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势开始——龙塞斯瓦列斯之战和马亚山口之战

“威灵顿侯爵阁下希望我向你进一步强调，他认为你必须坚守龙塞斯瓦列斯前的山口直到最后一刻。”

——乔治·默里写给科尔，1813年7月24日

“25日破晓进攻敌军，拿下马亚山口，并在敌人撤退时进行追击。”

——苏尔特于1813年7月23日给埃尔隆的命令

尽管比原计划晚了1天，苏尔特仍然尽力在25日一早发动了攻势。法军的主攻方向定在龙塞斯瓦列斯，雷耶和克洛泽尔的34000名步兵将作为主力分两路进攻联军防御阵地，骑兵在这样崎岖的战场上几乎派不上用场，因此跟在步兵队伍后面。另一路进攻方向在马亚山口，由埃尔隆负责。从圣让-皮耶德波尔出发有东、西两条路可直通龙塞斯瓦列斯附近，中间则是一条又宽又深的山谷，名为卡洛斯山谷，山谷中还有1个村庄。东侧的道路情况稍好，可供炮兵、运输车队通行，并且法国工兵前几天加紧整修改善了路面状况。东侧这条路先后经过皮尼翁庄园（château Pignon）、雷萨尔-阿瑟卡（Leiçar Atheca）山丘抵达阿托维斯卡尔（Altobiscar），在这里道路沿着伊瓦涅塔山（Ibaneta）的山脊继续蜿蜒向前。而卡洛斯山谷西侧的道路则要逊色不少，沿着崎岖的埃罗拉山脊（Airola Ridge）前进到达一处山脊的交汇点——林杜斯（Linduz）高地，随后向西南抵达埃斯皮纳尔（Espinal）。西侧的这条路在今天正好是法国和西班牙的边境线。

龙塞斯瓦列斯北面的屏障包括了一系列蜿蜒的山脊，一些地方的树丛甚至一直长到山顶，但在两个主要交战地的制高点都是视野开阔，尤其是从联军一侧向法军一侧看去视野更加清晰。

抵达皮尼翁庄园，后苏尔特命令克洛泽尔的3个师——旺德迈森的师、托潘的师、孔鲁的师依次前进，步兵后面跟着骑兵、炮兵和辎重，雷耶部队的轮载物资和炮兵也都在克洛泽尔这里。克洛泽尔对面的英军和西班牙军已经驻扎在龙塞斯瓦列斯达3周，包括英军第2师宾的旅和西班牙第四军莫里略的旅。8天前科尔将军带着自己的第4师离开封锁潘普洛纳的阵地来到龙塞斯瓦列斯，接过了指挥权。22日科尔收到威灵顿的信称法军正向圣让-皮耶德波尔一带集结，要求他做好防御装备。24日科尔又收到一封语气更为迫切的命令，要求防守龙塞斯瓦列斯到最后一刻。早在科尔到来之前，宾和莫里略已经把阿托维斯卡尔面前的山脊道路作为防御重点，第一线防御由宾的旅下面3个轻步兵连、第60步兵团第5营的1个连和莫里略“右翼旅”所属3个轻步兵连组成，共计7个连的兵力，驻守在雷萨尔-阿瑟卡山丘。向南2英里的主力防守部队由英军第3团和“第1临时团”（由第31团第2营和第66团第2营拼凑成）外加莫里略师中2个营组成。宾手下的第57团第1营和莫里略师“左翼旅”的几个营位于阿托维斯卡尔山坡上，监视着卡洛斯山谷。战场最右侧奥瓦塞塔（Orbaiceta）铸造厂附近部署有莫里略手下的1个营（莱昂步兵团，1个营），守卫着右翼远端迂回道路。以上，龙塞斯瓦列斯山口附近的联军初始守卫力量共计宾的2000名英军和莫里略的3800名西班牙军。如果战况出现不测，全军将沿着伊瓦涅塔山脊上险峻的道路向后撤退。当科尔将军赶到后，他把自己的指挥部带到了比斯卡莱（Viscarret），命令自己师下面罗斯（Ross）的旅驻扎在埃斯皮纳尔，这里离战场所有关键地点都只有三四英里，可在两三个小时之内增援前线。相反，西侧林杜斯高地则没有太多兵力。但收到24日晚间威灵顿的警告信和联军同法军接火的报告后，科尔决定把后方预备部队也带上来，并且命令罗斯在深夜2点进军占领前方的林杜斯。

