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笛追魂

1999年5月16日，紅魔鬼這一季奇妙的旅程達到倒時階段。只有10天、只要3場比賽，3場決定聯賽、足總盃和歐聯冠軍的比賽，便可定義該球季、甚至是該10年，紅魔鬼「92年班」到底是龍是蟲。

16日，聯賽煞科日，紅魔鬼只要打和便可捧盃，對手是三甲不入的熱刺。然而，有該季出爐英超足球先生、法國人真路拿(David Ginola)，及衝刺力極強的柱躉中鋒費甸南(Les Ferdinand)在陣的熱刺，並非蝦毛魚腩，趁開賽紅魔例牌午睡未醒之際，搶先發難，連門神舒米高都被尷尬地「笠死」，讓紅魔落後。當然，這也可能是賽事的催化劑，紅魔鬼一眾小子給喚醒後，隨即動真格，並以紅人碧咸完半場前的入球扳成平手，半場後高爾禁區一邊走、一邊控球和凌空「笠射」，又再絕地反擊成功，並正式讓紅魔從兵工廠手上，奪回失落了一年的聯賽錦標。

22日，足總盃決賽。在未曾染指歐聯冠軍之前，足總盃一向是紅魔追逐盃賽夢的地方，故是役紅魔還是精銳盡出。這次，這幫小子倒也再不敢托大，輕鬆以2球淨勝由荷蘭名將古烈治(Ruud Gullit)執教的北部老牌球會紐卡素。

26日，西班牙巴塞羅拿市的魯營球場(Camp Nou)上演歐聯決賽。由是季的浪漫戰士紅魔鬼，對決德國機械人拜仁慕尼黑。紅魔一眾「92年班」的小子，在此之前未曾在歐洲任何賽事染指錦標，緊張之情可想而知。由於之前一輪對付祖雲達斯太過激烈，是役中場主將堅尼及史高斯要雙雙停賽，讓紅魔鬼實力大打折扣。老費為保中場的控球權，幾經折騰，終於決定將碧咸移入中路，與畢持並肩鎮守中場，傑斯則代替碧咸右翼的位置，讓瑞典人左腳單蹄馬布隆基斯(Jesper Blomqvist)打其擅長的左翼，前鋒線則由黑雙煞領航，白雙煞後備聽命。這個頗為別扭、甚至有點自斷雙翼的排陣，果然無法對拜仁產生太多威脅，開賽僅6分鐘，拜仁便憑巴士拿(Mario Basler)的罰球繞過人場，在舒米高毫無撲救動作、僅在皮球入網後擺起雙手作無奈之狀下，一球領先。球賽的比數，一直以1：0維持至90分鐘，當時第四旁證已舉牌，顯示補時3分鐘。

縱觀整個下半場，拜仁有8射5中框，其中一次中楣、一次中柱，似已預示魔咒的山雨欲來。而奏起那魔曲的使者，不是別人，正是後備入替的一對白雙煞，即以腦袋踢球的舒寧咸(Teddy Sheringham)和娃面殺手蘇斯克查。尤其是後者81分鐘入替身心疲憊的高爾後，隨即發動了一次頭槌攻門和一次射門，激起紅魔的血性。至90分鐘，只見堂堂的英格蘭國家隊右後衛加利尼維利，殺得性起，居然跑去左中場，與老拍擋碧咸眉來眼去，還在底線給加利以翼鋒的姿態博得一個角球。這時由於已進入補時階段，拜仁全軍退守，而紅魔鬼的守門員舒米高亦棄關出走，跑到拜仁的禁區內碰運氣。

電視機內迷信的旁述員、著名的Clive Tyldesley這時居然大膽預言：「紅魔會入球嗎？他們總會入球的，尤其是在這死亡前的幾秒內！」^[26]

碧咸並沒有浪費那10年在「92年班」的訓練，那些功夫在關鍵時刻還是顯現出來了。只見那招牌的傳中球，落點無誤地往舒米高的頭廬附近落下，輾轉之下皮球落在禁區外傑斯的右前方，他不等皮球落到慣用的左腳，而是以第一時間，右腳一鈎，把皮球搖搖擺擺地推向球門的右側外，眼看皮球勢將出界，在6碼附近，卻遇上正在捕獵的舒寧咸，他想都不想，以右腳一掃，改變皮球的軌道，讓球沿草坪面滾入右方死角，拜仁鋼門簡奴鞭長莫及，皮球嘯聲破網，這時已是補時的一分鐘。

