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圆月当空,正是中秋。苏家晚间大多都出门了,是夜,才乘坐马车回家。回来时,七八女子结对前行,苏护柳走在中间,后面又有二三女子随形,接着是仆从。雪海在汴京园子都未曾见到过过得这么滋润的老爷,他左拥右抱,好不自在。
这还有什么好看的,不如一剑向前取他狗命!雪海眼神示意。
不行,事有蹊跷。快走。林原眼神回她。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先是苏护柳大喊“有刺客!墙上有刺客!”
听声音,雪海第一反应是当断不断,不如抓紧这个时机,下去杀了苏护柳,取了他脑袋再走。林原已经拉不住她了。她的暗器已经飞了出去。
园子里的护卫很快围了过来。雪海凭借卓绝的轻功很快到了苏护柳身旁,他倒是大腹便便的衣裳半开半关。雪海只觉辣眼睛,但她带着黑布裹住了脸,面上的铜黛在黑衣的剐蹭下,已经消失了,露出了半截狠戾的眉。她使鬼剑,招招式式夺命而来。
“好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也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苏护柳竟然自己取了身边剑,打了过来。
林原对付着所有护卫。苏护柳身边女眷尖叫不已,四处散开。林原迫于想快点赶过来支援雪海,而章法颇乱。
此时,乃是杀手杀法的下下乘。
脱身却又已经来不及。苏护柳招式大开大合,似是学过上乘功法,一时间对上,雪海迫于力道有限,没有发挥出鬼剑的优势。这时,二人想到,所谓高手,竟然是苏护柳他自己。
林原终于摆脱护卫,从苏护柳背后与雪海形成包围之势。但二人此刻就算要打过他,恐怕自己也要命殒于此。林原洒出烟雾,拉住雪海先跑出去。
苏护柳没有追出去,他自己大喘粗气,“看来有人要取我性命,价钱已经越出越高了。”
“老爷,你没事吧!”周遭女眷哭哭啼啼。
“都滚回去,明日再报官。”苏护柳将剑一扔,进了自己的书房。
二人跑进树林里。月色映照着二人的脸庞,清丽的,俊朗的。林原这时才看到了那半截失去了铜黛的眉,还有那点点淡淡伤痕。
“原来苏护柳武功如此了得,只怕是今后更难得手了。”林原话音渐落,他突然想要去碰一碰因自己而受伤的眉。
“总还有办法的。”雪海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是还有办法,但这次,一定不要急了。你得听我的才行。”林原觉着雪海年纪小,性子也太容易冲动了。
“行。”
次日,林原跟着雪海便去绸缎庄旁买了绫罗绸缎的成衣,雪海换上普通女子的鲜艳衣裳,梳好了头发,画上了眉,又用粉,盖住自己每天的伤痕,施了胭脂。林原也换了小厮的衣服,二人在通州最知名的游船上往来。
跟着师父学了很久的琵琶也派上了用场。这一日,二人并未在此等到鱼儿上钩来。但林原特意放出了消息,雪女从北方冰雪处来,容貌倾城,才艺无双。游船万千,只有雪女的船最难登,一天只登一位客。七日后就将继续北上。
怕消息几天也进不了苏府,林原还雇人在苏护柳常路过之处四处散播。
没多久,这条租的船便被人竞价相争而上。苏护柳也来竞价了。
“不一睹芳容,我不好加价呀。”
“比之琴女,如何呀?”
“各位看官,你们要是有异议,可以先讨论一番。昨日见了我家姑娘的,可没有一个说不好的。”林原微微易容,混迹成雪海的小厮,他昨日便请了一个嘴利的漂亮丫头来做雪女的婢女。
“雪女只应天上有啊。”昨日见过雪女的男子在一旁做满足相,“某今日,定还要相见。”
这人不是花钱雇的,这是雪海用媚术迷的,对方只是沉浸在雪海的媚术之中,还没醒过来。
“二百两。今日,我苏某必见之。他日大家再来吧。”苏护柳最不缺的就是钱。色字当头,他上了重金。
“苏老爷二百两一次,二百两两次,二百两三次。无人加价,成交。请这边结清款项。稍后,便可登船见我家姑娘。”林原边上喊着。没多久,就收了二百两银票。
等到夕阳渐渐下山,苏护柳才跟着丫鬟慢慢悠悠登上游船。他用手掐了一下漂亮丫鬟的腰,丫鬟嗤笑一声躲开了。婢女都这么美,那正主应该更美吧。
整个小船都与别的小船不同。红船是红纱帷幔,私船是五色帷幔。这艘私船是紫色帷幔,紫色薄纱在风中飞舞,片片花瓣落在苏护柳脸上身上。
“苏老爷,有请。”丫鬟拉开帷幕,便退开了。
“雪女,见过苏老爷。”
娇软声声浸人心脾。船尾做船夫的林原都禁不住一个寒颤,看来,媚术果真厉害。他开始摇船像河中央去。这是花钱者的要求,花了大钱要给大家看看,也好不吃亏。
苏护柳又不是没有听过娇软声,但见到脸,他也确实觉着知足了。鬼魅说过,只要雪海的眼神不那么凶,看模样,她还是美得没话说的。她身上穿着所有此处女子穿着的薄纱衣,半透未透,半开未开,勾人心魄。此时,她把杀人的眼神收了起来,换做一双笑眼,她给苏护柳倒了酒,酒中剧毒。
苏护柳没有先喝,雪海也给自己倒了酒,然后一饮而尽,“雪海先敬苏老爷一杯。”
她先吃了解药。苏护柳见她先喝,便也喝了一口。然后迫不及待的想要抱她。
“苏老爷,莫心急。”雪海推开他的手,自己旋转一圈到琵琶身边,“先听雪海弹一首曲子吧。”
“好吧,雪女,果然美艳。”苏护柳坐在她身旁,玩弄着她的裙摆。
她手指轻拢慢捻,声声娇柔,唱了一曲。末了,她主动放下琵琶,轻轻拉动船窗的丝带挥到苏护柳眼边,又假意举起手指伸到苏护柳嘴边,“苏老爷觉得雪女这首曲子,怎么样呀?”
“好。”苏护柳见她放下了所有船窗的帘子,外面又取下了灯笼。一把便将雪海拥进了怀中,“美人怎样都好。”
雪海在他怀中,右手执刀,飞快地抹了苏护柳的脖子。鲜血四溅。雪海的薄纱衣上全都是血。
苏护柳甚至来不及说话,雪海就立刻补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