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筹画

“你们到底是来打仗的,还是来调情的!”

寿春城郊一处临时搭建的校场上,周桑正训斥着他手下那些松懈怠慢的兵士,短短几天之间他从屯长变成一曲之长,这令他欣喜但又更让他紧张,尤其是在他手下的兵士越来越多时。

他试着用从前在朝廷军中习来的方法操练自己的兵士,但效果并不怎么样。

“军侯,咱也没仗可打啊!”行伍间忽然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反驳之声,应当是没见识过周桑手段的新兵。

“我说兄弟,你别犯浑啊!真打仗了你又不乐意了!”

“哪个混球说的,给老子滚出来!”周桑重重地吼道,吓停了正在操练的士兵,甚至连一旁独自带队的配初都忍不住投来了目光。

只见他气愤地走下台阶,凶恶的目光打量着这帮大气不敢出一下的兵士,“方才不是挺多话的嘛,怎么现在各个都成软蛋了?啊!那话是哪位‘大将’说的,你要是在不站不出来,我就给弟兄们加训一个时辰!”

周桑的满脸横肉微微一挤弄,形成了一个僵硬的笑脸,“到时候罚你的可就不是老子了!”

待他这话一落地,他身旁一条列队就急忙跑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年轻士兵,他满脸煞白,荒得都要跪了下去。

周桑冷眼一横,给了他两个巴掌,“去!自领十五军棍!”

“是,是……”

年轻士兵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撒了腿就往回跑,生怕再挨一巴掌,但因为跑得太急,路都没看就直接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待他慌张地抬头一看,却发现那张白皙的脸正笑着望向他,还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袁……袁校尉!”周桑当即瞪大了眼睛,忙不迭跑了过去,随后站在他两侧的兵士也把“袁校尉”三个字喊得震天响。

来人正是袁燿。

“校,校尉,这小子顶撞上级,我让他自个儿挨棍子去!”周桑有些尴尬地笑道。

而袁燿也没有多说什么,笑着对他说道:“寿春的军棍我看了,要么长满了棘刺,要么粗得惊人,套层牛皮再打吧,别伤了身体。”

说罢,他又扫了一眼周桑的军队,微笑着示意他继续。

那个被他扶起的士兵则楞楞地看着袁燿离开的身影,心说这袁校尉人还怪好的嘞。

袁燿今天虽然没有怎么留意军中的训练情况,但却格外在意那士兵无心的顶撞之语,“现如今是真的有仗要打了啊。”

他边想边走进营帐,此时诸葛瑾、陈到和刘馥都已经早他一步先到了,“嗯?几位都来的那么早?难道是我逾时了?”

他有些讶异地看着行过礼后的三人。

“公子放心,你非但没有失期,还早到了。”刘馥笑着说道,“不过我和叔至这两日都在营中度过,子瑜又有操练之务,所以就比你要到了些。”

“刘君这么说真是让燿惭愧不已啊。”袁燿没想到自己在寿春城给刘馥安排了宅子后,他还愿意留宿于条件恶劣的兵营,而且他还是个连具体军职都没有的文士,想想他都觉得自惭形愧。

“公子不要那么想,公子这两日做的事情想必比我们在军中所干的只多不少,只重不轻。”

“……”袁燿回忆起这两天他和孙策周瑜喝得烂醉如泥,然后白天去和一众少男少女踏青游乐的事情,脸上又多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尴尬之色。

“咳咳,不说这些了,我们来聊一下正事吧——叔至,你先说一下将士们到寿春后情况如何,有没有水土不服的情况。”

“秉公子,将士们一切都好……”陈到有些忧戚地看着袁燿,“只不过寿春繁华,有些兵士自打来到淮南后就变得松懈了许多,怠慢了操练一事。”

