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凄厉而绝望的尖叫声从亚伦踏出小房间开始就在他耳边环绕,几乎要撕裂亚伦的耳膜,他从来没想到人的叫声能如此尖锐,不得已把手枪放在腰间,用双手堵住耳朵。
这并不能减轻那些声音传到他耳朵里。
“混蛋!”
“该死!”
“救救我!”
“……”
他勉强能分辨一些词句,还有一些并非是通用语,听起来应该是什么地方的方言,这些咒骂声和诅咒声交织在一起,声音的主人多种多样,年少的,年长的,男性,女性,多到亚伦产生了幻觉,他甚至在一片黑暗中隐约看到了一群正在咒骂的人们。
“该死。”
这话是亚伦说的,他忍不住想退回房间,但当他往身后摸索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通往小房间的门消失了,他身后更是一片虚无。
真是最糟的情况。
亚伦硬着头皮往前走去,每踏出一步都要忍受愈发强烈的尖叫声,他的幻觉变得更强烈了,已经不再局限于发出声音的人,他看到了一幅幅黑白照片般的场景,或被切割肢体,或被夺去亲人,每个人都显得十分痛苦,而且几乎没有相似的画面。
这都是幻觉,他提醒自己。
但脚步越来越沉重。
这时,在黑暗中出现了一层微微泛红的光晕,并不强烈。
他以为这也是幻觉。
但往前走了几步,那光晕变得强了些,摇摇晃晃地似乎在指引他。
亚伦不自主地朝着那红光走去,慢慢地,他发现他与红光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如果自己后退则会固定在原处等待他,如果前进,则会调整速度以维持和他一样的步调。
在走过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之后,红光突然停在了原地,每往前走一点,他就能明显感受到他与红光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等再走近些,他终于能看清发出红光的东西,那是盏黄铜的煤气灯,正是阿黛尔修女在天花板上悬挂的那种款式,只不过它被摆放在那张精致的红木雕花木桌上,那张花纹繁复的装饰布被纯白色的桌布取代,陶瓷瓶中放着几束枯萎的的花朵。
当亚伦走进餐桌的范围后,耳边的尖叫声和眼前的画面突然消失了,周围静的可怕。
圆形的餐桌上摆放着一个仅比桌子小几圈的巨大餐盘,上面摆满了各种精美的食物,从肉类到主食,甚至还有甜点,食物的香气点燃了亚伦的饥饿感,而已经被拉出来的椅子告诉亚伦。
请坐下。
“看,我们来了个客人。”
阿黛尔坐在另一边,她仍旧赤裸,一边吃着食物一边友好地向亚伦打着招呼。
他点点头,装作熟悉的样子,右手按在腰间的手枪上:“晚上好,修女。”
“年轻的先生认识我。”阿黛尔笑得很开心:“要来杯酒吗?虽然不是最好的,但足够新鲜。”
亚伦的右手边出现了一个高脚杯,里边沉淀着一些深红色的液体,还漂浮着些絮状物。
没错,红色的,他眼前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黑白两色。
“感谢你,慷慨的女士。”
他用左手举起酒杯放在鼻子下面稍微闻了闻,没有腥味,而是有些甜意和酒精的香气,阿黛尔就这么盯着他看,亚伦迫不得已地小口抿了一口。
如修女说的一样,很新鲜,很好喝。
他放下酒杯,目光扫过桌上的食物,最终落到阿黛尔身上:“修女,真是一顿丰盛的晚宴,只是可惜,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吗,有些浪费。”
“是的,我作为主人总不能失了礼节,那么…”阿黛尔停下进食:“年轻的先生,我能帮你什么呢?”
“我迷路了,或许你能帮我离开。”
亚伦并不想隐瞒,面前的人必然是披着阿黛尔修女皮壳的超凡之物,他一个半吊子魔术师,与其隐瞒不如直接把自己的诉求说出来。
“诚实的先生。”她看着亚伦的眼睛很惊讶:“我许久没有遇到有这种品德的人了。”
“哦对了,请把你的右手拿上来,打架实在令人厌烦。”
亚伦的右手握着他现在唯一的武器,那把左轮手枪,他思索片刻,缓缓地将手枪放在餐桌上。
“明智的选择,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她挥挥手指,那些精美的菜肴直接消失,与亚伦之间没有任何阻拦。
“一般来说,召唤我的人都渴求无尽的知识,我可是十分慷慨的,从不会拒绝别人,所以只要你能付出代价,就能从我这里获得知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坚持下去】
我可不想向未知之物渴求知识,亚伦想着。
“女士,我只想离开这里。”
“权利?金钱?名望?这些我都能帮你实现。”
【坚持下去】
权利是责任,名望是束缚,而金钱,是活的更好的源泉,虽然如此,但总有来钱的法子,亚伦并不觉得这是个好的选项。
“女士,我只想离开这里。”
“我能闻到你体内魔术回环的味道,不过嘛…”阿黛尔深吸口气:“…啧,真是少的可怜,你想不想知道那些瑰丽的魔术方程?我可以把它们灌进你脑子里。”
【坚持下去】
上次自己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被高尔无情地嘲笑了,但听上去充满诱惑。
“女士…呃…我只想离开这里。”他重复了一遍。
“那你想要什么呢?女人?这具身体如何,足够给你十分的欢愉。”
【坚持下去】
不,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有多远走多远,亚伦心中念叨着,嘴里正要说出来已经重复好几遍的话,他的嘴微微张着,却很难吐出声音,有东西掐住了他的脖子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哦?真好,你想要我对吗?”阿黛尔站了起来。
不…并不…真是令人恶心,亚伦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涌,但他说不出话来。
眼见阿黛尔踩着步子在向自己靠近,他内心愈发焦急
而在两人都没注意的地方,亚伦右手背上的书籍图案莫名地亮起,有一股力量帮助他挣脱了束缚。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女士,我只想离开这里。”
阿黛尔的步子猛地停了下来,她脸上的笑容全都褪去,咬牙切齿地低语:“该死的规则,我已经快要触碰他了!”
这话传到了亚伦的耳朵里,他意识到阿黛尔体内的东西必须遵守某种规则,而自己误打误撞地触发了规则。
真是幸运!
不…不是幸运…
当修女重新坐下之后,她张开嘴笑了,嘴角几乎扯到了耳根的位置,嘴里全是纵横交错的尖锐牙齿,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
“你可真好,年轻的先生!你身上可真香!我真想拥有你!”
“你赢了,你已经可以走了,拿着这个。”
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指了指桌上的煤气灯,又指了指身后。
“出口就在那个方向。”
“还有,别忘了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