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河坝试验，成与不成

胤䄉微一欠身，目光扫向上书房三位大臣，双目如炬，声若洪钟道：“此事原不复杂，只需着工部依旧制与新法各铸一堤，于京郊永定河旁设试验场地，便可一较高下。”

此言一出，满殿文武不由一惊，心中暗道：十阿哥何时竟也舌灿莲花、言辞犀利？又见一旁八阿哥始终沉默，众人立时会意——想必是八阿哥之意，十阿哥代言耳。

康熙闻言颔首，旋即转首唤道：“佟国维。”

“奴才在。”

“传旨，命户部自国库拨银一百万两，从各地粮商手中购粮赈济灾黎，尽速发往灾区。”

“嗻。”

“胤禛。”

“儿臣在。”

“工部依十阿哥之策，尽快筑堤，三日之后，朕将亲往查验。”

“嗻。”

康熙略一顿声，扫视殿中诸皇子，缓缓道：“至于钦差人选，朕与上书房诸臣商议后自有定夺。”

“跪安吧。”

群臣齐齐甩袖下拜，高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八贝勒府内，灯火通明，诸阿哥围坐正厅，胤禩居中，胤禟、胤䄉、胤禵分列两旁。

胤禟最先打破沉默，笑得合不拢嘴：“八哥，你和老十这番布置，实在妙绝。你瞧太子刚才那模样，脸色比酱缸还黑。”

胤禩一笑未语，倒是胤䄉拱手道：“八哥，九哥，十四弟，其实今日朝堂一事，乃我一时自作主张，非八哥授意。”

胤禵微微讶然：“八哥不知情？”

“确是如此。”胤䄉坦然回道，“适才见四哥、十三弟步步紧逼，几欲置八哥于窘境，我若不出言，怕是难以转圜。”

胤禩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起身回礼道：“十弟仗义出言，实为大恩，八哥铭记于心。”

“八哥言重了，身为弟弟，助兄长一臂之力，本是本分。”

“不过，老十。”胤禟挑眉打趣，“你这法子若是唬人三日，到时候闹个大笑话，可是八爷党的脸面要往哪搁？”

“九哥放心，三日后定叫汗阿玛刮目相看。”

话锋一转，胤禩面色沉思，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赈灾筹银一事，你们意下如何？这差事，咱们要不要接？”

胤禵皱眉，语带忧色：“几百万两白银，可不是随便张张口就能变出来的。这差事吃力不讨好，若筹措不力，反倒自坏名声。”

胤禟附和点头：“是啊八哥，利薄责重，还容易得罪人。咱们若趁机推脱，也属无可厚非。”

胤禩眉梢微挑，目光转向胤䄉，意有所指。

胤䄉眼见众人皆存避让之意，心中不屑，暗忖：“此辈不过尔尔，遇事便躲的老远，怪不得八爷党在老四胤禛面前惨败。”

虽不以为然，面上却不显丝毫轻慢，只微笑开口：

“八哥，九哥，十四弟，容我一言。”

“请讲。”三人同声。

“其一，若我等遇难事便避，汗阿玛岂不认为八爷党无胆无识，不能担当？

其二，江南乃九哥势力之地，扬州盐商皆受九哥庇护，特别是江夏镇，几百上千万两银子，真要拱手让给他人？若让太子老四插手，岂非自毁根基？

其三，百万灾黎，哀鸿遍野，咱们身为皇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清百姓流离失所。

弟所献筑堤之策，虽简陋，却是权宜之计，既利社稷，又安人心。此时若再以私利计较，恐为天下人所不齿。”

一席话落，堂中一时寂然，众人皆沉默不语。

半晌，胤禟惊讶出声：“老十，你这几日是不是换了魂？怎得如此明达？”

胤䄉一笑：“不过读了几本《通鉴》《水利集成》，有些感触罢了。”

胤禵打趣道：“你可别胡说，自小在南书房，咱可知道你日日打瞌睡。”

“往事如烟，不提也罢。”众人闻言皆笑。

胤禩眉目舒展，眸中渐有光华闪动：“十弟言之有理。扬州盐商、江南地界，非我等不稳者能掌握。倘若拱手让人，后患无穷。”

“八哥，难道你真要接此差事？”胤禟略带担忧。

“自然。”胤禩正色道，“稍后我便入宫面圣，请命领此职。只是，我并不打算独自前往。”

“哦？是叫我还是十四弟同去？”胤禟问道。

“皆不是。”胤禩微笑，目光落于胤䄉，“我要带老十同行。”

三日后，永定河畔，春寒料峭，风卷残云。

康熙身着明黄常服，率众大臣、数位皇子亲临现场，观视堤坝。

胤䄉近几日与工部匠人同吃同住，亲自监督工程，连夜修改图纸，调整用料。

出于谨慎，他还在堤坝关键部位涂上石胆，以加速潮湿环境下的腐蚀反应，验其材质优劣。

“这便是新筑堤坝？”康熙负手而立，指着河畔两座突起之物问道。

“启禀汗阿玛。”胤禛俯身答道，“左者为木骨堤，外覆黄泥；右者为竹骨堤，依十弟之策构筑。”

康熙蹲身，亲手拍了拍两座堤坝，神情略显疑惑：“朕看上去，二者并无显著差异。”

话音未落，八爷党众人纷纷侧目望向胤䄉，只见其垂首不语，神情从容。

无人答话，佟国维适时躬身出列：“皇上，十阿哥之举，虽未得效，却也可见其赤诚之心。古籍所载难免有讹，实不足怪。”

“十阿哥勤勉用心，堪称忠诚之表率。”马齐随声附和。

“汗阿玛。”老四胤禛跪在地上说道，“这几日，十弟在工地和工部差役同吃同住，一刻都没有离开，看在十弟这份心上，就不要责罚他了。”

“是啊，汗阿玛，十弟也是一心为了朝廷，看在他这几日如此用心的份上，就饶过他这次吧。”老八胤禩附和道。

胤䄉看向胤禩，心里不免嘀咕：“他贤的还真是时候。”

康熙未语，只眸光深邃，直视胤䄉：“胤䄉，你在朝堂之上言之凿凿，如今结果尚未分明，你又当作何解释？”

胤䄉见时机已至，缓步走出人群，拱手道：“儿臣斗胆，请汗阿玛借图里琛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