“唉,未战便生此心思,不是什么好事啊。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寿春远离中土战火波及,其中繁华也的确非一般小民有幸可目睹,如今大家又只能驻扎于城外,见富贵而有淫心,乃人之常情,过几日我让黄仓曹送些肉食过来,给兵士们尝点荤腥。”说罢,他又望向了刘馥,“刘君,你那日为军中谕令所补充的‘封赏’可好好与叔至、子瑜商榷一番了。”

“是。”

“得让兵士们有前行的动力,并看得到升迁的希望才行,不然尽说些空话也不是长久之计。”袁燿暗暗想道。

“然后,我们再聊聊眼下最紧迫的任务吧。”袁燿拿出一卷地图,在案上敲了敲“豫章”两个字,“如今豫章危在旦夕,贼将朱皓步步紧逼,咱们立功的机会来了。”

“只不过我先前已经答应了孙策孙将军要借他一支人马随他从攻……”袁燿在这时看向了陈到,“叔至,我想劳烦你率领本部兵马助孙策攻讨刘繇,你意下如何?”

陈到正色道:“仅为公子是从,若孙策另有异心,到当一一告知公子。”

“有叔至在,我心甚安。”随后他又将目光移至地图上,“而豫章一事,大家有什么看法吗?”

“豫章自古以来就是吴头楚尾,且连通三江五湖,是枢纽之要地,刘繇想必也知晓这一点,定然不会轻易放弃,而且豫章地域广袤,彭泽以下多为平原,与荆扬数郡的地理情况大不相同,不能用对付山越的法子来对付他们……如若我们沿长江南下,那会不会有重军于彭蠡湖一带阻击呢?届时我们将处于劣势啊。”刘馥尽自己所能缓缓分析道。“我以为不如待敌军生变,再徐徐图之。”

“等敌军生变?”诸葛瑾微微蹙起眉头,“刘君未免太乐观了吧,万一敌军勠力同心,那我们岂不是只能坐看他们侵吞全郡?”

老实说,诸葛瑾说出这话时是有些私心在的,毕竟他的叔父此刻生死不明,他又哪里有心思坐等对方生变?

“不,是有可能的。”陈到思虑了一会儿说道,“朱皓远行粮草如何輸运?要么经由长江水路,要么便是走会稽、丹阳二郡之山路,后者太险,但即便是前者也不安全,他可以在彭蠡一带阻击我们,我们亦可以扼控其粮草来源……”

“叔至。”诸葛瑾忽然打断道,“豫章一郡以平原为主,水草丰美,就算断了粮草输送,那也能坚持上一段时间。”

“是的,可如果丹阳、会稽二郡并失?朱皓仓皇北望,乱了阵脚该会如何?”

“那你就是说我们的希望主要还是在孙、吴二位将军身上?”

“欲破贼者,最易不过擒首,这是到的亲身经验。”陈到苦笑道。

袁燿则趁此时回忆起历史上关于此役细节,献帝春秋说诸葛玄是建安二年败亡的,而且刘繇在遁逃豫章后还让苲融去助朱皓攻打诸葛玄,说明诸葛玄是支撑了一段时日的。

“子瑜毋忧,你要相信诸葛太守能坚守豫章,刘繇等人的精力还是放在长江沿岸,朱皓越远来攻,不见得能奈之如何,不过起初锋芒正盛,才得以进入南昌,向你方才说的:豫章地势平坦,获取补给并非难事,他朱皓要攻下也非一日之功。”

“那光远你的意思是……”

“和刘君、叔至方才说的一样,待北线击破刘繇,豫章局势有变,便可攻之。”

诸葛瑾听后也点了点头,他倒不是个性子特别急躁之人,袁燿等人说得也有理有据,只希望他叔父能再多撑些时日了。

“但我们如若还要分兵,那该如何与朱皓、刘繇相抗呢啊,且兵家之事凶险,光靠我几人……”刘馥有些疑虑地看向袁燿。

“刘君放心,这事我和子瑜也议论过。届时我自会再奏请我父再择一上将,另遣一路人马与我们共击朱皓,且别忘了我们在东城的那位老友,他的本事应当是比我们强上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