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时，林原进来，他用更为锋利的刀砍断了苏护柳的头颅，又利索地将头颅装进了之前买的盒子里。雪海看了他一眼，将其余尸身推进河水里。船并没有像苏护柳所想的一直在河中央最热闹处，而是路过了热闹处一直在往前，所以一切完成得很利落，甚至没人注意到。船太小，无处换衣裳，她轻轻洗去了纱衣上的血迹。
未免惊动了府衙和其他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二人坠入水中，再往岸边游去。刚上岸，林原借着月色看见了雪海穿着的裸露衣物，雪海见他眼神发直，便敲打他，“看什么看！”
“嗯？”林原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递给雪海，故作不在意，夜色掩饰了他脸颊的红晕，“虽然都湿了，但你还是先穿上吧，免得冻着了。”
接过外衣，雪海立马穿上。二人赶回客栈，牵了马，留了银钱，即刻动身。是夜，二人在路途中破庙里休息。雪海已经换上自己的衣服，把林原的外衣还给他了。
林原收回来闻了闻，“还是湿的，还有女子的气息了。”
“什么女子的气息？不要就扔了。”雪海闻不出自己身上有所谓的女子的气息，更重要的是她不喜欢这句话。
“不行，这可贵了。你得赔我。”林原逗她，故作小家子气。
说到贵字，雪海就想骂林原，如果不是他，自己眉边也不会破相，也不会每月都要买铜黛，每月都要买粉。
“你还得赔我呢！”雪海不服气，之前累积的委屈不平涌上来，“你得赔我我的眉。到现在为止，我可已经用了四盒铜黛了，你先赔我吧。”
“嗯？四盒铜黛？多少钱？”林原望过来，借着月色和点燃的篝火，雪海的断眉处的铜黛刚刚已经被河水冲掉了，现下伤痕还是看得很清楚，扭扭曲曲，虽然不大，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最贵的铜黛要二十两银子，最便宜的也要五两银子。我可没坑你，除了铜黛还有青雀头黛、骡子黛，最关键的是有价无市，这是西域的东西，一般还买不了。”雪海俨然已经成了眉黛的专业人士了。
“哦？那以后我帮你买铜黛，你帮我把这件外衣洗了，怎么样？”
看似很划算。雪海点头。经过苏护柳的事情，雪海学到了新东西，比如，要更细心，更沉着。师父她说得对，媚术和鬼剑比起来，不一定就是鬼剑会赢，横冲直撞也许比不过细细考究。
不管怎么样，先把湿透的衣服烤干罢。
回到汴京凌绝阁，刚好三十八天过去。段平接过人头，便甩给二人各一袋银钱，又即刻下达了第二道指令。
第二道指令是一条纸片。
上面写着：杀叛乱者十二人。以及这十二人的姓名。要求是十二日内完成。
“没有其他的信息了吗？他们住在哪儿？有没有功夫傍身？”雪海很快懂得了林原的话，要去多获取信息，林原看了她一眼颇有赞赏之意。
“按照规定，你们可以问我两个问题。我都会如实回答？”林中原看了二人一眼，然后打开了手中的方匣子看了一眼又关上递给了段平。
“十二人的住处可以给我们吗？”林原先问。
“可以。”
“这十二人的功夫怎么样？”雪海问。
“哼，给影卫的任务可都并不难。全部都一般，不过尹四毒用得不错，要注意。”
刚好两个问题。
两人退下堂去，雪海已经是影卫了，不必再住鬼魅的鬼廊了。她和林原共用一个园子，一人半个园子。有了钱，她换成男装，出了一趟凌绝阁，去集市上转转，买些物什。
见她走出屋子，林原跟着她一同出屋子，见她衣着英气，眼睫下沉，“你是去买铜黛吗？”
“也算吧。”
“我与你同去吧，上次说的话要兑现。”
“行。”雪海不作扭捏，铜黛确不便宜。尤其是虽然现在也能靠搏命挣钱，但影卫的单子是比不得四十六卫其他的。命是有限的。
汴京繁华落尽。二人都着男装，如兄弟朋友般同行。遇到什么喜欢的物什，雪海便买下来，她惯常不喜同人讲价还价。林原便会讲价，“老板，这玉钗你也卖得太贵了吧。”
“官人，这玉钗的成色您再瞧瞧，出了这个门，我保证在其他店里，没有五十两是绝对买不下来的。”卖货的老倌夸口道。
“我要了，帮我包好。”这次的酬劳拢共五十两，此刻全都花光了。
一旁的人边问边拿出自己的钱袋，“也没见你头上戴钗，你这么喜欢吗？我帮你买吧。”
钱袋还没递出去就被雪海打断了，她把自己的钱袋先递上去，“这是我要送人的。”
“这位官人是真有眼光。这玉钗实在温润，适合送人。”老倌还夸着自己的货。
二人点头间拿了玉钗，已出了首饰店。雪海领着林原往闹市的另一个店里走，这家店是卖脂粉的。雪海敲敲桌子，小声道，“老板还有铜黛吗？”
“哟。爷来得正巧，咱们这儿就剩最后一盒了。是今天早上我才拿到的，这一到下午竟都没了。”店主人道。
“还是上好的铜黛吗？”
“当然是了。二十两的货，姑娘您也是常客了。”虽然已经换了男装梳了头，但店主人还是能认出雪海来。
“给我吧。”林原掏出钱袋对老板道，依着承诺花了二十两买了这次剩下的最后一盒铜黛。
“哟，好的，这位爷。”店主人从精巧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交到雪海手中。
物什已经买完了。二人决定回凌绝阁的园子去。雪海先去找鬼魅，见她未归，便留了一张纸条，和一支玉钗。这是她第一次有余钱送鬼魅礼物。
回自己园子时，林原好似也不在园子里。园子空空荡荡，凌绝阁里这些空着的园子都没有名字，雪海也不给它们起名字。凌绝阁里还有其他园子，也有很多刺客，他们也有的在园子中住，也有很多不在园子里住。雪海不似林原爱与人说话，所以便不和他人多说话。
是夜。林原敲门找她，“我们今夜就先去一人家看看，如果有机会，就下手。”
很快，二人着夜行衣，于黑夜中来到十二人中第一人所住之处。尹二家中，尹二年逾四十，膝下无儿无女。他是个木匠，夜深了就开始睡觉了。所以当一抹殷红血液从他喉咙冒出时，他也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连雪海都怀疑，这名单弄错了。这样的人，仇家会是谁呢？
二人擦干刀对视一眼，然后都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