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外来电

辞职比段平想象中顺利,虽然李总花了一个小时向他陈述利弊,说如今就业形势如何严峻,有个安稳的职位不容易;

又说段平是公司里不多的年轻人,迟早能升职出头,说不得这间独立办公室日后就是他的。

但段平没有多说,只是递出了准备已久的辞职申请,最后李总叹了口气,在上面签了字。

公司也没有难为段平,不仅补发了本来要等到年中的绩效提成,还将原本一个月的交接时间缩短到两周。

段平也乐得清闲,每天压点打卡,到时下班,笑笑呵呵的,连带着自己对每个客户不同的备案,话术,各种细枝末节都毫无保留地交接出去,显示自己并非跳槽去了同行业。

虽然从来不遵守法定节假日,五险一金也没足额交,加班费更是异想天开,但好歹也呆了六年,挣了些钱,段平对公司多少也有点感情。

哪怕处得来的同事就那么两三个,同他们下班后闲聊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但离别嘛,多笑笑总是好的。

在交接完成的前一天,部门领导李总还自掏腰包,找了个档次不错的私房菜摆了一桌给段平践行。

酒桌上,李总举杯对段平说:

“我这人,喝了酒就爱多想,你好些方案其实都挺不错,但我就琢磨着哪里还能改改。”

“这几年没少半夜让你干事儿,小段,我赔个不是啊。”

段平习惯性地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哪儿有的事儿,我才是承蒙李总照顾了。”

于是两人碰了个杯,也算一笑泯恩仇。

散席后,川哥还打趣问了句:

“平儿,往后打算哪里发财?”

段平嘿嘿一笑,只说再看看,两人也就没多肉麻寒暄,约好以后有空单独聚聚。

至于以后啥时候有空,那也是以后再看了。

直到办完辞职手续,交接完全,走出办公楼后,段平才有了些恍惚感,他愣愣地望着前方明媚的阳光,好久后才被一通电话唤回了神,

“我到了,你在哪儿。”

这是最后一件事了。

段平打了个车,赶到一家上大学时才偶尔来的咖啡厅,靠窗的位置有个穿着白裙,带卡其色遮阳帽的女生等他。

段平落了座,阿羊又点了杯跟她面前一样的红茶拿铁,两人沉默了好久,她才开口:

“你其实没咋变。”

段平不知如何回答,只从旁边明亮玻璃里看了看自己面孔。

上大学的他面容清秀,神情腼腆,很有书卷气,如今看起来成熟很多,只是发际线移高不少,肤色暗沉,还有好多细碎的胡茬,身材已经略微发福。

若摘了眼镜,就像个灰溜溜的发面馒头。

阿羊噗嗤一笑,又问道:

“不打算在主城啦?”

段平点点头,正想说些什么,阿羊又自顾自道:

“也挺好的,你一直都是这样,不爱说话,不爱外出,有兴趣的东西很少,手机里也很干净,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你应该很不自在吧?”

她说得没错,段平别说什么喜好,平常在人前连些较大的情绪波动都很难看到,他在这座钢筋水泥的热闹丛林里,更像一头离群索居的独狼,不,应该是绵羊。

段平张嘴几下,最后只是说了一句:

“对不起啊。”

阿羊摇了摇头:

“当初我追的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段平有些坐立难安,阿羊很熟悉他,就又说道:

“我......我妈给我介绍了个,大了三岁,海归博士,现在在一家国企子公司当副总,人挺开朗,跟你不像。”

段平松了口气,阿羊精明得很,看不错人,很难受骗,加上有眼界开阔的父母把关,自己不用担心太多。

他想说声祝福,但又看出阿羊情绪低沉,一时又不知道说啥。

“行了,就这样吧,以后要是再见,咱们可不能成仇人啊。”

以后,又是以后。

段平僵硬地笑了笑,起身好好道了个别,阿羊笑嘻嘻的,让他赶紧滚蛋。

直到段平走远,远到连背影都消失不见,阿羊都没有挪开自己视线。

......

辞职过了三天,段平就在出租房里躺了三天,睡得浑身酥软,才出门打算散散步。

今天就有些热了,段平好些年没锻炼过,走了几步就略微出汗,便在小区不远处的公园里寻了条长椅坐下,看着才放学的小学生打闹。

他边看着,边琢磨自己往后干啥。

上班暂时是不想上了,或许可以试试自媒体,写写网文也成,实在不行,也可以试试找个竞争小些的小县城考公。

就是不知道年纪大了,学东西还有没有以前利索......

‘叮铃铃~’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段平拿起来一看,这下是真情实意笑了,

“喂,老刘啊,咋想起我了?”

老刘是老家村长,段平喊得没大没小,其实已经七十好几,属于是看着他长大的。

对于段平这个村子里首位大学生,又是个孤儿,老刘往常也很关心,时不时就打电话问问,还寄过好些乡下特产,段平这些年也汇给村子好些钱,多的做不到,但让村子里多添些鸡鸭,农具啥的还是没问题。

每次逢年过节,段平有时间就回村里看看。

但老刘这次没同段平打趣,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很严肃:

“平娃子,你二外公走了,走之前喊你回来看个东西。”

段平一怔,自己打小就外婆一个亲人,什么时候多了个二外公?而且又是啥还非得要自己回去看看?

他还没来得及问,老刘似乎就猜到他心思,又接着道:

“你小时候在山里住过段时间,跟着个长胡子老道长,总还记得吧?”

嘶~

段平吸了口气,这事儿还真有,约莫是刚上小学,六七岁的时候,他那时身子弱,老害病,后来暑假外婆就请个住在山里的长胡子道长将他接走,在间小道观里玩了两月。

说来也怪,自打那以后他身子就好了不少,这些年来感冒都很少见。

但若不是老刘提起这事儿,他还真忘了个七七八八。

“老刘,那老道长就是我二外公?”

段平问了声,电话那头老刘斩钉截铁道:

“没错,他是你外公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