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部洲之中,唯南赡部洲乃人道昌盛,乃是天庭直辖之地。
故下界四海之说,其实是按南赡部洲的方位而分,比如东海,即指位于南赡部洲东方,而非下界之东极。
从东海再往东行数十万里才是东胜神洲,和南赡部洲隔了一片茫茫大海。
傲来国地处东胜神洲西南,疆域仅有数千里方圆,上至君王,下至子民都是山中开了灵智的妖怪。
国外临海之处有一片连绵几万里的灵秀山川,就是王玄心心念念的花果山了。
申公豹骑着猛虎踏云而行,速度也不甚快,优哉游哉飞了四五个时辰,视野尽头才开始出现点点青绿色的陆地。
王玄踏云跟在申公豹身后,目运金光朝远处观望,看了片刻后不由得赞叹:真个好山!
海洋尽头是一片青葱的绿意,座座俊秀山峰拔地而起,数量居然有数百之多,高低不等,错落有致。
峰上多有丹崖怪石,袅袅雾气随风聚散,流泉飞瀑,茂林修竹,松柏长青,一派仙山缥缈景象。
有那麋鹿狐兔在丛林中往来奔走,仙鹤青鸟翱翔于山峰云气之间,尽显祥和悠然之态。
又行盏茶功夫,申公豹才领着王玄进了山中,腾云在群峰之间辗转片刻,忽见一座异常宏伟的山峰冲天而上,花果山的主峰到了。
二人在山脚落下云头,王玄昂首看了一眼,见高空云层也只在这座山峰的半山腰处,其上还不知有多高。
“莫非上面是那水帘洞?这却和书中所载有些不同,若水帘洞在主峰,那石卵又在何处?莫非在山顶?”
王玄在心里暗自嘀咕,申公豹下了坐骑后笑道:“师弟莫要出神,快和我上山见过师兄。”
正说话间,一只白毛猿猴乘风而来,朝两人拱了拱手:“老爷早知两位要来,此时正在洞中等候,两位自己上去就是。”
说罢也不待两人回应,更不回身引路,而是三纵两纵,去那深山密林里玩耍去了。
王玄前世多读闲书,知晓但凡出现‘早知几位要来’这种桥段,背后都有能掐会算的高人,于是心中暗暗欢喜。
二人也不腾云,而是施展了缩地成寸神通步行而上,只见一条小径如同天梯,两边尽是悬崖绝壁。
许多苍劲的老松扎根在石缝里,枝干虬结如龙蛇,枝叶亭亭如绿云,遮的山间一片阴凉。
过了半山腰,那连绵云海都到了脚下,眼前忽然豁然开朗,现出好一处洞天福地。
这主峰再往上还有数千丈之高,峰顶尽是皑皑冰雪,在日光照耀下闪烁着七彩虹光。
融化的雪水汇聚成一道瀑布坠落下来,形似一道银白色的门帘,遮住了半山腰处一个山洞,然后坠入下方万仞悬崖里。
悬崖这边满山尽是桃李果树,连绵有几十里,因是灵根仙种,那成熟的果实和花朵一起挂在枝头,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有那白猿,金猿等各种猿猴正在山中嬉戏,数量多到数不清,见了申公豹和王玄二人也不惊讶。
王玄大致扫了一眼,见那些猿猴因为常年食仙果,个个都在体内积蓄了浑厚的灵气,只要得了功法,稍稍修炼就能成仙。
这又和书中记载的那些常被猎户欺凌的山中野猴不同,当然也没什么猎人能到这里来。
王玄稍稍思索,也觉得理所当然:“日后孙猴子带着这些猴子猴孙能和天兵争斗,寻常野猴怎么可能有这本事?”
两人刚走到悬崖之前,对面那道水帘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两边分开。
随后就有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位师弟请进!贫道有失远迎,失礼了!”
“马师兄这次闭关三十余年,着实让师弟我等好生挂念!”申公豹大笑几声,和王玄一起朝水帘洞中飞去。
一个身形高大的道人正站在洞口,头戴赤金芙蓉冠,着紫色云光太极八卦衣,面容方正,美髯飘飞,既有威严正气,又有仙家宁静之意,端地是好气派。
申公豹和王玄到了洞口,一起躬身拜见师兄,那道人还礼之后朝王玄笑道:“贫道乃金箍仙马遂是也,王师弟听说过么?”