罗斯将军遵守了这一命令，克服崇山峻岭的障碍抵达防守地点。罗斯本人与英军第20团在一线，第7团紧跟其后，第23团携带辎重位于队尾。由于刚刚下过一场暴风雨，路况非常糟糕，短短3英里的路让罗斯花了超过4个小时，然而他们的辛苦并没有白费，罗斯的这个调动大大影响了25日当天的战局。天亮后布伦瑞克连部署在林杜斯前方负责警戒，第20团在高地上休息，他们可以清楚看到西北方向驻防的坎贝尔的葡萄牙旅。过了6点没多久战场东侧传来了枪声——雷萨尔-阿瑟卡遭到了法军的进攻。

前文提到苏尔特的两道主攻方向都是从狭窄的山脊道路上发起的，除此之外他还派了2支小型的分遣袭扰部队。其中一支部队由法国边境地区的国民自卫军组成，面对着坎贝尔的营地，并且虚设营火，搞出一副声势浩大的样子。然而坎贝尔并不买账，作为一名主动的指挥官他下令主动进攻面前的这群“乌合之众”，全部将之逐入了山谷。然而这支国民自卫军的行动在一定程度上又算是成功了，因为战场上的枪声把更远处负责防守巴斯坦山谷的希尔和斯图亚特都给吸引了过来，当这2名将军不在的时候，马亚山口旋即遭到法军的进攻。

苏尔特的第二支袭扰部队位于战场最右侧，在这里当地的国民自卫军得到了法军第59战列团【由洛维多（Loverto）上校指挥】的支援，进攻莱昂步兵营。西班牙人一整天都顽强的坚守着阵地，不过这里的交战还是引起了宾和莫里略的紧张，他们担心法军大部会试图从这里迂回。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早上6点，克洛泽尔纵队先头旺德迈森的师出现在雷萨尔-阿瑟卡山丘面前，旋即被守卫此地的联军7个步兵连发觉。很明显，防御者的阵地必须要靠正面强攻才能拿下，因为两翼没有短时间内可迂回的道路。法军打头的第1战列团和第25轻步兵团部署成密集的散兵线进攻山丘，然而守军拥有地形的掩护，因此进攻遭到了失败。随后法军士兵四处寻找掩体同联军士兵进行着漫长而无意义的对射，整整耗费了3个小时。与此同时法军后方部队一个营接一个营的赶上来，聚集在山脊上。法军前线部队组成纵队又进行了2次进攻，仍然没有成功。师长旺德迈森赶到后，命令后方3个营沿山坡绕远路试图迂回联军侧翼，赶上来的法军6磅炮也开始轰击联军阵地。宾看到这7个连陷入危险中，遂下令后撤至阿托维斯卡尔，于是联军前哨在尽最大能力阻挡法军后成功溜走。

联军先头部队的迟滞行动非常成功，当克洛泽尔继续向联军在山口前的主阵地进发时，已经是下午3点了。然而联军在阿托维斯卡尔的防御阵地更加坚固，克洛泽尔在查看阵地后，决定派队末孔鲁的师绕过联军阵地东侧5080英尺高的山峰进行迂回。可下午5点一场浓密的大雾降临，法军的迂回行动不可能成功。当天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双方的损失都很小，克洛泽尔在报告中称他手下的3个师共有160人伤亡，数字看上去似乎比实际低了一些。防守的联军伤亡共计120人。

现在我们把视线转到龙塞斯瓦列斯西北的林杜斯高地。前文提到罗斯在早上6点占领了林杜斯，布伦瑞克-奥尔斯士兵在高地前负责侦查警戒。随后战场东侧传来枪声，过了三四个小时后科尔将军赶到龙塞斯瓦列斯，要求罗斯看好面前的阵地，并且告知后方安森的旅和斯塔布斯的旅正往前线赶。安森将支援奥瓦塞塔铸造厂附近的西班牙人，斯塔布斯则去支援宾。大约11点钟，布伦瑞克士兵发觉远处树林中有动静，罗斯命令他们前进一探究竟，罗斯本人带领第20团紧跟其后作为支援，后方2个团跟进来到林杜斯。布伦瑞克士兵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进了大约半英里，同法军先头第6轻步兵团的2个卡宾枪连遭遇。面对优势兵力的敌军，布伦瑞克士兵只好撤退，而罗斯将军想要争取足够的时间，下令第20团先头的1个连【由托维（Tovey）上尉带领】向法军发动刺刀冲锋，法军打头的散兵退入灌木丛中，把阵地交给身后的主力部队。双方士兵从两侧的山坡向上爬，在山脊顶端不足10码的距离上遭遇。1名布伦瑞克军官生动的记下了这场战斗的情景：