霎時之間，整隊紅魔扭作一團，而費老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未有過度雀躍起來。誰知，還來不及反應，更奇妙的事情馬上便發生。

中圈再次開球，當德國人還在收拾心情，盤算如何準備加時的30分鐘，未有察覺紅魔沒有準備停下來，一眾小將仍然如餓狼撲兔般，爭奪皮球，不消幾秒鐘，又把皮球踢到身在拜仁禁區外左側邊上的娃面殺手蘇斯克查腳下。冷靜的挪威人，並不像英國蠻漢胡亂衝殺，他擺了兩下假腳，又博得另一個角球，看大鐘這時是補時兩分鐘。

又是那邪門的角球，又是碧咸，不同的是這回舒米高沒有冒險犯境，而是留在自己的禁區內。真不知道碧咸是怎樣練成的，他的角球落點，非常準確，這次同樣是前柱小禁區外的位置。相比拜仁守衛原地站立迎球跳頂，舒寧咸是從禁區小弧形頂向前衝刺10米而迎球跳頂，這兩套動作似乎已說明了一切。皮球經舒寧咸頭頂改變方向，朝蘇斯克查的方向切去，而娃面殺手也似早已預視到皮球的路線，馬上側身，抬起右腳，使力一鈎，把皮球掛入網頂，門將簡奴這次連作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目送皮球入網。

一瞬間，球迷本來已經震耳欲聾的叫喊聲，這時更是轟天動地，娃面入球後舉起雙拳，兩腿一曲，像滾軸溜冰般，滑向底線邊正在瘋狂叫喊的球迷面前，不消兩秒，他整個人便被隊友如獅兒擁抱獅王般完全淹沒了，不過在人縫中彷彿仍然「見」到他在獅子吼。老費也被身旁一眾教練團團圍住，雀躍異常。

敗軍的拜仁，由2分鐘前準備慶祝圓冠軍之夢，到此間不過一眨眼，由天堂掉進地獄，過程實在太快，無法接受，就連90年世界盃功臣、老將馬圖斯在完場哨子聲響起後，也還是呆若木雞，而年輕的加納國腳古方(Sameul Kuffour)，更是足壇史上少有的在未完場前便慟情大哭，與其七呎昂藏之軀，形成強烈的對比。

的而且確，這是殘酷的絕殺。這樣的絕地反擊的確是太可怕了，當所有人都以為完結的時候，反擊才開始，來得非常意外、徹底而致命！

註釋

[1]　Ferguson (2000:361)

[2]　Caley (9 December 2013)。英超球員黃金年齡為24-28歲，其中前鋒球員為25-26歲。黃金年齡指一年內可參賽較多分鐘。

[3]　Smyth (22 October 2015)

[4]　Scott (25 October 2009)。原文為“big time Charlie”，此處取其意思。

[5]　Ferguson (2000:364)

[6]　Shergold (16 October 2015)

[7]　Reuter （5 March 2008）

[8]　Fox (2 February 1995)

[9]　LiverpoolKop (31 December 2007)

[10]　Reuter （5 March 2008）

[11]　BBC (17 March 2010)

[12]　Weston (8 May 2013)

[13]　Gerrard (2015: 43)

[14]　Bose (2007:53)。Bose指大衛家於1991年花了1200萬鎊得58%，不過，他未引述具體股數、時間點和投資金額。據筆者自行翻閱紅軍1992、1995年報，大衛家在91至95年出資共1020萬鎊增持紅軍至57%，LFCAG LTD (1992, 1995)。

[15]　Dalglish (1996:182)

[16]　Smyth (22 October 2015)

[17]　Barnes (29 September 1999)

[18]　Smyth (22 October 2015)

[19]　Smyth (22 October 2015)

[20]　Smyth (22 October 2015)

[21]　《本能2》是2006年的電影，那時哥利摩亞已退役。

[22]　Neville (2011:95)

[23]　Barnes (29 September 1999)

[24]　電影《92年班》不下一次形容此仗為該屆的分水嶺。

[25]　Neville (2011:172)

[26]　Maume (29 May 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