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二人又一同前往尹三家中。尹三是个赌徒,他日赌夜赌,输光了家当把老婆孩子都卖了,还要继续赌。他家徒四壁,二人来时,尹三才将将进家门,喝得也是酩酊大醉。他倒是在不知不觉中丧了命。于他于世人而言,也是解脱了。
如此几日,只有出家了的尹一和尹四还活着了。
二人先找到尹四,尹四显然已经知道了其他兄弟的死,在自己住的院子里有了防备。但对于尹四来说,一切来得还是太快了。月光下,林原的剑锋在寒夜中发着精光,尹四勉强会几下,但依然躲不过林原的一脚横踢。千钧一发之际,他飞快扬起手中的粉末,抓住这时机就想跑。只听,“啊!”的一声,竟然是林原的声音。
听见声音,在屋外的雪海立马一脚踢开门。然而,她看见的是,尹四躺在门口,看来是想跑还没跑得出去,这倒是个有点想法的人。
只是林原忽然看不见了,他立在原地,剑指门口,轻声唤:“雪海。”
“?”进门后见林原立在原地不动的雪海先探尹四鼻息,确定他已死,手中剑才归鞘。
“我看不见了。”林原说这话时声音略微颤抖,有些慌张,“如果还有粉末在扬,你也当心。”
“你先不要动。”雪海撕下自己衣服的一角围住鼻子,再取出一个小瓶子收集起周围的粉末,末了摸了摸尹四身上有无解药,“我不知道哪个是解药。先带你回去看看吧。”
事不宜迟,雪海拉着林原回了凌绝阁。阁主林中原出来给林原看了看,他嘲讽,“呵,这种难度的任务都差点死了。可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二人不与他说废话辩驳。雪海不知道林原的师父是谁,想必应当很厉害,否则林中原没有必要要酸别人。阁主虽然嘴上嘲讽,倒也没有坐视不管,他让雪海带他回尹四家去找解药,找了一阵子还是找到了解药。
“每日敷解药于眼周,三四天便可好。如果不想瞎,期间不要沾水。”林中原告诫。
“是。”
三四天,任务可等不了那么久。
“你好好休养几天吧。最后一个人了,我去。”雪海把林原带回他的屋子。趁着他看不见,她仔细看他的眉眼,真是好看,嘴也好看。就是可惜了,做了一个刺客。
不知道被看着的人有何感受,他确实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他的眼睛还看不见任何事物,只能道,“多加小心,活着回来,不然眼睛好了,我命也没了。”
“放心。”反正他看不见了,趁此良机,雪海依然看着他,也不忙着出门去。
美色不能当饭吃。还有两天时间了。但是尹一住的寺庙在城北,前几天二人曾查探过,他法号圆一。雪海必须即刻就走了,要按时完成任务才有赏金。
是夜,风雨交加。
秋晚了。
山林的树刷刷伴着雨刷刷。
僧人们把窗户关上,雪海已经趁着僧人关窗的功夫混进了圆一的卧房内。圆一还在做和尚的晚课。在暗处观察了许久,他都一直在做晚课。这真是好时机,再不动手,恐迟则生变。剑还未出鞘,尹一和尚却突然哭了起来。
“贫僧无能啊无能啊,先太子殿下……呜呜……呜呜……”尹一的哭声让雪海停止了剑,过往凡尘事在她的脑海里浮现,不过当下雪海尚不清楚先太子殿下与一个和尚有甚关系。
“身为家臣,应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啊……呜呜……贫僧无能啊无能,只能躲起来啊……”圆一声音不大,但是悲痛万分。
剑已经出鞘了,断不可再收回去。机不可失,雪海还是仍不住跳了出来拿着剑指着圆一,“哦?说说你无能在哪儿了?”
抬头看剑已在喉间的尹一,“你是?你是?是命要来找我了罢!贫僧既然要死,那能不能容贫僧再说过两句话?”
一直到这时,雪海才猛然发现,周围除了她还有其他人轻功藏息在周围。是谁?是敌是友?
“给你两句话?哼?就是多给你说十句话,今晚你也会丧命在此。”雪海没有回答他,她剑指了指周围的笔。她这一瞬在想来的高手是谁,为什么在暗处,他也是来杀尹一的?还是来杀自己?事有蹊跷,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和尚明白过来,很快写了几个字。
外面电闪雷鸣。
雪海看见了和尚写的字:
赵织织,先太子女。莫踏错,找秦时。
雷电击在雪海的脑海中。赵织织,她的真名就叫赵织织,他怎么知道自己叫赵织织。她在奴隶营就被一位熟悉的嬷嬷改了名字,从奴隶中抢夺打斗活下来时,她已经抢了一个跟她一样大的女孩的名字,雪海。
屋外下起雨来。剑已然落了下来,但刚好偏了一寸。一声凄厉地惨叫。雪海拿走纸条,走进了茫茫雨夜中。
深秋了,还要下这么大的雨。害得她有些感冒了。雪海是迷茫了,这一切是巧合吗?她不清楚,也对凌绝阁产生了怀疑。不过,现下要冷静下来,再去查清楚,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完成任务回到园子的鬼魅收到了那支玉钗,高兴地取下她头上的金钗,将玉钗戴在头发上。见雪海冒着雨走进园子,低头唤了她一声。
被大雨淋湿的雪海望着从二楼窗台望向她的鬼魅戴起了那根玉钗,刚刚想要笑一笑,却晕了过去。
确实是风寒了。雪海第二天觉着自己喉咙都痛了。
“哎呀。怎么去执行任务还刚好遇见下雨了?”鬼魅抱怨者老天,她亲手给雪海煮了一碗姜茶。
喝了姜茶,雪海觉着全身暖多了,“师父,我领钱了,可以带你去赏风酒家好好吃一顿了。”
看她的眼神那么冷,她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她又是那么暖。鬼魅心头涌上一阵暖意,“算了吧。等你风寒好了再去吃吧。免得你现在去吃好的,嘴里也没个味道。”
“好,师父。”雪海又喝了一碗姜汤,然后准备去领这一次的赏钱了。
赏钱还是得来了,不过挨了段平一耳刮子。
“废物,杀个人都杀不干净。”段平告诫她,“还好,有其他人替你杀干净了。不可以再有下次。这次,是看在你的相见欢是林原的份上,饶了你。不可以再有下次,知道吗?”
摆脱段平捏着她脸的手,雪海站起来回答“是。”
答完便拿着钱走了。她白皙的脸上的巴掌印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