“法军士兵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有几个人还转过了半个身子，但他们的军官大呼小叫，威胁当头，满嘴诅咒，驱赶着士兵保持队伍。于是法军士兵镇定地站在原地，刺刀放下准备冲锋，托维的连也是如此。有几秒的时间里双方都在2步之外打量着敌人，突然1名法军尉官径直冲入英军中左劈右砍，然而他立刻被刺刀刺死了，于是双方小心翼翼地做出防御姿势没有贸然冲入敌阵。这看起来简直更像刺刀操练而不是冲锋。我觉得双方伤亡都不过十来人。1分钟后英军上尉发现法国人有增援接近，他大喊“向后转！”于是士兵们快步后退。当面前清空后我们的5个（注：原文有误，其实是4个）连一齐开火，距离只有100码，每次齐射我们都看到成片的法国人倒下。”

托维上尉本人也有幸留下了这场战斗的记载：

“未及命令下达我便带着自己的人前进……当我们抵达高地另一侧的时候突然撞到了敌军步兵纵队的先头，他们前脚刚刚站到山丘顶上。我的连的人吃了一惊都停下了脚步，直接面对着敌人。1名法国军官要求我们放下武器投降，我则回答‘看招！'，于是我们一齐冲锋把敌人赶到了坡下。以上就是这场既惊心动魄又混乱无比的进攻，我的这点人争取到了时间重返自己的团。”

托维的连（75人）在这场短暂的战斗中共11人阵亡14人受伤，最终还得以全身而退，他们给后方士兵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在山顶上部署。随后双方在通往林杜斯高地的山路上爆发了混乱的战斗，两军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猛烈的对射造成了可怕的伤亡。英军第7、第23团紧急来到一线防御，法军敲着冲锋鼓点试图冲上林杜斯高地，旋即遭到多个方向英军齐射的打击，先头士兵成片倒下。林杜斯高地两侧完全是险峻的山谷，根本没有道路可供迂回，并且直到下午3点半富瓦后面的莫屈内才赶来增援，更后面的拉马蒂尼埃下午5点才出现。所以整个下午基本只有富瓦的6个营保持着交火。

雷耶在报告中提到在初次交战大约1小时后，科尔部署在后方的增援出现在林杜斯以南。事实上科尔将军得知林杜斯交战的消息，立刻动身去见罗斯将军，并且命令后方安森和斯塔布斯的2个旅放弃原先的路线，向龙塞斯瓦列斯进发。这样一来联军有11000人布置在3英里宽的战场上，法军进攻成功的机会已是极度渺茫。

浓雾让战场暂时安静了下来，苏尔特的处境可谓极其糟糕。克洛泽尔尽管拿下了联军的前哨阵地，但却在阿托维斯卡尔面前受阻，而雷耶更是没能取得任何进展。双方的损失都很小，苏尔特估计法军一共损失不足500人，而联军伤亡更是微乎其微，仅350人。联军成功的以较少兵力和代价抵挡住了法军主力整整一天，然而科尔将军此刻却并未感到轻松，他估计面前有大约30000名法军，然而他手上只有13000人。皮克顿的第3师正在赶来的路上，预计还要1天才能到达战场，降临的浓雾进一步增加了战局的不确定度。或许是担忧法军会从东侧深远迂回联军的右翼，科尔做出了一个颇具争议的决定——全线撤退。在给威灵顿的信中科尔称：“在优势兵力敌人面前守住山口是没有希望的。”然而威灵顿并不买账，10天后在给利物浦伯爵的总结报告中威灵顿直截了当地说：

“劳里·科尔爵士，他的撤退导致了整条防线的撤退，并不是因为他无法守住自己的位置，而是因为他的右翼遭到迂回。”

据说威灵顿后来还给过如此评价：

“我们给法国人造成的所有打击都没能给我们的将军们在心理上和指挥部队时带来足够的信心，当我在场指挥时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但当我因故离开时他们就是一群小孩。”

实际上科尔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将军，指挥部队经验丰富，并且积极主动。从24日到25日科尔一直在忙于防守，没有闲着。或许是过度的劳累让他没能准确地判断时局，而站在后人的角度看，实际上联军的处境很安全，浓雾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科尔担心的侧翼迂回始终没有发生。25日—26日夜间联军放弃阵地后朝着潘普洛纳方向撤退。法军直到26日上午才发觉联军已经溜走了。

