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滋生小草

回去时已是戍时,除了夜里打更的更夫,路上早已没什么人。路两旁门前的灯火通明,映着月色,将深暗的大路照的十分明亮。远处偶尔还会传来几声犬吠声还有忽近忽远的打更声,白铃铛与白姚并肩往家走,白铃铛问道:“姐,刚刚看见的那个妖怪就是蛊雕吧?”

白姚点了点头:“蛊雕本是居住在鹿吴山的滂水处的,半月前不知何故跑到了这里来,那蛊雕以食人为喜,这几日不知多少人已惨遭其口,连军中的几个士兵也没能幸免,为了此事爹也是愁得很。”说到此处白姚眉头紧皱,眼中透着痛恨。又似想到了什么,英眉微展,转头嗔怒道:“怎么是你先来问我了,我还没问你呢,我不是让你回家的吗?”

白铃铛刚刚还在沉思蛊雕的事,被白姚这么一问,思绪瞬间脱离,挠了挠头,讪讪一笑:“我不是怕你有危险嘛。”又得意的举了举手里还未扔的弓箭:“而且不也亏得我到的及时。”

白姚用食指重重的戳了一下白铃铛的脑门,不解恨道:“你还得意起来了,我就算打不过我也跑得了,倒是你自己几斤几两重不知道啊,要不是非凡和公孙墨奇及时赶到,你的小命早就被黑白无常带走了。”

白铃铛听着白姚不停的念叨,头有些大,撞了撞白姚的肩膀,撒娇道:“好了二姐,你别生气,都过去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嘛。”说着不知是有意还是刻意,又转移话题道:“不过二姐,你刚刚说起公孙墨奇,他到底什么来头啊?”

白铃铛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一副深沉模样道:“我之前听府里的丫鬟说起的不少,听说他是个文状元,还是新上任的殿阁大学士,不过今天看他的架势身手恐怕跟三哥不相上下。”

白姚转首望着白铃铛一脸正经模样,欣慰的笑了起来:“不愧是白将军府的四小姐,这都看出来了。我也是从爹那听来的,这公孙墨奇虽说是个文状元,但其武艺也比得上一个武状元,如此人才,爹对他也是刮目相看。不过虽说这公孙墨奇能文能武,且长相颇佳,但却十分神秘,不知过往,不知来处。有传言说……”

白玲铛本听得认真,可不知怎的突然神游太虚起来,亦不知想到什么,兀的一惊。

“哎呀”

白姚刚来了兴致说起公孙墨奇的八卦,便被白铃铛的惊叫声给打断。

白姚疑惑的望着站定住的白铃铛,问道“怎么了?”

只见白铃铛瞪大眼望向白姚,唇瓣抖了两下,“说好给大姐带糕点的。”看了看空空的手:“这不露馅了。”

白姚愣了一下,忍不住笑道:“你那点小心思,你当大姐不知道啊,走吧。”

白玲铛被白姚拉着往回走:“这都什么时辰了,凝香斋早就关门了,你要真有心下次补上吧。”想了想,坏笑道:“顺便记得给我也带份。”

白玲铛瞥了瞥嘴:“二姐,你这是趁机敲诈。”

“没错,你猜对了。”

“……”

白玲铛和白姚回到家已是亥时,两人想着白夫人已入睡。正准备回各自的闺房歇息,不想管家却端端正正地站在院中候着两人。

白玲铛和白姚先是大惊,第一反应是又要被问责了,可被拉进大厅时,甚是惶恐。只见桌案上已准备好丰盛的夜宵、过于‘慈爱’的白夫人坐在案前似笑非笑招呼两人,以及坐在一旁看热闹的白瑾。

折腾了一天,白玲铛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没心没肺的就扑到桌前执筷吃了起来,反倒白姚察觉敏锐,这绝对是个鸿门宴。

白姚看了一眼白夫人,又转头看向坐在一侧细细品茶的白瑾,只见白瑾端着茶的两只纤长玉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茶盏,这是只有他们四兄弟姐妹才知道的暗号。

顿时,白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咽了咽口水,转身就走:“我不饿,我先回房休息了。”

白夫人哪里肯放过,站起身疾步走了过去,将白姚拉了回来,强按到桌前,盛了一碗汤,笑眯眯递了过去:“怎么会不饿呢,这整天在外面跑,定是饿坏了,快尝尝,这些是我特意让厨房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似变脸一样,眉头一皱,‘心疼’的摸摸了白姚的脸,一副欲哭的模样道:“你看我姚儿都饿瘦了。”

此时白玲铛没了饥饿感,这才顾得上抬起头,正巧听进白夫人的话,看了看白姚,疑惑道:“二姐瘦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吃你的饭。”白夫人夹起一块大肥肉塞进了白玲铛嘴里。

白玲铛有些气愤的鼓着腮帮子,但又不敢发作,嚼了嚼嘴里的肉,又低下头继续喝白瑾刚刚盛好的一碗热汤。

白姚低头看了看眼前的碗,着实不敢下咽,艰难的清了清嗓子。

“娘,有什么事您直接说吧。”

白夫人眉眼一弯:“还是我姚儿聪明。”

白夫人也不拐弯抹角,直入正题道:“近日,听丫鬟们说,你和那位公孙墨奇关系挺不错的,可是……”

“噗……”

