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当初说了，最后要去苏州城，或者海城落脚……可他也没说我不能待在临江城。”
街头，萧凌一边走一边嘟囔：“若真的要在这里置办宅子，或许还得上奏给李相。”
“真麻烦，就算是流放，也得有个完整的路子才对，现在算是什么意思？”
“算了，还是待在这里吧，他要真在乎，会主动让我离开的，反正渡船还得一段时间过来。”
“趁着这段时日，萧凌倒是想看看这地方官，到底能够有多横，区一个九品芝麻官，居然也敢贪污腐败。”
萧凌说着说着，用手拐了一下伯牙：“你哑巴了！？说了半天你也不理我。”
伯牙翻了个白眼，慢悠悠的点点头：“嗯！”
“没意思。”
萧凌没好气的撇撇嘴，昂头环顾四周，悠然感慨：“以前天天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算是明白什么叫山高皇帝远了，就这小地方，县官还真成了百里侯。”
“安心待着吧，别闹事！”
伯牙斜了他一眼，叹道：“你一个人，不能面面俱到的。”
“我又没。”
砰。
萧凌刚要说话，身后忽然被人撞了一下，等他回头，一个小孩从自己面前飞奔而过。
“站住！”
萧凌下意识的摸向腰间，钱袋丢了，他朝着孩子离开的速度追赶过去。
可那小孩像是被训练过，跑步的速度极快。
萧凌穿梭在人群中，一时半会儿竟还追不上那孩子。
一路朝着临江城西跑了过去，萧凌明显的感觉自己进入了虎穴。
出了临江城主城区，四处都变得萧条。
这里明显看起来就比主城区贫穷很多，即便有宅子，却都是茅草屋。
茅草屋的门外，坐着一些瘦小老弱的人。
孩子瘦一些尚且能说得过去，可很多老人都是皮包骨的，萧凌心里不禁一咯噔。
眼前嗖的一个黑影闪过，萧凌马上追了上去。
那孩子跑得太快，一下没注意到转弯，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萧凌倒不是非要追上，打算怎么样，只是想拿回自己的钱袋。
毕竟自己也是刚到临江城，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到银子。
只是当他站在那孩子面前时，孩子转过身来，看着萧凌，眼眶已经红透了。
“公子对不住，我太饿了，想要点银子买个馒头吃。”
孩子看着萧凌，全身都在瑟瑟发抖，眼中全是惶恐。
但尽管如此，他手上还是紧紧的拿着钱袋不放手。
萧凌蹲了下去，孩子身上太久没有洗澡的恶臭味扑鼻而来，衣服都是破布缝起来的，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穿孔了也没有被处理。
从破洞处露出来的双臂，清晰可见的有淤青的痕迹。
“谁打的？”
萧凌抓住了孩子的手，拧眉询问。
孩子战战兢兢不敢回答，脸上却流着泪。
“说吧，说了，银子给你。”
萧凌放缓了语气，挤出笑容。
伯牙此时也追了上来，看到了这一幕，也不禁皱了眉。
“偷包子的时候被那老板给打的，”
小孩怔了一下，哭哭啼啼的说起了事情的原委：“爹爹一直都在城里的渡头做工，可前段时间因为工钱的问题，被活活打死了！打死爹爹的是张家公子，我和娘都不敢去讨个说法，只能在贫民窟里住着，娘亲近日染了风寒，实在起不来做女红，我也太饿了，才会出此下策，对不住了公子。”
那小孩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妥。
他咬了咬牙，把手上的钱袋还给了萧凌。
萧凌扭头与伯牙对视，伯牙刚要说话，萧凌把这钱袋子给了小孩。
他们倒是想过这里有贫苦百姓，但没想过有这么多的贫民。
“你惹麻烦了！”
伯牙苦笑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果然。
当其他坐在茅草屋外的人看到了萧凌将钱袋给了孩子之后，他们都纷纷跑上来问萧凌讨银子。
这银子带出来的就这么多，如今也全给了孩子，萧凌自然是没了法子。
“走吧。”
伯牙拉着萧凌要走。
“不要，公子给我的！”
下一刻，后方传来孩童的惨叫。
回过头，孩童已经被那些百姓包围，正在惨叫。
萧凌无奈的回过头，伸手抓住外围的一名男子，将其拽飞出去，喝道：“滚开！”
一声低喝，一众百姓四散逃开，孩童坐在地上，手里的钱袋早已被拽破，银子也全都没了。
孩童呆呆地望着手心，顾不得脸上新添的伤，慌忙在地上摸索：“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呢！你们。”
空旷的土地，孩子四下摸索，茫然、无助、绝望……各类情绪在他的脸上接连浮现。
萧凌站在他面前，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出言打断。
也不知过了多久，孩子擦去眼泪，拖着疲惫的身子站起来，朝着萧凌深深叩拜：“谢谢公子。”
接着，他转身朝着远处一瘸一拐的走。
“跟我走。”
萧凌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孩童呆呆的看着萧凌，又回头看看老娘的方向。
“跟来了吗？”
萧凌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顿，询问身旁的伯牙。
“人家都到家了！”
伯牙没好气的把萧凌拉拽过身子，指着远处的街道：“转角了已经！”
“……奶奶的，老子今天非带他吃一顿！”
一听这话，萧凌三两步冲向街道。
片刻，萧凌拽着男孩的耳朵将拉了出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也给你娘带回去一份。但我有事儿需要你帮忙，日后，你就当是我的人。”
小孩挣扎着点头，耳朵太疼，龇牙咧嘴的，可他并没有强行的挣脱。
“叫什么？”
“没名字。”
“姓什么？”
“没姓氏。”
“从今日起，你叫李究。”
萧凌边走边问，孩童老老实实的回答。
“以后长大了，去学堂读书识字，然后考取功名当官去。”
萧凌看着李究，他眼睛转了转，小脑袋点头如捣蒜。
……
半个时辰后。
伯牙与萧凌行走在街头，伯牙是满脸无奈。
他怎么也没想到，萧凌让那小娃去当了眼线……这不胡扯吗？
找个小孩子当眼线。
“这个宅子也算不错，分开东西两个院，这么一大家子住下来，倒是绰绰有余了。”
忽的，萧凌脚下一顿，昂头看向路边的一个宅院，指着上面‘售卖’的牌子，嘴角一咧：“要不咱们……”
话未说完，大宅隔壁有个老头从里面出来，贼眉鼠眼，笑嘻嘻的问了一句：“公子可是要买宅子？”
老头衣着华丽，边上还跟着两个年岁尚浅的漂亮姑娘。
乍眼一看，这老头就不是做什么正经买卖的。
“是想看看宅子来着，敢问老先生可知这宅子的主人在何处，售价又是多少？”
萧凌不想惊动任何人，只笑着问老头。
老头虽然脸上带笑，眸中却隐含着奇怪的意味。
萧凌眯了眯眼，等待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