苏尔特设定的主攻可以说基本上没有达到预定目标，6个师的兵力在2条狭小的山脊上进攻联军防御阵地都没能成功，那么埃尔隆的“次要进攻”情况如何呢？按照计划，埃尔隆将指挥3个师的兵力进攻马亚山口，成功后从西侧迂回对潘普洛纳形成钳击之势。出发前这支部队先头离马亚山口仅数英里之遥，很快便可以进入战场。苏尔特23日给埃尔隆的命令是：

“埃尔隆伯爵要于24日抵达出发地点，25日破晓进攻敌军，拿下马亚山口，并在敌人撤退时进行追击……埃尔隆伯爵必须抓住时机立刻进攻，拿下马亚山口。然后要沿着敌人撤退的道路追击，谨记必须尽快想办法在指定的地点同军队主力会合，同雷耶将军取得联系……”

很显然，这份命令有一个重要的假设前提，就是法军主力在龙塞斯瓦列斯轻松取胜，并且联军在防线上的驻守部队全部匆忙撤退。苏尔特的估计过于乐观，结果事实完全相反，法军在林杜斯的“迂回”根本没能起到作用，所以驻扎马亚山口的联军并不会匆忙的赶来增援，这样一来埃尔隆在马亚山口遇到的敌人不是在慌忙地撤退，而是据守阵地顽强抵抗。尽管如此，人算不如天算，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在马亚山口这一侧的战斗出现了双方都意想不到的状况。

威灵顿防线的中央——巴斯坦山谷由希尔将军负责，守卫兵力包括第2师3个旅（卡梅伦、普林格尔和阿什沃斯）和西尔韦拉的葡萄牙师，第2师由威廉·斯图尔特将军直接指挥，2个英军旅位于马亚山口附近，葡萄牙旅则在马亚山口东侧7英里之外。西尔韦拉的葡萄牙师构成后方第二道防线，坎贝尔则在更远的外侧，与龙塞斯瓦列斯的守军相去不远。同第2师相距最近的援军是防守埃查拉山口的第7师，其次是位于贝拉的轻步兵师和位于圣埃斯特万的第6师。第6师师长克林顿再次病倒了，指挥权暂时归帕克将军。斯图尔特是一名勇敢好斗、积极主动的将军，打起仗来毫无畏惧，且喜欢自作主张，所以威灵顿评论道：“我必须要让他被某个人管着才行。”有意思的是“管着”斯图尔特的人就是希尔将军，半岛战争中期和后期的一系列战役中斯图尔特基本都受希尔指挥。

前文提到，25日上午坎贝尔成功驱散了法军国民自卫军。枪声传来，希尔将军立刻起身离开埃利松多的指挥部去见坎贝尔。指挥第2师的威廉·斯图尔特同样离开了马亚山口前往坎贝尔所在的方向，并且没有留下自己不在时候的预备命令，就这样把指挥权交到了普林格尔手中。普林格尔2天前才刚刚从英国回到半岛，重新指挥1个旅。他既不熟悉地形，也不熟悉部队，现在却突然要指挥3个旅防御整个地段。

这样一来，斯图尔特对25日马亚山口的战局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法国人的营火在夜间已熹微可见，而斯图尔特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离开了自己的阵地。马亚山口附近是一片长满青草的鞍部，有2条路经过。其中一条通往乌达克斯的道路经过鞍部中心，直接穿过山口。另一条较小的道路通往埃斯珀莱特（Espelette），沿山坡向南行驶一段后在埃雷特克山峰（Aretesque）附近转向西方同前一条道路会合。后一条路也被称作“盎格鲁之路”（Chemin des Anglais）。鞍部的西侧由卡梅伦的旅负责，道路两旁部署着数个营，在后方山丘上还部署有4门葡萄牙火炮，可以封锁面前的道路。然而由普林格尔负责的地段防御却遭到了忽视，仅有80名士兵负责警戒，并且身后的支援部队也只有4个连（第28团、34团、39团、60团各1个连）。普林格尔的主力在山丘以南2英里之外的马亚村前面，大约有1个小时的路程。

