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半上午,他们到达了沙河镇。念先生领着他们走进永春堂的诊室,这时诊室里没有病人,东方远正悠闲地坐在那里喝茶。

念先生说:“东方先生,我们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小和尚。”

看见水来,东方远就笑着说:“小师父好。”

水来连忙给东方远施礼。

自强说:“爹,他不叫小师父,他叫水来。俺俩是好朋友,我让他到咱家玩一天。”

东方远点点头,“你领他回家玩吧,让你娘跟你老许大娘说,晌午做两个菜。”

自强高兴地说:“中啊,我现在就回家。”

他拉着水来的手走出了诊室。

东方远说:“走了这么远的路,念先生坐下歇歇吧。”

念先生说:“在路上歇了一会儿了,我现在不累。”

“老和尚他们还好吧?”

“好,看见我给他拿的棉袍,老和尚感激不尽。”念先生笑着说。

这时,一个老太太扶着一位老汉走了进来。念先生就说:“东家,你忙吧,我到药房去跟贾先生说说话。”

说着,他就从那个小门去了药房。

看见念先生进来了,老贾笑着说:“看你满面红光的,这两天玩得高兴吧?”

“还差不多。”

两个人就聊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位老太太拿着东方远开的药方来抓药。老贾抓好药包好递给她,“你袖子上咋有泥啊?”

老太太低头看了看,然后把袖口的一小块泥巴掸掉,“别提了,我跟老头子一块来瞧病的时候,走到池塘边,看见周万福的老婆正往里面跳,几个洗衣裳的人赶紧拉她,我也跑过去了。她又哭又喊的,身上的泥也沾到俺几个人的衣裳上了。几个人劝了她一阵子,才把她劝回家。”

老贾问:“你说的不就是周寡妇吗?”

老太太说:“不是她还有谁啊?寡妇熬儿,儿子又没了。借了张老四一点钱,张老四三天两头就去要债,还逼着周寡妇把儿媳妇嫁给他!”

“不是听说周寡妇把钱还给他一半了吗?”老贾说。

“还了一半他还不愿意,张老四这个孬孙就没有安好心!”

老太太付过药费就拿着几包药走了。

老贾叹了一口气,“张老四这个龟孙,非得把周寡妇一家人逼死不中啊!”

念先生摇了摇头,“这个世道,哪儿还有穷人的活路啊?”

又进来一个人抓药,念先生就走出药房回了他住的那个小院。

东方自强领着水来回到家,常氏和徐氏看见这个孩子都很喜欢。常氏给水来几个铜钱让他买糖吃,看到水来脚上的那双鞋实在破得不成样子,徐氏就让他换上一双给自强准备的新鞋。徐氏又量了量水来的身材,准备在他离开之前给他缝一套衣服。

中午,耿氏做了一大锅豆面面条,因为徐氏提前有安排,耿氏还特意给小客人炒了一盘豆腐和一盘冬瓜粉条。由于担心水来会拘束,东方远没去客厅吃饭,常氏、徐氏和自强陪着小和尚在客厅用饭。

东方远也端着一碗面条来到灶屋南面的那间房子里,念先生一边吃饭,一边跟他们几个说起了水来的身世。

老贾说:“大千世界,啥样的事都有。有从别人家买孩子回家养的,也有把亲生孩子送人的,还有把亲孩子扔到外面不管的!”

“这里头得有啥事。你想想,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把自己的亲生骨肉扔掉啊?”老刘说道。

念先生说:“一开始,老和尚担心是不是这个孩子有啥毛病,爹娘给他看不起病才把他丢在外边。后来水来长到一岁多,他又会走路又管说话,老和尚才放了心。”

耿氏把手中的碗放到小饭桌上,“我只说他家里穷,爹娘养不起才把他送到庙院当和尚,谁知道他是一个从小就被遗弃的孩子啊?太太说准备给这个孩子做一身衣裳、做一双鞋。你们就没有看见这个孩子脚上的鞋,一双鞋前头露着脚指头,后头露着脚后跟。我也得给他做一双鞋,就是今儿晚上打着灯花,我也得把鞋给他做好!”

念先生说:“我就替水来谢谢你们了!”

老刘想了想说:“再过一阵子,地里的活就忙完了。到时候我给他拧一双草鞋吧。”

老许笑道:“那中,老刘的草鞋拧得可好了。我那双草鞋就是他拧的,都穿三年了,还好好的。”

念先生说:“能不能劳烦老刘哥给我也拧一双,啥时候我请你喝两盅!”

老刘笑着说:“喝酒就免了。念先生,你是我的恩人,你就是不说,到时候肯定也得有你一双草鞋!”

老许说:“老刘,你说的可不中,得让他请客,到时候我跟贾先生当陪客!”

念先生笑道:“那好,就这样说定了!”

午饭后,自强领着水来到院子里玩耍。水来发现葡萄架上竟然藏着一个鸟窝,他高兴地喊自强去掏鸟窝。

常氏在屋里听见动静,连忙出来一看究竟。他看到水来正站在一个板凳上掏鸟窝,就连忙劝阻,“小师父,你是出家人,可不能做这样的事啊。”

两个孩子有些扫兴,他们就去后院找念先生练打拳。

吃过晚饭,念先生把水来领到他的住处。他舀了半盆水让水来洗脚,“水来,在这儿好不好啊?”

“好,你们这儿的饭真香!”

“是这儿好啊还是寺院里好啊?”

水来想了想说:“都好!”

“你们那个破院子还有啥好的啊?”

“我在寺院里,哪儿都管去。他家的院子小多了,也没有啥好玩的东西。我跟自强想跑出去玩,他娘就不让俺去。”

念先生又问:“我教你的那些字,你还记不记得了?”

水来说:“记得,师父经常让我写,你让我背的《三字经》我都会背了!”

念先生点了点头。

洗完脚,水来兴奋地对念先生说:“先生,近来师父还教我背几段佛经哩!”

“是吗?你给我背一段吧?”念先生饶有兴趣地说。

“中啊。”水来就背了起来,“‘须菩提,如恒河中所有沙数,如是沙等恒河,于意云何?是诸恒河沙,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但诸恒河,尚多无数,何况其沙。’‘须菩提,我今实言告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宝满尔所恒河沙数三千大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佛告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于此经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为他人说,而此福德胜前福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