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叫花鸡

扑灭了火之后，姐妹花和两个小孩一起站直了挨训。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昨晚这姐妹俩借住到沈知意舅舅家后，就被家里的小孩子缠着讲故事。

沈知意不知怎么就讲了个叫花鸡的故事，然后今天这两个小崽子就闹着要吃叫花鸡。

沈知意舅舅家条件不错，姥姥也疼孙子和外孙女，老母鸡舍不得杀，但碰巧家里前几天布的兽夹子夹了几只野兔，他们被孩子闹得受不了，干脆就分出了一只最小的，权当是给孩子的玩具。

于是，两个小崽子就强拉着这姐妹俩，直接来林子里搞起了野炊。

“姐姐们不知道林子里不见明火的规矩，难道你们也不知道？”

陆允川狠狠瞪了两眼面前的小崽子，亏他们还知道找一个大空地，但还是太毛糙了。

然后，他才问起了那两个大的：

“文艺团现在不应该彩排吗？怎么这么闲还跑来林子里生火？”

林如素站直，低头，像是一个犯错的学生，给陆允川解释道：“已经排练好了，现在是午饭加午休，我们两点钟再过去化妆备场就行了。”

“那也不能来林子里生火啊！万一失了火，你们跑不出来怎么办？”

听见陆允川话语里的责备和担心，林如素突然抬头，她的脸上笑吟吟的，对着陆云川的话句句应是，虚心承认错误，而旁边的沈知意则是小声嘀咕着什么。

她现在没编麻花辫，可能是怕泥巴弄脏头发，一头长发直接盘了起来，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

不知道是因为和陆允川熟悉了还是怎样，她沉默寡言的性子缓和了不少。

现在她满手泥巴，脸上还有生火时粘上的烟灰，根本就不是昨天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样。

“你说什么？”陆允川看她还敢嘀咕，不禁有些生气，直接提高了声音质问。

听见陆允川提高的声音，沈知意缩了缩脖子，但还是老实的回答：“对不起，我说我知道错了，下次绝不会在树林里生火了。但是......”

她表情困惑，用手蹭了蹭鼻子，在本来就已经“五彩缤纷”的脸上又添了一道泥痕：“明明书上黄蓉就是这么做的叫花鸡呀，怎么我的泥巴老是裹不上去......”

还行，认错态度很诚恳。陆允川正想点头，却又被她接下来的问题给气笑了。

他看着还在认真思考泥巴问题的沈知意，有些无语：“还想着吃呢，人家黄......”

等等！黄蓉？！

陆允川有点呆了，看着还在低头思考的沈知意，突然有些自我怀疑——我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重生者吗？

因为上午闹了个乌龙，他钓鱼时在脑子里好好过了一遍还记得的文娱知识，其中就包括金庸的《射雕英雄传》。

《射雕》这本书直到1980年10月才在粤省的《武侠》杂志连载，这是射雕正式进入大陆的第一步。

现在沈知意是从哪里知道的射雕？

“唉，沈同志，你也看射雕啊！你看到哪本了？”听见了黄蓉的名字，一直在旁边安静看热闹的戴裕迟也突然兴奋起来，一副找到了同好的样子。

不是，你们？

陆允川真的有点儿懵了，难道我成楚门了？

正在他想要抬头看看天上会不会掉下来一个追光灯时，旁边两个人的对话却渐渐解开了他的疑惑。

“港岛与大陆的民间私下交流”，就是这么简单。

戴裕迟家里世代都是跑船的，他爷爷就是东江省渔业公司的四大船头之一。

老人家酷爱民间小说，经常通过跑船运输的便利收藏书籍，港岛版的《射雕》就是在粤省的一个船老大手里搞到的。

戴裕迟每次去爷爷家时都会偷这些闲书看，虽然每次都被爷爷抓着揍，但积累下来，也看了不少。

至于沈知意，从她对戴裕迟简短的回应里，陆允川也大致听明白了。

沈知意她爹是河山县商业局的卡车司机，常年开着卡车跑长途，给商业局的下辖公司们拉货送货。

长途跑车太无聊，卡车司机之间经常会交换一些小人书、画册、小说一类的“违禁娱乐品”，她爹送她去省文艺团考试时，车里就有一册手抄本《射雕》，叫花鸡就是那个时候看来的。