与龙塞斯瓦列斯不同，马亚山口面前有非常多的视野死角，想要完全掌握战场态势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东北通往埃斯珀莱特的道路完全被一座小山完全遮蔽。联军已经得知法军就在4英里之外的乌达克斯和7英里之外的埃斯珀莱特，因此守军本应做好侦查和警戒工作。然而斯图尔特将军却没能做好准备，而恰恰埃尔隆主力进攻的方向正是来自于东北。达马尼亚克的师从埃斯珀莱特出发沿“盎格鲁之路”前进，阿贝的师紧随其后，由于山丘的遮挡，这2个师的行动可以达成突然性。马朗森从乌达克斯出发，埃尔隆要他并不着急行动，等另外2个师取得进展后再进攻面前的英军。

7月25日马亚附近的天气同龙塞斯瓦列斯一样晴朗明亮，而行进中的法军很好地利用了视野盲区掩护行动。直到上午10点，英军第71团的哨兵报告称远处乌达克斯方向的天际线处有可疑的“物体”在移动，“就像一群牛犊一样”。埃雷特克山丘上的英军第34团也向普林格尔报告称，有敌军在出现后再次消失。出于预警考虑，山丘后方的4个连都得到命令增援前哨，所以埃雷特克山丘上的兵力达到了400人。大约上午10点半左右，埃尔隆的主力在仅半英里之外突然出现，对这支孤立的英军先头部队发起进攻。埃尔隆命令达马尼亚克师中8个轻步兵连的士兵脱下背包堆在地上，组成一大群散兵向小山发动进攻，呈半圆形态势试图包围整个山丘。法军的进攻达成了完全的突然性，英军侧翼遭到迂回，不得不依托地形死守，打退了法军第一次进攻。然而达马尼亚克师的后方的营一个一个赶到，法军第8战列团切断了通往马亚村的道路，因此在援军抵达前，这5个连的英军遭到了全军覆没的命运，6名未受伤的军官和140人被俘，其余260人皆非死即伤。

直到此时，普林格尔紧急派出的3个营援军（第28团、34团、39团各1个营）的先头才刚刚抵达山脚，面对着山脊上的法军。普林格尔本人骑马来到左翼，要求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卡梅伦的旅立刻出发。卡梅伦派第50团向东挺进，剩下第71团和第92团监视着乌达克斯方向。枪声的响起也惊动了不远处的阿什沃斯和第7师，普林格尔也派信使前往第7师求援。随后，英军28团、34团、39团和50团发动了一连串拼死进攻，试图将法军赶下山脊。达马尼亚克的8个营都已在山脊上站稳脚跟，后方阿贝的师也已出现在视野中。英军34团第一个发起进攻，该团的贝尔写道：“在这样的敌人面前进攻简直就是找死，但这就是命令，我们就这样走向死亡，越过狭窄的山路，人人累得气喘吁吁。我们毫无胜算，骑着马走在前面的上校永远是最好的靶子，他第一个中弹倒地……我们就这样坚持着推进，找到一处立足点据守阵地。”法军具有居高临下的地形优势，第34团的进攻彻底停了下来。英军第39团和第50团的进攻都以失败告终。见此危局，普林格尔要求卡梅伦再把第92团派来支援，卡梅伦从92团中分出半个营——超过400人的兵力前去增援，与此同时第28团最后一个赶到了山脊南侧，同92团一齐发动进攻。双方部队在不足120码的距离上爆发惨烈的对射，由于人数劣势，英军战线最终被打得七零八落。贝尔这样评价第92团的战斗：“他们像一堵石墙一样站立着，以一敌二十，直到超过半数头戴蓝色无边帽的士兵们倒在其他勇敢的高地战士身旁。当他们撤退后留下的尸体甚至成了敌人前进的障碍。噢，他们当天的战斗真是太英勇了！”第92团这勇敢的半个营在这场血腥的战斗中损失了七成的人，仅有的2名生还军官下令撤退。英军第28团在山南同法军第28战列团爆发战斗，最终，英军第28团反攻同样遭到了失败，随后与34团、39团一同退往马亚村。达马尼亚克的8个营最终赢得了这场艰苦阵地战的胜利，然后派出1个旅的兵力朝马亚村追击。

