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们下了船沿一条坡路走上河堤,水来高兴地说:“快了,快了,一会儿就管看见那一家卖胡辣汤的了!”

念先生笑着说:“水来,你俩跑得快,你们先过去,让卖胡辣汤的给你俩一人盛一碗,你们先喝着,我随后就到了。”

水来果然就朝前面跑去,自强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念先生下了河堤,前面出现一条笔直的南北大路。他顺着这条路往北走了没多远,路上的行人就多了起来,有一些卖萝卜、白菜的人在当街叫卖,还有几个卖鱼、卖鸡鸭的在大路两边静静地等候有人前来谈价钱。那位老汉抱着公鸡站在他们中间,念先生冲他点了点头。

等念先生走到最南边的那家卖胡辣汤的小店外面,一眼看见自强和水来正坐在靠门口的一张小饭桌旁喝着胡辣汤。念先生笑了笑,他没有进去而是去北边不远处一个卖烧饼的地方买了十多个烧饼,这才拿着烧饼来到那家小店。

念先生走进小店,看见还有两张小饭桌旁坐着几个人喝汤。他把烧饼放在小饭桌上,看到他们两个面前的碗里已经空了。

念先生故意问:“胡辣汤好喝不好喝啊?”

东方自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好喝,就是有点麻,我的舌头现在还麻着哩!”

水来说:“又麻又辣,喝着真得劲!”

念先生又问:“再喝一碗吧?”

水来毫不犹豫,“再喝一碗呗。”

东方自强说:“大伯,我也想再喝一碗!”

念先生高兴地说:“这个好办。”他就大声说道:“店家,给俺再来三碗胡辣汤!”

店家很快就给他们端来三碗胡辣汤。

念先生说:“火烧买回来了,就着火烧喝胡辣汤吧。”

水来拿起一个烧饼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自强拿起一个烧饼,把它掰成小块放进碗里。

为了把浇在汤里的醋调匀,念先生拿筷子在碗里搅了一下,汤里的面筋、海带丝、花生米和黄花菜都翻了上来,他喝了一口,“不错,还是那个味!水来,要是喝不好,喝完再给你来一碗!”

水来只顾吃饭,顾不上答他的话。

念先生喝完那碗胡辣汤,头上出了一些汗,感觉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是舒服的。

“自强,你俩吃饱没有啊?”念先生问。

自强说:“我吃饱了,他也吃饱了。我吃两个火烧,水来一下子吃了四个!”

水来不好意思地笑了。

自强低声问念先生:“大伯,天也不是太冷,那个卖胡辣汤的人咋戴了一个小白帽啊?”

念先生解释道:“他跟咱不一样,咱是汉民,他是回民,回民就戴这样的帽子。咱这儿的回民不多,陕西那个地方的回民多。有时候走在路上,就管看见不少回民!”

自强点了点头。

念先生说:“要是吃好了,咱就走吧。你俩把剩下的火烧拿着,我去把饭钱交了。”两个孩子拿着几个烧饼走出小店,念先生去跟店家结了账。

他们三个原路返回,不久就来到了沙河北岸的那个渡口,他们又乘坐梅老大的船回到南岸。

几个人上了河堤,念先生说:“老和尚他俩还没吃饭哩,你俩赶紧把这几个火烧给他俩送过去吧。”

水来说:“中,可惜不管把胡辣汤给他们捎回来!”

自强笑着说:“咋捎啊?用你的手捧着啊?”

念先生说:“他们要是想喝,就啥时候自己去吧。”

水来说:“自强,看看咱俩谁跑得快吧?”

“中啊!”

两个孩子就飞快地向前跑去。

当水来和自强把六个烧饼送到寺院的伙房时,饥肠辘辘的老和尚和哑巴正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哑巴已经烧好了开水,他们每人吃了一个烧饼,喝了一碗开水。

念先生回到圣寿寺,他细细地读了宋塔旁的那通碑文,然后到老和尚的禅房去道别。

老和尚和水来把念先生师徒送到山门口,东方自强对念先生说:“大伯,让水来跟咱一块去玩一天吧?”

念先生问水来:“水来,你愿不愿意去啊?”

水来大声说:“我愿意!”

老和尚说:“不能教他去,他不懂规矩,站没有个站相,坐没有个坐相!”

水来哀求道:“师父,教我去吧,我肯定懂规矩!”

看水来可怜巴巴的样子,念先生就笑着对老和尚说:“让他去吧,今儿晚上让他跟我住到一块,明儿上午让他顺着河堤回来,肯定不会走丢。”

老和尚点点头,“那你就去吧,一定得听先生的话。”

水来高兴地说:“中,我知道了!”

东方自强拉住水来的手说:“水来,咱走吧。”

两个孩子就奔跑着去了河堤。

老和尚说:“要是有人愿意收留水来,就让水来留在那儿吧,也别让他跟着我受罪了。”

“你真舍得?”

老和尚点点头,“我真舍得!”

念先生说:“现在寺院就你们三个人了,哑巴不管说话,将来还得水来照管这个寺院哩。你吃亏就吃在不喜欢跟外人结交,你要是有几个有钱有势的人帮衬,也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啊!”

老和尚笑着说:“先生指教得对,老僧就是这个脾气,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念先生也笑了,“我还说你,其实我就一身的臭毛病!啥都不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就过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老和尚双手合十,“愿我佛保佑东方先生阖府平安,保佑先生你身体康健。”

“海师父,你看还需要啥东西,我让水来回来的时候捎回来。”

“啥都不需要了,你这次来又送钱又送物的,多谢先生了!”

“咱俩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就别再客气了。保重好你的身体,我走了。”

念先生来到后面大堤上,却看不到自强和水来的身影。他不放心,就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大约走了二三里,这才追上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