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林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语重心长,“在讨论如何处理谭西晨的会议上,我已经说的很明确了,此事背后必定有什么阴谋。老陶,你和谭西晨的关系一直算不得多么亲厚,这也正常,偌大一个单位,不能指望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亲如一家,我也不强求你们每个人都要用尽全力为谭西晨开脱。但是这个阴谋本身并不简单,弄不好被算计的是我们整个市局,我们必须查明真相。”
陶行知怪笑了一声,越发口不择言,“你认为我是故意见死不救?不,你觉得我和谭西晨关系不好,所以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高建林当然没这个意思,但这话没法解释,解释起来只会越描越黑。
陶行知不依不饶,“你不是要查明真相吗?我现在就向你报告一下现阶段查明的真相,从棚户区带回来的电脑已经彻底分析完了,你放心,不是我做的,是部里派下来的专家,他在电脑里找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软件,通过复原,发现谭西晨所谓的对话都是在这个软件上进行的。”
停顿了片刻,陶行知又满是恶意的补充一句,“电脑根本就没有联网,那就是一个单机运行的软件——连网线都没有插,网只怕也连不上去。”
软件?听到这个词,连谭西晨的心都跟着凉了几分。
那台电脑离开棚户区的当晚就已经被五马分尸,但却什么都没有找到,谭西晨一度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可如今,那场谈话似乎得出了真相——软件。
呵,软件,谭西晨觉得这还不如诊断他罹患了臆想症呢。
关于这方面的问题,高建林一个快与时代脱节的老头子更加不知该怎么替谭西晨辩解,只好在电话这头连连叹气。
陶行知仿佛也知道,这个问题哪怕说的再多,也不见得能真正说服局长大人,他便换了另一件事,“高局,你还记得死在雪月湖的那名年轻女性吗?”
“怎么?查出她身份了?”高建林一下来了精神,即便不为谭西晨考虑,一个人不明不白的死在他们的辖区,甚至连其身份都没有查清楚,他们这些当警察的也着实面上无光。
“那倒是没有。不过已经知道那名死者最后接触的人是谁。”
虽然电话开了免提,但谭西晨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旁听者,不方便发表看法,之前也只是表情的变化中能看出他的些许想法。但谭西晨自制力惊人,神色间波澜不大,仿佛陶行知控诉的那个人压根不是他一般。直到这一刻,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电话里还没来得及揭穿谜底,他已经先一步猜到了……
“死者最后接触的人正是宁芮,而那之后宁芮就失踪了。高局,你当时人就在雪月峡谷,应该很清楚发现尸体的过程,是有人发了短信给谭西晨,把你们引过去的,那条短信的来源正是宁芮。高局,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那都是宁芮故意陷害?这也是陷阱?可宁芮与谭西晨是什么关系?两人已经谈婚论嫁!世上没有哪个女人会如此陷害自己的未婚夫吧?前前后后各种巧合加在一起,难道你还认为谭西晨无辜吗?”
如果高建林此时说出“宁芮”的异常状态,或许就能打消陶行知的顾虑。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谭西晨,后者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回望过来的眼神可怕的像是要吃人。
高建林倒也不怎么生气,他也并非真心想要将宁芮李代桃僵的事抖露出去,这个秘密要如何处理,决定权应该在谭西晨手里,高建林并不打算越俎代庖。
是以高建林只是轻描淡写的反驳,“一条短信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手机号这种东西,谁都可以用。”
“呵。”陶行知冷笑,“如果真是什么人都可以用的号码,白艺为什么那么紧张,还特地托我们处盯着那号码?难道不是因为她发现了什么端倪?不管别人,白艺总归是谭西晨的心腹吧?”
屋内几个人的目光一下子又聚焦在白艺身上。谭西晨当然知道白艺找人监控那个号码的事,但却没想到她找的人竟然会是陶行知。
白艺简直尴尬到了极点,摊开手,讨好似的冲众人笑了笑。
谭西晨很是体谅的摇了下头,就事论事的看,白艺此举实在算不得错,拜托别人做一件事,当然要尽可能的拜托圈子内最厉害的那一位,毕竟她也不了解陶行知对谭西晨竟然有着如此深重的敌意。
可是,屋里的几人没有料到,白艺这个问题都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陶行知的杀手锏竟然随后才放出来——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宁芮本人有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根本容不得高建林细想,赶紧问清楚才是当务之急。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局里正有人问着呢。高局你猜,问的对象是谁?”
高建林半点儿都不想猜,直觉答案不会让人太愉快。
虽然陶行知有心吊人胃口,但也没有持续太久,只因答案本身就足够惊悚,用不着再添油加醋了,“是宁芮的母亲廖文。”
“怎么会是她?你们找她做什么?”高建林越发焦急。
陶行知却不紧不慢的回道,“你别误会,不是我们去找她,而是她自己今天主动到了局里,第一句话就说她的女儿不正常,是凶手。面对这样的情况,局里当然要好好问个清楚。”
什么意思?白艺和汪州对视一眼,他们前脚去找了廖文,后脚廖文便上了警局?这女人怕不是疯了吧?
连续扔了好几枚重磅炸弹,陶行知决定功成身退,他带着些许遗憾的道,“高局,我知道你是不会打电话举报谭西晨的,所以我等会儿会把影像资料上交。在警察上你家之前,应该还有点儿时间,该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扔下这番话,陶行知终于挂断了电话。
这下可好,一屋子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无辜的。
高建林身为此间主人,倘若陶行知的举动都是得了他的授意,那他便是狠狠坑了自己部下一场;而白艺和汪州,才与廖文有过接触;至于谭西晨……他更不用说了,重点嫌疑人的身份如今几乎算是彻底坐实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汪州忍不住弱弱的问,“下面我们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