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不回又怎样?”
“国主吩咐殿下若是不愿归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木逢春,“这是‘暮蜉蝣’。”
“若我不吃呢?”说话的时候木逢春的声音已经颤抖,不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父亲的失望。
“顾少将军。”那黑衣人缓缓说出这几个字,木逢春心下一颤,却听他继续说道,“她将会是我楼兰的大敌,为了楼兰,在下即使与之同归于尽又何妨。”
“你们明知,伤她性命莫过于诛我身心。”木逢春闭上眼,痛苦地说着,“三日后,我会给你答复。”
“在下等候殿下的好消息。”说完黑衣人离开了。
房间里只听得见木逢春的一声叹息,昏暗的灯光中隐约能看到他脸上的泪痕。
第二天,木逢春依旧卯时上工,神色轻松,似乎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下工后,他找到顾宛,故作轻松地说:“昨夜……楼兰国主派人传话,让我回去。”
“挺好。”顾宛语气平淡,听不出她的情绪,“你不是一直想要你父亲承认你吗?”
“你希望我回去吗?”木逢春小心试探地问道。
“平心而论,我是不愿的。”
“真的吗?”
“是真的,但我素来不虚以委蛇,我并不是出于私人情感,楼兰国主要你回去想必是军事上需要你的帮助,那对大燕是不利的。”
“啊……是啊,合该如此,这般才是你啊。”木逢春垂眸,苦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果……如果我不回去,留在青州,假以时日你可会对我……对我……”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你知道吗?你我之间隔着的不是这三尺距离,而是两国交战中死去那些成千上万的战士,他们的背后是多少个家庭的悲剧。当然,你我自是可做朋友的,至于其他的,不可能也不可以。”
“我知道了。”木逢春低下头,转身要走,还未走出两步又回头叫住顾宛,“对了,我在学做芙蓉糕,改日学成了带给你尝尝,我听掌柜的说你儿时常常去店里光顾,最喜欢的便是芙蓉糕。”
顾宛莞尔一笑,说道:“好,我很是期待。”
木逢春看着顾宛明媚的笑容一时出了神,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人早已走远。
两日后,木逢春捧着食盒来到护国公府,将芙蓉糕亲手端给顾宛,看着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细细咀嚼。
“怎么样?”
“甚好,我很喜欢。”顾宛笑着说。
“那就好,那就好。”
“你今日脸色不大好,是否身有不适?让叶哥哥给你把个脉吧。”
“不了,我无碍,看到你欢喜,我便觉得什么病痛都没有了。”
“怎的还能贫嘴,怪我多余关心你。”顾宛娇嗔道。
临别之时木逢春一步三回头,几番叮嘱道:“宛妹妹,可要照顾好自己,要日日开心,莫要忘了我。”
“知道了,怎的说得以后再见不着似的。快些去吧,别误了工时。”顾宛笑着催促道。
“宛妹妹,我走了。”
“去吧。”
木逢春没有去糕点铺,他回到住所,才一关上门,便吐出一大口黑血,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蜉蝣命,朝生暮死,是时候了。”木逢春靠着门板感概道。
“你对她倒是一往情深啊。”角落里一个黑衣人走出来,啧啧嘴,对他不屑地摇摇头,“可惜啊,就算你一厢情愿地送了命,她也不会感激。”
“那是极好的,我不要她对我心存感激,对我愧疚,那就不是她了。”用尽力气说出这些话后,木逢春再无气力,只有靠着门板等候死亡。
黑衣人走上前,用手探他的鼻息,又探脖子的脉搏,确认了人已死亡,本欲离开,又念及旧情于心不忍,还是抬手为他合了眼。
“姑娘,这是我那徒弟给你的。”翌日,糕点铺的掌柜给顾宛递上一封信。
“木逢春?”说着接下那封信,“辛苦老伯。”
送别了掌柜后,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封简信,从潦草的字体看出的确是木逢春亲笔。
信上说:宛妹妹,见信如晤,听闻江南糕点十分精致美味,便想去求学以带回店铺,此去山高水远不知归期几何。望风怀想,书短意长,谨此奉闻,勿烦惠答,顺颂淑安。
“来时突然,走得也匆匆,这人真真怪哉。”顾宛看着信自语道。
“宛妹,师父找你。”小虎远远地走过来。
“爹爹找我……所为何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师父在书房等你。”
“我这就去,诶?小虎哥哥你形色匆匆是要干什么去?”顾宛边走边问。
“我是要去接明月姐,师母说这两天接她过来商量婚事,她家中已无长辈,所以万事我们要多多照顾些才好。”
“我这些天军事繁忙,竟将这等大事给忘了,该死该死。”顾宛懊恼地说着。
两人并肩同行到拐角处,分道而行,一个去书房,一个去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