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找我。”顾宛走进了书房。
“你来了。”顾将军抬了一下眼皮,依旧低头写着喜帖。
顾宛上前拿起砚台上的墨一边研磨一边问道:“爹爹找我所为何事?”
“一来呢,是你大虎哥哥婚事将近,司徒姑娘那边需要你多顾着一些,可怜的孩子,娘家没有亲人了,我们不多关照些,她还能依靠谁?”顾将军说着一阵唏嘘,顾宛听着默默点了点头。
“二来呢,是你和平儿的婚约……”
“爹爹,女儿一向听从你的安排。我并非不肯,只是女儿有自己的顾虑,如今北燕外患未除,战火连连,我心甚忧,我与叶哥哥的婚事还望延迟以后再议。”
“以后……宛儿啊,家国情怀固然重要,也莫要忽略身边人啊。”顾将军感慨道。
“叶哥哥待我极好,我自是知道的。”
“我听闻,訢王回青州了。”
顾宛研墨的手一顿,而后又继续研磨起来,似是漫不经心地说:“我听太子表哥说起过。”
“太子这些年的处境不好,訢王定是为了他回来的,也不知他的身体状况……”顾将军说着抬笔就要蘸墨,看向砚台时不由得眉头一皱。
“该加水了,怎的不知道看着点?”
“啊呀,我一时迷糊了。”
“可是这些天军务繁忙没有休息好?你且回去吧。”
“女儿告退。”说着顾宛行了礼后退出了书房。
顾宛离开时不曾看到身后的叶平正藏在角落的柱子后。
他探出脑袋,确认了顾宛走远后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原来顾宛与顾将军的那番对话被他听到了。
叶平闷闷不乐地走到湖畔,回想着刚才听到的对话,心想着:我自小母亲死的早,父亲是个投敌叛国的罪人,哪像你,母亲是北燕的长公主,父亲是年少成名的骠骑大将军,你又怎么会看得上我呢?好在我还有自知之明,早早与你解除了婚约,倒是不叫你为难了。你记得我的好我自是高兴,我并不是要挟恩图报,那都是我自愿的,可我怎么偏就,偏就不甘心呢?
“叶平,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大虎冷不丁走过来。
“是大虎兄啊,吓我一跳,差点栽湖里。”叶平拍了拍胸口,“你不是应该在忙于婚事吗?”
“心内郁结,来此闲走散心。”
“大喜将至,有何烦恼?该不会是想悔婚?”叶平打趣地问道。
大虎却没有反驳,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你说,这些天一直在想,这婚事是否应该推后?”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平有些恼怒。
“如今北燕战事未平,免不了要北征,誓死卫国是作为军人的职责,假若我哪天马革裹尸,岂不是耽误了明月?”
“怎的说这等不吉利的话,你与师姐一定会白头偕老,子孙延绵。”
“那可要借你吉言了。”
顾宛从书房出来后,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远地看到叶平和大虎在湖畔说些什么,正要上前打招呼,这时有小厮来报。
“小姐,有人让我将这个交给你。”说着呈上来一个汉白玉的扳指。
顾宛拿起扳指仔细端详,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在府外等候。”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顾宛一路小跑来到府外,四处张望着,看到了一顶精致的轿子,跟着四个轿夫和八个侍卫,毕恭毕敬地在一旁等候轿中主人的施令。
走到轿子跟前,顾宛试探地说道:“六表哥?”
轿内传来清朗的男声,说道:“一别多年,倒是生疏了。”
从轿中伸出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手上挂着一个特制的香珠手串。顾宛靠近将扳指戴回他的拇指上,手并未急着收回,而是用手串轻轻摩挲着顾宛的脸。
“可还怪我?”
“怎会。”顾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久病未愈,如今形容枯槁,便不与你见面了,待我身子好些,再来看你。”说着便将手收回。
“起轿!”轿夫抬着轿子远去,侍卫在一旁跟随。
顾宛目送着轿子远去,直到看不见,过了良久才动身回府。
司徒明月如期被接回府里,府上张灯结彩,上上下下都在准备着。
可是一切总是不尽人意,楼兰假意议和,实则在北燕边境大规模投毒,消息传到了青州。
“圣上大怒,册封爹爹为征西大元帅,要一举攻破楼兰,即刻启程。”顾宛如是说。
“我自然是要去的。”大虎说着。
“可你和明月姐……”小虎嗫嚅着。
“只能对不住她了,即便她怪我,也只能如此了。”
“我不怪你。”司徒明月闻讯前来。
临行前,司徒明月含泪送着大虎,大虎满怀歉意地说:“等我回来,一定风风光光娶你。”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马走了,他心里知道,若是一回头,便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