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户,户税就是拢共五千一百五十斤粟。”
“共四百五十六人,人头税就是二万二千八百斤粟。”
“村内拢共有庄田二千六百亩,地租是七万八千斤。”
王张氏一丝不苟的对照着数十种税租名录,一条条的计算着全村该交多少税租。
还得考虑谁家今年困难实在交不上来,计算着将那份税租分摊到各家各户,连谁家跟官府租了几把锄头、该交多少租子,也得清楚记好。
这既是怕被一人连累全村交沉重罚金,又是出于村里都是姓王的,往上数都是亲戚,不乐意瞧见谁家有人被官府处以逃税罪,因罪而被处以剁手剁脚的残酷惩罚。
今年春税时,村里的后生王不服人如其名,真的不服被官府这般欺压,于是公然跟官老爷叫嚣。
结果人家官老爷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拔刀将他的右手给剁了。
现场登时血呼啦呲,王不服的惨嚎声响彻山野。
村里实在凑不出足够的医药费来,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可怜这年轻后生在受了几天剧痛折磨后,就这么悲凉的死去。
总之不再发生这种事,是村里村民唯一的念想。
粮食不够吃,那就省着点吃,或者把晚饭省了,睡到第二天早上。
不然还能怎么办,活着最重要啊。
“铛——”
忽然间,外头传来一声铁锣声响。
吓的村正王根壮和他婆娘王张氏浑身一颤。
官府莫不是又要临时收杂税了?
难道又是来捉人去做徭役了?
“圣令免税租三年!请诸村屯知悉!”
“另,广募劳工!男女不限!日奉百文加二斤米!”
“日奉日结!”
恐惧猜想间,悠扬的喊话声传至二人的耳朵里。
二人顿时呆愣住,久久回不过神来。
“啥?俺耳朵坏了?”
王根壮怀疑自己耳朵坏了,也不敢相信这话是真的。
在王家村生活了这么几十年,官老爷嘴里从来没飘出过人话来。
“村正何在!出来!”
不敢置信间,悠扬声变成索命声,点名叫村正出来。
王根壮紧揪的心顿化死灰,被官老爷点名,从来不会有任何好事。
“来了来了。”
他硬着头皮回应,连忙往外跑。
村屯之所以得有个村正,就是用来挡事的,这才是村正在村民心里的真实威望。
小小在村里转悠了半天,府吏也轮番叫唤了半天,也没能瞧见一个活人,小小也是没了耐心,亲自叫了一声,叫村正出来,当着他的面儿再宣布一遍。
免得辛苦跑一趟,消息却没传出来。
一瘦高个老头岣嵝着腰,一步一弹的匆匆小跑过来,凑到小小面前时,小小瞧见他满脸都是惶恐奉承的赔笑:
“官老爷见谅,小的耳朵不太好使了,这才出来晚了,你们莫怪罪。”
“还请进屋来喝杯粗茶。”
看着这已是当爷爷的年纪,却对自己点头哈腰的老头,小小忙摆动双手,毕恭毕敬的解释:“老先生,我不是来做坏事的,我也不喝茶了,您记得跟村里村民说一声,从今年起的往后三年,税租都免了。”
“还有城区很缺劳工,只要乐意来做工的,按天结工钱,日奉百文加二斤米。”
这客气的话音,叫王根壮顿时产生了一种错觉,自身仿佛忽然坠入了美梦里。
愣了好一会儿,他忽的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四周是真实的,眼前的两个人也是活生生的。
不是梦?
“啊?”
王根壮终于反应过来,惊讶涌上脸庞:“募工?还给钱给粮?”
“是啊,日结,做完一天的活计便能领日奉了。”
跟随而来的府吏路万里笑着回应。
“别忘了跟村里人说哦。”
小小笑着提醒一句,领着二位随行转头走了。
待一行人一走,早就听见动静而紧闭屋门躲避的村民,纷纷悄悄推开门缝,偷窥外头情况,确认无误后,冲出院子,围着村长惊讶的叽叽喳喳。
“募工!一天百文!我想去!”
“可别,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是骗人的就回不来了,以往又不是没这般坑骗过俺们!”
“是哦,可是如果是真的……百文,还有两斤米,米啊,不是粟啊……”
想要,又怕是骗人的诱饵。
王根壮见村民意见不一,不敢发表意见,何况自己其实也心动不已。
“这样吧。”
思量再三,王根壮控场开腔,叫村民安静下来:“我叫我大儿子去试试,等他回来了再说。”
“万一真又是骗人的,我大儿子聪明,他能想办法自个儿跑回来。”
一听村正为了村子叫他儿子去冒险,村民又感动又担忧:“啊?可大小子他……”
……
萧凌的新城区规划大作,已完成七成。
“城楼要盖长六里、宽四里,新城区的总面积就是六平方公里,常住人口三十万都不是问题。”
虽然前期投入很高,但等到有那么劳动人口常住了,干活挣钱、再花钱买工人生产出来的商品。
货币流动起来,市场就能繁荣起来。
难民进入城区,人数无上限,很快便能充实。
而城楼也非常规的城楼,而是直接盖双排的四层屋舍。
一排就是三千米乘五米、总计一万五千平方米的屋舍建筑面积,四层就是六万平、总计三千间屋舍。
环城三道城防楼兼住房功能的屋舍,再加上内排的三排,总计预盖一万八千间屋舍!
等市场一繁荣,劳动人民通过劳动挣到了钱,就有钱买屋舍了。
让尽量多的舒州百姓都过上最低月俸三千文的生活。
三千文就是三两,一年三十六两。
一间屋舍作价三十两,努努力,攒一年就能攒到了。
“货币不足,铸币权……”
想着想着,萧凌还是觉得得尊重李相,可这天高皇帝远的,先自己铸好像也没啥不好。
总不能三两头朝皇城跑吧!
再说了,金属钱向来保值,因为金属本身就值钱。
何况,舒州的位置还有一个天然的优势,舒州城往东大概四十里的长江河道,呈向北拐弯之势。
长江隔开东西,西边是舒州管辖的无为县,东边就是池州府管辖的铜陵县!
铜陵!铜矿之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