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艺试图转移众人关注的重点,“比起寻找根源,我们是不是应该查一查这个……这个宁芮究竟有什么目的?虽然廖文没有说太多东西,但能够听的出来,这个人假扮宁芮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且不管她是怎么做到,但如此处心积虑,必然不会是什么小事。我认为,动机比起源更加重要。至于她是如何与谭队产生交集的,等我们抓……找到她,自然可以问个清楚。”
尽管白艺没有直接表明,但她此番提议显然是为了谭西晨考虑。
纠结过往,是普通人才会陷入的漩涡,而查证动机,才符合刑警的思维模式。自从宁芮变的不对劲开始,之所以谭西晨到今天为止还没有彻底垮掉,支撑他的便是刑警的身份。
且不说什么责任心、使命感那一套虚的,毕竟他曾经所受过的训练便是为了塑造他的抗压能力。
先不管白艺的提议是对是错,但总算让谭西晨恢复了几分正常,他先是放下洒了大半的茶杯,抽出几张纸巾把裤子上的水渍胡乱抹了两把。借着这机会,好歹整理了下表情,就算笼罩在身上的沉郁并没有怎么消退,但至少不再是敌友不分,看谁都仿佛要将对方活吞了的眼神。
收起了眼神中的锐利,再配上略微下垂的眼皮,谭西晨整个人看起来几乎是忧郁的,他半酸不苦的扯着嘴皮笑了一笑,“你的意思是,她对我有所图?说实在的,我可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地方。”
白艺回以讪笑,着实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茬。
三个年轻人都没有注意到,局长大人在这个时候皱起了眉,他向谭西晨看过去,眼神着实意味深长。
“算了。”倒是谭西晨来了这么一句,是不是真的放下,外人谁也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他十分云淡风轻的一摆手。“没有根据的事,想的再多也没有意义。我们先着手查一些能查的事吧。”
通常而言,只要谭西晨说了类似的话,就是要开始安排任务了,白艺和汪州两个下意识的洗耳恭听。
“汪州,你去一趟宁芮单位,如今回过头想想,有几件事非常奇怪,一是他们单位竟然托冰山科技做了一个办公系统,第二件则是他们与雪月峡谷的关系,这个景区竟然是他们委托北辰文化打造的。”
汪州还稍微有几分疑虑,“可是这两件事看起来都不像有什么问题呀,办公软件这种东西,只要是稍微有点技术手段的公司都可以做,不稀奇。而开发景区,也是为了本市创收吧。”
“如果只是一件,还可以当成巧合。但巧合这种东西一旦多了,只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而且刚才你也说了,办公软件谁都可以做,为何偏偏选了冰山……”
打断他话的是一阵手机铃声,不是他们几个年轻人的,高建林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手机铃声大的能惊天动地。
高建林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冲另外几人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老陶,什么事?”不愧是大风大浪闯过来的,在眼前的环境下,高建林接通电话的同时已经摆出局长派头,单是听他声音,绝对想象不出他这边是个什么情况。
老陶,陶行知?谭西晨眉心一动。网监主任这个节骨眼上打电话过来是要干什么?
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高建林忽然向谭西晨看了过去,脸上已是勃然变色。
高建林也知道,电话里的内容若是再经过他的口转述,铁定来不及,他也不乏当机立断的魄力,直接开了电话免提。
“……高局,你也不用瞒我,我知道谭西晨在你家里,我在你家门框的死角里偷偷安了一个摄像头,我亲眼看见他进了你家。”
谭西晨的心“咯噔”一跳,大意了。
装摄像头这种事毕竟有些过火,而被监控的对象难免会不舒服。本来以为高建林的身份和威望都摆在那里,负责监控任务的肯定也是市局内部人员,这件事必然会做的适可而止,即使不得不做,但也只会做在明面上。
事实上谭西晨已经足够小心,没有使用容易留下痕迹的公共交通工具,直接打了一辆黑车,在距离高建林家还有差不多两个站的地方就下了,一路尽可能的避开了路网等监控,就算偶尔被临街铺面的防盗摄像头拍到,但除非有人特意去追查,一闪而逝的影像其实并不要紧。
然后他便一路摸着环境过来,但凡是容易设监控点的位置,都特意看过了,就那么小猫两三只的盯梢,而且还都明目张胆,只要小心一点,随随便便就可以避开。
可是,竟然还有藏在墙角里的摄像头……
汪州反应也是快的,当即跑过去打开门,探出脑袋往外望了一眼。然后便面色凝重的回来,冲众人点了下头。
这么说陶行知并非危言耸听,他竟然真的敢在局长门口做此等手脚。
那么高建林呢?谭西晨揣摩他的脸色,但是从中只看出了难以置信以及极度愤慨。
此般表现倒是十分正常,不管是谁,被别人这般暗暗的算计一通,心情只怕都不会太好。可问题在于,陶行知当真是暗中行事?高建林事先当真毫不知情?
电话那头的陶行知还在继续,“高局,我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什么,你应该明白。”
“哼,我不怎么明白。”短短的一句回答中夹杂着浓烈的火气。
从声音里可以听得出来,陶行知也变的不怎么高兴了,“我直说了吧,安装摄像头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目前,谭西晨进入你家的影像资料也只有我手上才有。高局,你现在主动给局里打个电话上报此事,你便不用负任何责任,毕竟腿长在他身上,他自作主张去你家,你也管不着不是吗?”
标准的弃车保帅,但在这种境况下,选择这一步也确实没什么错。就连谭西晨都在想,就算这通电话是高建林与陶行知策划好的戏码,专门演给他看的,他也能够理解高建林的选择。
哪知高建林的反应就如同一根不知转圜的棒槌,“如果我不打这电话呢?”
对方大概实在没有料到,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向来睿智的局长居然还在执迷不悟,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手机信号将陶行知粗重的喘息声如实的传递了过来。
半晌之后,他才挤出一句,“那我就只能将影像资料上交,举报你了。”
高建林忽然想起了谭西晨刚到时调侃自己的那句话,感觉用在这里恰如其分,“也好,最好让他们强制我退休,我也可以彻底闲下来了。”
电话里好一阵子空白,半点儿声音都没有,显然陶行知已经傻掉了。
高建林叹了口气,准备挂电话。
对面冷不防吼了过来,“高局你是不是忘了,谭西晨已经不再是我局的刑侦队长,他已经被列为重点嫌疑人,如今也就还差一份正式的通缉令。而通缉令,还是你压着不让发。你认为证据不够确凿,但真的是这样吗?将论坛场地换到燕翔饭店是谭西晨的主意,他不负责,谁负责?不要说是为了避免爆炸,国际中心那边没炸,炸的是燕翔,板上钉钉的事难道还不足以证明问题吗?”
此番陈词,就连谭西晨都觉得无从辩驳,至少有一句话,他认为陶行知说的一点儿都没错,爆炸的责任,他不负责,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