等到伤亡惨重的92团撤下后，法军开始沿着“盎格鲁之路”向前推进，卡梅伦紧急把71团的半个营调到右侧堵住通往马亚山口的道路，第71团在遭受不小的伤亡后也不得不后撤，而法军经过长时间的战斗秩序也大为下降。大约下午2点，离开许久的威廉·斯图尔特将军终于赶了回来，而就在这时法军中马朗森的师也按照计划开始进攻。英军在2个不同的方向上受敌，斯图尔特能做的只有撤出马亚山口，退到后方的大路上设防，同时希望第7师能够尽快赶来。马朗森看到面前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于是把部队分成2支纵队，一支沿道路进入山口，另一支从山口北侧沿山坡迂回守军右翼，包抄了后方高地上的葡萄牙炮兵。葡萄牙炮手朝迫近的法军散兵打了一两发霰弹，把其中2门炮推下了山谷后逃走。另外2门炮由于地形崎岖无法处理，因此被法军俘获。这件事让威灵顿非常过意不去，因为他在半岛战争中一直保持着野战未失一炮的战绩。最终，威灵顿把这2门炮的损失归咎于斯图尔特，称他到达战场后取消了普林格尔要求炮兵撤退的命令。

达马尼亚克的师由于在先前的战斗中损失严重，秩序大乱，埃尔隆下令该师停下重整，把后面阿贝的师调上来增援，而马朗森的师成了下一段战斗的主力。大约下午3点，战斗再次开始。斯图尔特把可战之兵组成2道防线交替掩护后撤，退后了大约半英里。英军营地落入法军之手，法军随即进入营地开始抢劫，抢了不少英军的银饷。直到下午4点半马朗森的部队才又恢复秩序继续前进，斯图尔特的部队再次后撤，就在此时法军侧翼突然传来枪声，第7师中的第82团从战场西侧的“盎格鲁之路”上出现，成为当天赶到的第一支增援。第82团尽管只有1个人数不多的营，但还是带头发起了攻击，逐走了马朗森先头的营，然而法军人多势众，英军的反击部队又被推下了山坡。情势看起来十分危急，一些英军士兵的弹药已经耗尽，开始捡石头攻击敌人，斯图尔特本人腿上也中了一弹，然而他坚持指挥不同意离开战场。正当斯图尔特下令全线撤退时，战局又发生了柳暗花明的变化。同样是在战场西侧的“盎格鲁之路”上，第7师的巴恩斯（Barnes）旅长带着2个营——第6团第1营和布伦瑞克-奥尔斯营出现。尽管这支新到的援军只有1500人，并且已经翻山越岭达9英里，他们在无畏的巴恩斯的带领下依旧发动了冲锋。这次突击出乎法军的意料，最先接战的法军营被彻底击垮，数分钟之内就损失了十多名军官。其他的英军部队受此鼓舞，一齐发动反击，残破的92团也在1名幸存的风笛手打头下再次冲锋。法军先头部队在一片混乱中退却，天色渐晚，埃尔隆错误地认为整个英军第7师都赶到，下令阿贝掩护马朗森后退，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这场英勇的反击成功阻挡了法军的前进，几天后威灵顿在战报中称巴恩斯的冲锋是他所见过最勇敢的，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表达赞美之情。

英军在反击成功后停了下来，双方保持着零星交火，直到晚上8点黑夜彻底降临。埃尔隆表现得相当谨慎，最终没有让拥有9个营强大兵力的阿贝师投入战斗。天黑后希尔将军赶到，带来了坏消息，龙塞斯瓦列斯遭到35000名法军的进攻，科尔将军已经放弃了阵地，这样一来希尔将军负责的这段战线也必须顺势后撤。于是筋疲力尽的英军在黑夜中后撤，许多重伤员只能丢在战场上。埃尔隆在黑夜中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这场战斗双方的损失都很大，英军中卡梅伦的旅有1900人在场，损失约800人，超过340人都来自勇敢的第92团第1营，普林格尔的旅2000人在场，损失超过530人，包括140名俘虏。第7师的援军在英勇的反击中损失140人，加起来英军参战部队共6000人，总损失达到近1500人，超过了四分之一。法军的损失也很大，先头达马尼亚克的师共7000人，损失了1400人，马朗森的师也损失了600人，阿贝的师几乎没有参加激烈的战斗，损失大约在100人。法军总计参战20000人，损失2100人，比例不算太大，但个别部队损失极为严重，比如在英军反击中首当其冲的第103战列团军官共计20人，损失达15人，同英军第92团爆发激烈对射的第28战列团也损失了15名军官。埃尔隆给苏尔特的战报宣称了自己的胜利，但是并没有夸大其词，他已经占领了英军阵地，并一直坚持到天黑——但是战前预计的胜利大追击是肯定没有可能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