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安鼓足气劲,共鸣胸腔,一声叫好宛如洪钟鸣响,其声悠远嘹亮,传遍千米长街。
不仅如此,他迈开脚步,站在陈澹海身旁,脚下好似扎了钉子,坚定不移。
陈澹海一刀扫退三重天罡战阵,此等威势固然豪勇,任是谁见了都得竖起大拇指。
但方近不相信杨怀安会不顾杨家药堂百年基业,公然帮人对抗城卫军。
哪怕陈澹海实在太过优秀,年纪轻轻就已踏破灵境关隘,未来必然大有前途,方近依旧不相信杨怀安会不顾一家老小的性命。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方近给了方远一个眼神,“看好弟子们,让大家不要冲动。”
紧接着,他以气劲凝聚自己的声音,询问道:“老杨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怀安耳廓微动,明显是听见了传音,可他斜眼一瞥,眼神里藏着三分讥笑。
这都不知道?方老弟还是阅历不够!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会拱手让人。
不管陈澹海是不是陈澹海,镇魔司的无字黑玉牌不会有假,这位大人必定隶属镇魔司。
几家武馆、药堂、锻兵铺、渔栏前段日子多次拜访齐先生,求的不就是一封前往郡城镇魔司考核的推荐信?
但这位大人是镇魔司校尉,跟他搭上关系,岂不更为稳妥?
此等消息岂能轻易向外泄露,少说也值个几十两黄金。
“大哥,打探出来了吗?”方远压低声音询问。
方近摇头,“老杨头没搭理我。”
“依我之见,多半是陈先生的身份来历不凡,”方远皱眉,“老杨的性格一贯是无利不起早,他绝不可能因为陈先生帮他报了仇,就敢押上整个杨家药堂做赌注,帮着陈先生对峙县丞和城卫军。”
方近摩挲胡茬,若有所思,“赌一把?”
“不知道,”方远摇头,“如何决断就交给大哥你了。”
方近捏紧拳头,“无论怎么说,陈先生斩杀妖狐和陈万秋,一是为囡囡报了仇,二是为民除害,干瞪眼看着他蒙受冤屈,我做不到!”
武者踏足灵境,或多或少都会明确自己的武道精神。
若是眼睁睁看着陈澹海被城卫军抓走,方近便过不了心关,此后一生怕是武道难有寸进。
方远指骨捏得嘎吱作响,“大哥既如此说,那就赌一把大的。”
“好,那就赌了。”方近高举手臂,运气发声,“白鹤武馆弟子听令,县丞陈千言携兵自重,当众颠倒是非黑白!武者当有勇武之心,勇于掀翻不公,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陈千言胡作非为。”
随后,方远和方近来到陈澹海身旁,白鹤武馆的弟子稀稀拉拉汇聚过来,显然还是有不少人心中忌惮,方近一一看在眼里,也不多做劝说。
人群开始汇聚,有些百姓也不再胆怯,心底激起勇气。
“狗官妄图颠倒是非,岂能让他如愿?”
“今日若让陈千言冤枉了好人,往后灵泉县内外哪还有王法可言?”
“我陈氏宗族容不下嫡脉这些杂碎,真正不忠不孝的狗东西分明是你陈千言,是你爹陈百阳……”
陈澹海只出一刀,扫退城卫军,然后收刀入鞘,立身不动。
他这一刀没有杀人,只是破势,明明白白告诉在场之人,城卫军并非不可战胜。
这便是开了一道宣泄洪流的口子,从杨怀安到白鹤武馆再到围观人群,许多人自发汇聚起来,站在陈澹海身后,就像是被他拧成了一股绳,竟有堂皇大势,渊渟岳峙,不可进犯。
陈百阳见此情形,心再度跌入谷底,这群人分明就是想要我死啊!
陈千宝扶起陈千言,“三弟,眼下可怎么是好?”
“别碍着我做事!”
陈千言摔花了脸,气急败坏甩开陈千宝的手,重新坐上高头大马。
“你们这群刁民反了天,真以为本官治不了你们?”
他一个眼神,传令兵吹了一声口哨。
数百城卫军从四面八方而来,把陈家祠堂面前这条长街围得水泄不通。
陈千言得意笑道:“一个人能打有什么用?”
“不愧是老夫的好儿子,老三你可真是好样的。”陈百阳眉宇舒展。
陈千言矜持颔首,高声呼喝道:“所有人听令,叠九重天罡战阵,杀!”
“数百民众说杀就杀,县丞大人可真是好大的官威。”
陈澹海轻微摇头,伸手拿着玉牌,正要举起。
古怪便在此刻发生,九重天罡战阵确实摆下,可战阵的矛头所指不是陈澹海。
陈千言注意到自己被困锁在九重天罡战阵中,大声质问道:“你们搞错了吧?!”
“当然没有搞错,”县尉王筌披甲骑马,手持长枪,自街口走来,“私自调动城卫军,干扰城防,你陈千言该当何罪?”
“事急从权,我这是在捉拿贼子。”陈千言摇头。
“你名千言自是能言善辩,”王筌冷笑,“我不跟你掰扯,你自己跟县令大人解释吧。”
此人虎目火须,肩膀宽阔,单臂向上高举长枪。
城卫军便听其号令,散开一条道,王筌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一架颇为豪华的马车。
马车里面传来中年人的清逸嗓音,细数陈氏嫡脉罪状,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勾结狐妖,炼制血丹,贩卖人口,贿赂官吏,私自调兵等。
最后,那声音着重说道:“陈千言不可继续担任县丞之职,先打入牢狱,上禀郡城,陈千宝,陈百阳等人则悉数收押入监牢。”
“还有陈氏宗族嫡系一脉的人员必须全部严查,通通收入监牢。”
陈千言没有听全整句话,感受到自身气运消失,正八品官身不在,他双眼一花昏了过去,栽倒马下。
“爹,这可怎么办是好?”陈千宝手足无措。
“废物啊!”
陈百阳大骂一声,口吐鲜血,昏厥倒地。
很快,城卫军开始捉拿陈家嫡脉在县城内的全部人员。
陈澹海则被请上马车,入内一叙。
掀开帘子,他看见齐修身坐在车内,旁边有一男子身穿官服,微笑示好。
“镇魔司校尉确是少年英杰啊!多亏有您,不然灵泉县城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