍才安心离开。
站在410孙正恩的床边,他看了一眼心电监护仪,发现在最高浓度的纯氧下,病人的血氧饱和度正在往下掉,很快就到90%,心率已经超过120。
他伸手按响了呼叫器,护士急速进来。
“快,做血气分析。”刘子言吩咐道。
孙正恩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血氧饱和度掉到了87%,还在下行中。
“嘀~”,监护仪发出了尖锐的鸣响,林筱筱等医护鱼贯而入,大家各司其职,立即展开了抢救。
“病人动脉血气显示 PO2 :30 mmHg,CO2分压:80 mmHg……”护士大声报告着血气分析结果。
CO2分压的正常值,正常人是35-45mmHg,如果高于50mmHg,临床上确诊为二型呼吸衰竭。
“上ECMO(人工肺膜机)。”刘子言果断地说。
上体外膜肺氧合治疗,可以让病人的肺尽可能地得到休息,借以争取逆转病变的可能。
一场生命的接力赛瞬时展开:麻醉师行气管切开术,精干的ECMO团队半小时不到就顺利完成各项操作。
机器在转动,血液在流动,流速和气流正常,仅10多分钟,病人的血氧饱和度就升到97%,心率也逐渐降至110,监护仪上的红色闪动停息。
“噢,我的个妈耶!都把我紧张死了。”
一旁的护士感叹道,她是第一次目睹病人上ECMO,血淋淋的场面难免让她犯怵。
大家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吐了一口气,松开了拧紧的眉头,不停地扭动着身子,似乎是想要摔掉浑身的汗水。
“商昑昨天晚上已经转上来401了,我已经给予破伤风抗血清,抗生素以防感染,补液,护士会严密监测血压、心率与中心静脉压,刚才也给王伟作了交代,她的新冠感染不严重,中医师也看过了,直接用中药就可以了,同病房的秦士行情况良好,中西医结合治疗,有什么问题由他们去处理,你不用过去。”
刘子言准备下班,不厌其烦地交代林筱筱。
“你安心出去吧,我保证不过去。”林筱筱戏谑地笑道。
“咕嘟咕嘟咕嘟”,安颖推着轮床迎面过来,床上放着一堆挂式磁性白板,“哟,刘副院长,怎么还舍不得出去呀。”
“我要是一台永动机就好了。”刘子言也谐谑地说,林筱筱快步上前帮安颖推着,跟他挥挥手:“快走吧!”
“你这是想要干什么?”林筱筱护着轮床的一边,问安颖。
这个安颖不愧是优秀护理团队的带头人,丰富的临床经验让她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不仅第一时间发现病情波动的蛛丝马迹,而且还根据眼下的护理难题创出新发明。前天在面罩上设计了一个可伸入吸管的活塞孔,让戴着无创呼吸机的重症病人也能喝水;昨天琢磨出用纤维支气管镜吸痰的办法,吸出不少普通吸痰根本洗不出来的深部痰液。这下她运来这么多的白板,不知又要干什么?
“嘿嘿,我想在每间病房的墙上挂一块,把病人独特的护理要点都清清楚楚地罗列在上面,避免每天三次交班可能出现的纰漏,也有提示作用。”
的确,现在一个护士护理几个重症病人,又超长时间的工作,难免有出现晕头转向的时候,多一道提醒总安全得多。
林筱筱竖起大拇指,“厉害!我真想透视一下你的心,看看是不是比比干多一窍!”帮着她把白板卸在病房门口。
旁人看着简单又重复性的护理工作,其实门道颇深,如何防止病人出现问题,怎么样使护理交班更加顺畅,安护士长可谓是绞尽脑汁了。
“我就是个爱操心的命,你也别说我,你跟我差不多,你做的那个卡通沟通手册,真是好用得很,等回去了我要加印,可不要告我侵权哦。”安颖爽爽朗朗的笑着。
“那你可能还要修订一下,或者你把要求告诉我,我修订好了再发给你。”林筱筱淡淡一笑,认真地说道。
“喔唷!你怎么那么贴心,难怪谁都那么喜欢你。”安颖开心的笑道,顿了一下又关心地:“你呀,总是替别人着想,每天都是早早的就接班,跟你对班倒是幸福了,只是你也不是铁打的,还是得注意。”
“没事,我轻松得很,除了值班就是吃睡,又没有你们辛苦,你们还要干体力活。”
林筱筱说的也是实情,为了控制人员出入“红区”,护士们不仅要打针输液、采集标本、监测体征、补液喂食、清洁大小便、抢救危重病人,还要物资补充搬运、清扫倒除垃圾……工作量非常大,很累!
连日高强度工作下来,有的护士脱下防护服没有食欲几近虚脱,所以医生腾得出手来的时候都会帮着她们。
很累,很难,却没有人退缩。
阳光,透过玻璃照耀进来,洒在她们身上,把她们都笼罩在灿烂的光里,光线在防护服上折射出斑斓的色彩,仿佛是她们自己在闪闪发光。
空旷的马路上,一辆标识为CDC的疾控应急车飞驰而过,在市中心医院门口停了下来,车门打开的瞬间,郭钊从里面钻了出来,转身抱出一个冷藏转运箱。
冷藏箱里是新采集的疑似病例的咽拭子,需要尽快进行检测。
郭钊把冷藏箱往负压实验室工作台一放,说:“老季,你的活又来了,今天怕是又要熬夜了!”
“你把样本放柜子里,晚上过来陪我们。”季若水头也不抬地说。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中,为控制传染源、阻断传播途径,疾控人在前方负责实验室检测、流行病学调查、社区防控和环境消杀等工作。
流调人员像“破案”一样进行流行病学调查,检验人员则像勤劳的“小蜜蜂”,在实验室里与病株“正面过招”,他们充满着不可预测的风险,也是离病株最近的人。
“我现在要去帮一下老宋那边,晚一点来陪你们,给你们带吃的。”郭钊一边收拾着样本,一边说。
老宋是他们市疾控的应急中心主任,负责江汉路片区的终末消杀。
终末消杀就是对确诊病患的居室及接触过的所有物品进行全面消杀。
“吃的就免了,抓紧时间干吧,还可以节约防护服。”
一个检测流程从样品清点、核对,再核酸提取,到扩增检测报告,往往需要6-8个小时;一份样品要有十几个步骤,每一个环节都不允许有丝毫闪失,连续四、五个小时保持双手固定姿势操作,对检验人员的体力和意志都是极大的考验。
“呵呵,那我尽可能早点过来,干完再吃也行。”说完,郭钊准备出实验室。
“等等。”季若水突然叫住他。
郭钊转过身,疑惑,“怎么?”
季若水指着1.2米高的大号垃圾桶,“把这个带出去。”
“嘿!你倒是会见缝插针。”
在这个非常时期,他们实验队员一身多能,既是采集员,也是实验员,同时也是清洁工、垃圾清运工,有时候还要充当电工,才能维持实验室的正常高效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