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行云诀

武馆内,看着一干人等渐渐远去,白松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怒气渐消。

在旁边看戏的众多武馆子弟,也纷纷散去了。

“多谢师兄了。”

江寒抱拳,诚恳地行了个礼。

若非白师兄态度强硬,刚才还真有些危险。

虽然也不至于被那程家带走……毕竟他手里有的是脱身的办法,不过日后肯定会很麻烦就是了。

“师弟言过了。”

白松摇摇头,温和笑道:“我是大师兄,保护师弟,这是我的职责。”

他摸摸下巴,略一思虑,又问道:“师弟,你往后过夜,是在武馆住宿,还是回去?”

江寒微微一愣,随后老实道:“我回去过夜。”

倒不是他不想住宿,实在是经济条件不允许啊!

习了武,以后处处都是烧钱的地方……只能是白天习武,晚上回去捉鱼挣钱了。

“不住宿啊?”

白松微微一愣,暗道师弟家里,果然是不太容易啊。

毕竟为了方便,大多武馆子弟都是在馆内住宿的,只有家里比较困难的子弟,家里需要他回去帮手的,才会晚上回家住。

这样想着,白松面上仍是没有说破,只是继续问道:“那……师弟你还在这儿吃完饭么?”

江寒抬头看了眼天色,苦笑道:

“不吃了……被那位吴管家耽误了一会儿,再留这儿吃饭,晚上回家要走夜路了。”

白松点点头:“那好……我叫辆马车,送师弟一程。”

“啊?”

江寒微微愣住,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为何?

白松叹口气,微微皱眉:“师弟你有所不知,程家那伙人的行事……恶心得很。”

“满诚的地痞无赖,多少都很他们有瓜葛……一到晚上,行事更是无所顾忌。”

“一个人走夜路的,一些地痞藏在暗处,半路上一块麻布把人迷晕带走,都是常有的。”

“为什么他程家这些年发展的这么快?因为有许多仇家,都是这样死的。”

“原来如此……”

江寒点点头,确实像是程家那伙人的作风。

“所以我今日护你一程,若真有程家的人尾随,也教他们知道,你有我在庇着,往后除非关系重大,他们便不会轻易惹你。”

话说到这份上,江寒便也不再拒绝,只是行了一礼,恭敬道:

“那……谢师兄好意。”

两人到武馆外头叫了辆马车,一同上路。

行出三十多里地,天上月明星稀。

江寒下了马车,指着芦苇荡旁边孤零零耸立的茅草屋,笑道:“师兄这边是我家了。”

白松顺着方向望去,瞥见没有灯火,心中便了然了:“原来江师弟是个孤儿?难怪如此不易。”

不过一个孤儿,居然自食其力进了武馆,这让他对这位江师弟又生出一分佩服来。

待到马夫离开,周围已无他人,白松方才拍了拍江寒的肩膀,笑问道:

“师弟……那人,真是你杀的?”

江寒心里一动,待要开口,白松却又伸手摇了一摇,笑道:

“诶,师弟不必告诉我答案,将来最好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师弟记住,杀与不杀,只在你一张嘴上,真假如何,烂在肚里便好。”

“我晓得。”

江寒垂首老实道:“不过,师弟委实未曾杀人。”

白松哈哈大笑:“好好好!师兄相信你!”

接着,他话锋一转,又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昨夜那作案之人,其实也算做了件大好事。”

“哦?”

江寒好奇道:“师兄如何得知?”

“因为今天是那吴管家上门。”

白松笑道:

“而死的几个人,都是些小护院……说到底就是些家奴,程家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几个家奴的性命了?”

“依我看,杀人事小,更大的,估计是那作案者坏了程家某样大事,才让那姓吴的如此气急败坏。”

“而且十有八九是什么和钱有关的贪腐项目,程家这几年给他家那二公子烧钱习武,硬是给一个资质平庸的二公子喂成举人之资……”

白松哑然而笑,估计也是觉得有趣。

“所以他程家看着家大业大,实际上最近缺钱得很……”

江寒在旁边听着,心中暗暗称奇。

就那么点信息,能让白师兄看出这么多东西?

自己这位师兄,只是看起来好说话,然而实际心思却如此缜密,完全不像易与之辈啊!