还不等白姚作何反应,在一旁美滋滋喝汤的白玲铛,嗓子一痒,一口汤水全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

白夫人也顾不上说其他话了,急忙走过去,抚着白玲铛后背:“你这个丫头,喝个汤急什么。”

白玲铛咳了半晌才平缓下来,皱眉抚了抚胸口,刚刚也不知怎的心口突然一紧,极为不舒服。

“怎么样?好点没?”白夫人担忧道。

白夫人说话时,白瑾端了杯温茶递了过来:“喝口茶润润吧,这样会好些。”

白玲铛借着白瑾的手喝了一大口茶水,清了下嗓子,摆手沙哑道:“没事了。”

白夫人见白玲铛已无事,收了手,嗔怪道:“你说你这丫头,我说你二姐,你激动什么。”

许是刚刚咳得脑袋一片空白,此时有些不好使,也没作多想,白玲铛揉了揉胸口,蹙眉道:“可能我真的受了内伤。”

“什么?”

白夫人一声大叫,差点将白玲铛惊的从木椅上掉下来。这一声也将白玲铛思绪拉了回来,惊慌的看了看惊诧的白夫人,又看了看扶额无奈的白姚。

“铃铛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了?”白瑾担忧的看向白玲铛。

惊觉说错话的白玲铛猛地站起身,讪讪一笑:“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话落,撒丫子就跑了。

回到住处时耳边还萦绕着白夫人的怒吼声,白玲铛回到房间甩了鞋子一个箭步跃上床榻,死死用被子将自己捂了起来,连灯都不敢点,生怕白夫人知道今夜之事后,拿着锁链把她捆了,吊到房梁上一阵毒打。可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白夫人提着锁链冲进来,夜色昏暗,折腾了一夜也累得很,不知不觉白玲铛就这样裹着被子睡了过去。

第二日日上三竿,白玲铛才懒洋洋的从被褥中翻出身来,可坐在榻上摇摇晃晃了半晌也没有下榻的打算,正欲躺下蒙上被子睡个回笼觉,紧闭的房门被人敞了开来。

听着熟悉的脚步声,白玲铛往后一仰,蒙上被子准备继续寻找周公,可眼前刚暗下来,头上顿觉一松。

上官语琬笑着伸手将白玲铛拉了起来:“起来啦,这太阳都晒屁股了。”

白玲铛始终闭着眼睛,任由上官语琬拉着,但身子却如同无骨一样往后仰,带着鼻音懒懒的道:“哎呀嫂子,你再让我睡会吧,我好困啊。”

上官语琬看着白玲铛这副模样,不由无奈笑道:“快起来啦,起来给你量一量,好做身新衣服。”

白玲铛还没醒透,但被上官语琬扯得无奈,软踏踏的被拖下了床榻,眼睛却始终闭着,晃晃悠悠、迷迷糊糊的问道:“做衣服?之前不是做了好多了吗?”

上官语琬从随身的丫鬟手里拿过尺子,围着白玲铛边量边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娘今早吩咐的给你做身新衣服。”

一提到白夫人,白玲铛的睡意顿时全退,睁开眼扭头看向认真量身的上官语琬,唇瓣抖了抖:“娘让你来的?”

上官语琬点了点头:“嗯,是啊”

“娘当时什么表情?有什么不正常的,还说过什么了?”

上官语琬停下手上的动作,想了想:“没什么表情,挺正常的,就说给你做身束衣。”

白玲铛咽了咽口水,按常理白玲铛惹祸后,白夫人要不痛心疾首一番,要不关她禁闭罚抄经书,可这次没什么动作,反倒要给她做身新衣,这绝对不是常理。

上官语琬走后,白玲铛已经完全没了睡意,简单的打理一番,就跑去白瑾的住处问昨夜是不是说了什么,可当时白瑾正准备进宫,只留了一句让白玲铛细思极恐的话:“在家乖一点。”

为此,出了名‘不安分守己’的白府四小姐白玲铛翻出了压箱底的金刚经,有模有样的坐在书案前抄写起来,这一出奇举动引得不少丫鬟婆子围观。起初白玲铛坐的还算安稳,可端坐了没一个时辰,就走起了神,这一走神脑袋里便开始不断浮现月辉下轻轻笑语的男子,而且心口总会出现怪异的感觉。

白玲铛也无心继续写下去,最后索性扔下笔,拿了自己的弓箭去了练武场。

白玲铛一路上越走越快,公孙墨奇的样子也越发挥之不去,心里的怪异感也越来越强烈,白玲铛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内伤不轻,走到武场时正巧碰到闲逛的军医,白玲铛一顿生拉硬拽让军医给自己把脉,可军医把了又把,看了又看,最后定论只有四个字:‘生龙活虎’。

怪异感越强烈,白玲铛心中就越加烦躁,转身拿了弓箭连射了数箭,这几箭下去,白玲铛心里反倒舒服了不少,白玲铛顿时醒悟,想来是近来过于缺少锻炼,至此之后,白玲铛每日都会拿着自己的弓箭来武场练箭。

虽然不知道白铃铛出于什么原因,但看着一向散漫的白铃铛突然如此勤奋白府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皆感欣慰。

不过白玲铛每次练完箭都会有意无意地在书房外张望一圈,连白玲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张望什么,甚至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些什么,白非凡等人偶尔发现会唤白玲铛两声,白玲铛反倒撒着两条腿像兔子一样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