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殿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文庄贵妃眼神疲惫中透着一丝威严,她缓缓开口:“如今母妃身子尚未痊愈,你们姐妹便要让我操心这些琐事吗?”

顾盼微微福身,脸上换上一副委屈的神情:“母妃息怒,是妹妹不懂事,儿臣也是担心母妃的身体,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说罢,还拿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只是那眼神却若有似无地瞥向顾临安。

顾临安心中明白顾盼的惺惺作态,但也不愿在此时与她过多计较,便也欠身道:“母妃,是小盼不好,不该与姐姐起争执,让母妃烦心了。”

贵妃轻轻叹了口气:“你们都是皇家的女儿,当以大局为重,和和睦睦的,莫要让外人看了笑话。这后宫本就不太平,你们姐妹若是再不齐心,怕是要让那些有心人钻了空子。”

其他公主们纷纷点头称是,嘴上应着要和睦相处,眼神却各有心思。顾临安知道,这后宫中的争斗从未停歇,如今母妃生病,自己更要小心谨慎。

顾盼似是觉得在这场交锋中没占到什么便宜,又开口说道:“母妃,这几日宫中沉闷,儿臣听闻宫外来了个杂耍班子,变戏法儿可精彩了,儿臣想让他们进宫来给母妃解解闷,不知母妃意下如何?”

贵妃还未作答,顾临安便心中一动,她想到这或许是一个了解宫外民情的好机会,于是抢先说道:“大姐姐这个主意甚好,不过儿臣觉得,不妨让他们在御花园中表演,这样既能让母妃欣赏,也能让宫中的下人们一同乐乐,也算是母妃的恩泽。”

顾盼有些不悦地瞪了顾临安一眼,但也不好反驳,只得附和道:“还是七妹考虑周全。”

贵妃点头应允:“那就依你们所言,去安排吧。”

众公主告退后,顾临安回到自己的百花园,叫来喜儿,低声吩咐道:“喜儿,你去打听一下那个杂耍班子的来历,尤其是他们从何处而来,一路上可有听闻江南水患的情况。”

喜儿心领神会:“公主放心,奴婢这就去。”

顾临安望着窗外,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她深知在这深宫中,想要了解外面的世界不易,但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为百姓发声的机会。

几日后,杂耍班子进了宫,在御花园中热闹开演。园内张灯结彩,下人们也难得放松,围在四周欢声笑语。

顾临安坐在贵妃身旁,眼神却不时扫向那些杂耍艺人。终于,她寻得一个间隙,招手唤来一位看着机灵的小厮,轻声问道:“你等从何处而来?这一路可还顺遂?”

小厮跪地回话:“回公主,小的们从江南附近辗转而来,一路过来,看到许多难民流离失所,惨不忍睹啊,好多地方都在闹饥荒,易子而食的惨状也时有听闻。”

顾临安心中一紧,面露不忍之色,又问:“那朝廷的赈灾粮款可曾见到发放?”

小厮摇头:“小的未曾见到,只是听闻层层官吏克扣,到百姓手中所剩无几,多数人都在饿肚子等死。”

顾临安脸色变得凝重,打发走小厮后,她凑近贵妃说道:“母妃,女儿刚刚打听清楚,这江南水患之后,百姓的日子实在艰难,朝廷赈灾不力,长此以往,恐生民变啊。”

贵妃神色忧虑:“这等大事,你父皇定也知晓其中难处,只是朝堂局势复杂,各方利益牵扯不清。”

“母妃,女儿觉得不能再坐视不管,女儿想面见父皇,将这些情况如实告知,或许能推动父皇尽快解决赈灾之事。”顾临安眼神坚定。

贵妃皱眉:“此举太过冒险,万一触怒你父皇,你该如何是好?”

“女儿不怕,若能救百姓于水火,女儿愿承担一切后果。”顾临安心意已决。

就在这时,顾盼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说:“七妹和干妈在这窃窃私语,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顾临安看了她一眼:“姐姐说笑了,只是和母妃说些家常罢了。”

顾盼狐疑地打量着两人,却也没再追问。待顾盼离开后,顾临安向贵妃告辞,回房准备面见父皇的说辞。

顾临安回房后,闭门谢客,在桌前反复斟酌着向父皇进言的词句。她深知此事关系重大,既要让父皇重视江南灾情,又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在干涉朝政,冒犯天威。

一番思索后,她决定从百姓疾苦、江山社稷的角度委婉进言。次日清晨,顾临安身着素色衣衫,未施粉黛,前往御书房求见父皇。

元封皇帝正在批阅奏章,听闻长宁公主求见,微微皱眉,但还是宣她进殿。顾临安入内后,跪地请安:“父皇,儿臣听闻江南水患之后,百姓深陷水火,特来求见父皇,望父皇救救那些可怜的百姓。”

皇帝放下手中朱笔,神色威严:“这是朝堂之事,你身为女子,怎可随意过问?”

顾临安叩首道:“父皇息怒,儿臣深知不该过问朝政,但儿臣夜不能寐,一想到那无数百姓在饥饿与疾病中苦苦挣扎,儿臣便心痛不已。父皇乃天下之主,向来仁慈,定不忍百姓受苦。儿臣恳请父皇彻查赈灾款项去向,严惩贪官污吏,让救命的钱粮能真正到百姓手中。”

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些许:“你这丫头,倒是有颗善良的心。只是这朝堂之事,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儿臣明白,可若不解决百姓的困境,恐生民怨,危及我朝根基。儿臣虽为女子,但也愿为父皇分忧,为江山社稷尽一份绵薄之力。”顾临安言辞恳切。

皇帝沉默片刻,说道:“朕知道了,此事朕自会斟酌处理,你退下吧。”

顾临安谢恩后退出御书房,她知道自己的话或许起了一点作用,但最终结果如何仍未可知。回到宫殿后,她每日都在等待着父皇的决策,同时也暗中让喜儿继续留意宫中的消息和宫外的情况。

几日后,宫中传出消息,皇帝下令严查江南赈灾款项,惩处了一批贪官污吏,并增派官员前往江南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