“因此,即使那杀人者真的在我武馆内,我,或者说武馆,一样会尽力庇护他。”

白松仰头望着天上明月。

“为何?”

江寒试探着问道:

“杀人,不是触犯王法的吗?武馆号称求武之地,清浊分明,绝不藏污纳垢,也会庇护杀人者?”

白松摇头一笑道:“王法?”

“王法,难道就一定代表正义?”

“即使王法公正无差,那天底下断案的大官小官,都能个个公正无私?”

他叹了口气只是道:“法律这东西……许多时候不但不能代表正义,反而会站在对立面。”

他眉头微拧,脸上多了些许郁结之意,不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仿佛无言以表。

而在两人说话间,已是来到了江寒家门口。

白松看着江寒推开房门,点亮蜡烛,方才开口笑道:“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他看着江寒,略一思忖,又道:

“不过,今日与师弟一番闲聊,都颇为投机,也排解我心中许多郁闷……临走之前,我愿再送师弟一样东西。”

他从灶台下拿出一块木炭,以此为笔,在江寒屋内的木桌上书写。

不过片刻,便留下一大片字迹。

“这是一种心法,名唤‘行云诀’,闲时吟诵,有轻身静心,强健神魂之效。”

“偶遇某些练气士的幻境迷阵之类,可助你看破;身中剧毒时,吟诵此诀,也能帮你勉强压制一段时间。”

“所谓‘心若行云,不为外物所缚’,这些效用,也是行云诀要领所在。”

白松拍了拍江寒肩膀:“此外,这心法对师弟你这种未入品武夫,也有奇效。

这心法暗合阴阳变动之道,能助你感应真气。”

“我这门心法,即使放到卧虎藏龙的州府中,也算极顶……”

白松语气一顿,大概是不想过于自夸,转而改口道:

“也算挺不错的……师弟可牢记在心,领悟一番。”

“能助我感应真气?”江寒心里一动,不说前头那些,单这一样,就可称大用了!

这都算开小灶了吧?

这白师兄,对自己也太好了点!

白松在旁边立着,仿佛看出江寒心中所想,笑道:

“我这人,向来是闲云野鹤惯了,行事多率性而为,兴致到了,想做便做。

今日高兴,便送师弟一场际遇,你不必奇怪,更不必挂怀。”

“至于什么开后门,破坏选拔公平……”

白松笑道:“别人什么家境,师弟你什么家境?真要论公平,这又算是哪门子的公平?”

“开后门是对是错,有没有破坏公平……那也要视情况而定,不是死的。”

说话间,白松已经出了门。

他最后回首郑重道:“不过……我这门心法,也不是轻易得来的,师弟你自己修炼就是,不要随便传于他人,更不要售卖心法,以此谋利。”

“……那是自然,饶是师兄不说,我也不会如此的。”

江寒点点头,这属于是最基本的操守了……他自认称不上好人,但也不至于品德低劣到这个地步。

白松出了门,江寒本以为他要原路返回,不曾想白师兄只是在路边随手折了根芦苇扔在水中,随后整个人便站了上去。

那芦苇竟几乎没有下沉,夜风吹拂,载着白松随风而去,仿佛一片白云随波逐流。

“嚯!好厉害的轻功!”

江寒眼神闪烁,所谓一苇天涯,潇洒快意,莫过于此了!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本事!

看着白松渐渐远去,小白也从江寒怀里钻出脑袋。

“娘,这个白松人挺好。”

“确实。”

江寒点点头。

“白师兄这人,是挺有意思。”

“娘,白师兄行事这么潇洒随性,活的肯定很顺遂吧?”

“顺遂?”

江寒哑然失笑:“那可未必。”

“真顺遂的人,不是他这样的……依我看,咱这个白师兄心里,多半也有过不去的事。”

“所谓随性,估计也有一部分他自己心里的坎儿过不去,寄情于外,聊以派遣罢了。”

小白盘在了江寒的手腕上:“娘,我听不懂。”

江寒哈哈一笑:“听不懂算了,他如何,是他的事,不是咱能管的,咱也不用管!”

他把房门关上,端起蜡烛,转头对着地上那套心法仔细研究。

寻找气感,提升实力,这才是他自己当下要操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