“没想到水帘洞的第一任主人居然是我截教弟子,造化之妙果然玄奇……”
王玄心中感慨一声,连忙笑着应道:“师兄威名如雷贯耳,只是师弟我缘分浅薄,至今日才能得见。”
金箍仙哈哈大笑:“此事也不怪申师弟,是我闭关参悟玄妙,但凡亲近之人提我名讳,我便能够感知,申师弟是怕惊扰我修炼才替我隐瞒。”
窥一斑而知全豹,这等“神而明之”的本事亦非寻常仙人能有,王玄心中暗自叹服。
寒暄几句之后,金箍仙领着两人过了铁板桥,只见内里十分开阔,顶上悬着石钟乳,发出袅袅白光,将映照的洞中十分明亮。
陈设只有一张石床,几张石凳而已,至于书中记载的石灶,石盆,石碗之类的则是一件也无。
三人分主宾而坐,申公豹朝金箍仙笑道:“师兄这次闭关,显然是距离那大罗之境已不远矣,真乃可喜可贺之事。”
金箍仙叹息道:“我教众人如今死的死,散的散,更有许多像师弟这般上了封神榜,我只是侥幸留的命在,倒无甚可喜之处。”
气氛一下就沉闷了下来,片刻后申公豹抬手朝王玄一指:“王师弟得老师传法,身负我教再兴之望,秉性也是极好,师兄当可无忧矣!”
金箍仙面色缓和,看向王玄笑道:“老师亲传弟子自然是不会差的,今日见了王师弟,我也好放心回转碧游宫中随侍老师去了。”
王玄大惊:“莫非是师弟我有甚失礼之处惹得师兄不快?怎地我一来师兄就要走?”
“王师弟说哪里话,老师能在人间再传道统,我心中只有欢喜,哪会有甚不快?”金箍仙笑着摇头,然后却又转移了话题:
“封神之战后,我教弟子死伤者众,余者要么被俘,要么被捉去西方。”
“而后玄门三教圣人都往三十三天之外开辟道场,老师也将碧游宫搬至那禹余天中,我教在人间的传承就算断了。”
“唯有无当师姐和我侥幸保全自身,战后我俩相聚提起此事,均不愿意老师之道自此泯灭,甚至被那阐教之人污为旁门左道。”
“于是我俩就相约各自寻觅仙山,收徒传法,如此也能让那三界生灵亿万年后依然知晓截教大法是堂皇正道!”
“无当师姐如今正在那南赡部洲骊山之中,以黎山老母之名立下门派广收门徒,如今已现兴旺之相。”
“而我性情喜静,做不了创立门派之事,于是就想着选一个资质绝顶的弟子传下道统。”
“在我想来,弟子贵精而不贵多,衣钵传人一个也就够了,只要我悉心教导,一人也足以抵得过千百人。”
王玄点头:“师兄所言亦是正理,只是我看如今师兄座前并无一个弟子?”
金箍仙抬手朝上一指:“我欲靠这弟子日后在三界中扬我教威名,那他至少也得有不下于阐教杨戬的资质才行。”
“只是我花费许多功夫,走遍四大部洲也没找到一个叫我中意的,正当心灰意懒之际来到此山,在这主峰顶发现了一块仙石。”
“我掐算天机后才知它是当年女娲娘娘炼石补天后遗落在此,正是神物自晦,才没有被他人取走炼成法宝。”
“那仙石本是五行之炼成,亿万年来久受天真地秀,日月精华而通了灵性,在内里孕育了一个仙胎,其根骨资质正是冠绝三界。”
“这仙胎之中蕴藏的灵气甚多,再过五百余年便可出世,到时候只需教导几年,他轻而易举就能成就太乙境界,正是那最上等的载道之器。”
王玄听到此处,暗暗在心中叹息:“孙猴子的资质自然是万中无一,只是他早被佛门视为囊中之物,师兄这几百年的等待只怕最后仍是一场无用功。”
只是这个想法却不好明说,于是他便开口询问:“若按师兄所言,此时距离那仙胎距离出世之期还早,师兄为何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