戴裕迟拉着沈知意热烈讨论，并没有注意到陆允川的异状，林如素看到了，但她很聪明的选择了无视。

很快，那两个人就不说话了，因为看的都不全，所以也就都无从说起。

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陆允川还想说点儿什么，戴裕迟却突然反应过来：“高手兄，老陆！你刚刚也提到黄蓉了对不对！”

“什么黄蓉，我说的是黄泥，不信你问他们。”陆允川真的不想再纠结时间线了，心累。

看着陆允川丧丧的表情，林如素笑得直不起腰，但她还是开口，给陆允川作了认证。

看着戴裕迟还不死心，陆允川赶紧捡起地上那团泥巴，开始转移话题：“说到叫花鸡，我可是很有研究的。”

他把泥巴团递到沈知意面前：“你看，你和的泥太稀了，里边还有小石块，这样当然不行。”

沈知意看着那团泥，眼睛眨巴眨巴，颇有种想要把它洗干净再重新裹泥的意思。

陆允川不给她这个机会，干脆利落地扔掉手上那团垃圾，准备让几个人都离开树林回大队。

不过看着沈知意那张花猫一样的脸，他突然又改了主意：“你们还没吃午饭吧，等我一会儿。”

他左右看了看，按照经验，翻过了一个小坡，选了一处最有可能藏了野鸡的草窠子。

然后他俯身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朝着草窠子里丢去。

“咚”的一声闷响，那边的草丛里，一只野鸡惊飞起来。

陆允川眼疾手快，手腕翻转，向前快速一甩，手里的一把石子就电射而出。

“咕…咯咯！”

石子雨准确命中了野鸡。

其中的一颗石子应该是击中了它的头，但是距离太远，这只野鸡还可以歪歪扭扭的飞行。

准头还行，手劲还是不够啊......

陆允川摇摇头，赶上几步，直接抓住了那只低空飞行的野鸡。

他的身后，姐妹俩和两个小娃娃都看呆了，戴裕迟直接就叫出声来：“我靠！这是漫天花雨还是弹指神通？”

陆允川不理他，而是扬了扬手里的野鸡：“走吧，去湖堤边上，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叫花鸡。”

说完，他就率先走出了树林。

一路上，陆允川能感觉到姐妹花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也没在意，而是认真回忆着叫花鸡的做法。

毕竟他和戴裕迟也没吃午饭，干脆就用叫花鸡对付一下了。

一只鸡不够四大两小吃的，回到湖堤上，他又拿起鱼竿，拆掉鱼线。

这本身就是一截带着尖头的竹竿。

用这根竹竿，陆允川站在岸边，屏息凝神，十多分钟后，就直接“插”起了两条三斤左右的鱼。

这一手功夫，又惹来几人的惊呼。

陆允川没有在意这些，他直接告知了那几个人怎么和泥。

在他们嘻嘻哈哈准备时，又用那把剪鱼线的黑铁剪刀将鸡和鱼洗剖干净，还打发了两个小孩回家去拿一些能用的调料。

不过二十分钟，他就把裹好了泥巴的野鸡埋进了火堆里，两条鱼也串上树枝准备烧烤。

一切就绪，几个人围坐在火堆边，听戴裕迟颠三倒四的讲述着《射雕》的故事。

两个小孩听得聚精会神，两个姑娘的眼神却大多数时候都流连在陆允川身上。

等到戴裕迟把软猬甲穿到杨康身上时，陆允川也被那俩姐妹花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了，他干脆开口，接上了卡壳的戴裕迟：

“老戴你到底记不记得啊，不记得干脆我来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