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请父皇让位

身为如今唯一一个前来的皇子，李道吾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李玄武只需要做完先前的举动之后，便可以走下高台。

剩下的事情，自然有礼部处理。

而群臣，也只需要继续跪着，等到仪式结束就够了。

毕竟是难得的祭天大典，时间并不会太短。

李道吾足足在雪地上跪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腿都麻了，这才看到仪式结束。

而此时，李玄武的眼眸肃然。

好似在想着什么。

跪在他身后的李道吾也有所察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在礼部宣布礼毕，群臣站起身，准备返回山下之时，忽然站在李玄武身前。

后者好似一愣，问道：“可是有何事要说？”

李玄武一直在等着这一幕。

当初在宫内召见了许云锦，从她口中得知李君言的想法之后。

李玄武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一幕。

很好，这小子，终究是要按捺不住了。

一念至此，李玄武的心中不免有些悲凉。

他自己就是背负了杀兄弑父的名声坐上这个皇位之人。

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子嗣，也因为一个所谓的帝王之名自相残杀。

但现在好了。

唯一一个不想掺和进来的，已经成了废人。

一个不知道自己能掺和进来的，稀里糊涂成了尸首。

剩下那两个兴致勃勃的更好。

一个多次对兄长出手，性情暴虐。

而另一个更为暴虐，杀了自己的长兄之后，如今，也要对他这个父皇开刀了。

李玄武不是一个白痴。

尽管短暂被李君言身死打击，但很快也明白了过来。

这个小子一直都知道李君言藏在自己身边，按照保护自己。

既然找不到李君言，便用李玄武的性命做诱饵。

若是李君言袖手旁观，看着李玄武身死，那就皆大欢喜，世上知道李君言身份的人都已经没了，李道吾自然是名正言顺。

若是李君言出手，他自己多半也要留在那山上。

左右这个隐藏的竞争对手都一定会死。

闻言，李道吾深吸一口气。

“陛下，儿臣有一事想要禀报。”

“这是在离开皇城之前，朝中接到的边境急报。”

“青州大雨，水患颇重，如今已有数万百姓深处水深火热……凉州六斗米教广纳教徒，暗中与官府相抗……”

但李道吾并未一上来便是直抒胸臆。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站出来，李玄武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

但他仍然不能直接要求后者退位让贤。

毕竟这样一来，百姓之中便是说他来位不正。

而来位不正，便是少了威严敬畏。

他需要一个理由。

这般情况下，理由就是名分，无论有多离谱多说不过去，但只要有这个理由在手，他的一切举动才会有正当性。

李玄武从始至终只是看着他。

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自己没有见到过李君言，没有看过他这段时间展现出来的一切。

那么李道吾，确实是一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孩子。

说不定将大周交在他手中，也未尝不可以。

但人总是如此，见过了更好的，便再也无法忍受次的。

李道吾一口气梳理了数十条急报。

全都是一些天灾人祸。

随后放下手中的文卷，抬眼看向仍然如以往一般的李玄武与公孙皇后。

好似二人一早就知道会有如今这一幕般。

面上的表情始终不动如山。

“父皇，天怒人怨。”

“大周短短一个月内，便有如此多的灾祸，古来皆说，政通人和，则风调雨顺，唯有荒淫无道，才有天降祸乱。”

“这是上天在提醒父皇，不可继续为无道之君。”

“你打算如何？”

李玄武此时才开口笑道。

轻蔑。

李道吾清晰的从这笑意之中看出这抹味道来。

面容一瞬间绷紧。

身后的群臣早已经噤若寒蝉。

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但李道吾却已然有些火起。

是了。

父皇你从来都是对我如此轻蔑。

李都黎在的时候一样，李君言在的时候还是一样，

好似这辈子，老子都必须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一般。

只要有他们在，你从不会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现在他们都倒在我的脚下了，你还是一样。

为什么？

他们都输了，也就意味着他们不如我。

可你从来都看不到。

我分明比他们更好，却只是因为我不是嫡出皇子，顺位不高，就活该了吗？

李道吾咬着牙。

“请父皇让位！”

一道颇为撕心裂肺的嘶吼，骤然将四周的雾气震散。

天际始终弥漫的阴沉，好似也在这一瞬到了极限。

灰蒙蒙一片。

群臣身子猛然一震。

他们此时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四皇子殿下……今日竟是要逼宫！

“老秦，你看看，你这外甥，当真是有出息了！”

但与群臣的震悚不同，李玄武只是仍旧笑着，看向众人，对着秦海说道。

秦海额头上已然浮现出冷汗来。

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李道吾已经与李君言分道扬镳的事情。

只是奇怪，这孩子为何会如此着急？

李都黎已经倒了。

他登上太子之位是迟早的事情，接任皇帝也是顺理成章。

为何要如此着急？

当即便是飞身出了队列，跪在李玄武身前，连连磕头。

“陛下恕罪！道吾年幼，不知事理，陛下恕罪！”

秦海一辈子都没有这般要造反的念头。

抬眼瞪了自家外甥一眼。

“还不跪下与陛下请罪！”

“我为何要请罪？”

但秦海的惊慌，落在李道吾眼中颇为不堪。

他缓步走上前。

此时已然有侍卫浮现，皆是立在李玄武几人身侧，死死盯着这位四皇子。

但李道吾好似全然不在意。

只是看向平原之外飘渺的云雾，伸手抓了一把，却什么都没抓住。

“这世道的道理，不就是谁拳头大，谁说话？”

“什么礼教森严，什么繁琐经文，都不过是遮掩血腥的遮羞布。”

“当初是父皇的拳头大，所以他如今是皇帝。”

说着，李道吾忽然转身看向众人，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在最后一句话落下的瞬间，乌泱泱的人群便是在视野之中出现。

好似在李道吾身后构筑起一道钢墙。

“现在我的拳头大，自然是我来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