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程家盘问，危机暂解

外头一干人等咄咄逼人，江寒脸上也隐现惶恐之色。

但这是做给人看的，他心里其实并不慌张。

按本朝律例，各地武馆都是兵部直辖，独立于地方行政之外。

哪怕是杀人的重犯，县衙上门抓人，也得事先跟武馆的话事人沟通。

现在，不是他这个小武生说话的时候。

果不其然，白松微微眯眼，踏前一步，站在了江寒身前。

“吴管家？”

白松微微眯眼，面若寒霜。

眼前这个身宽体胖的中年人，正是是程府的大管家，吴有双。

“敢问是什么案子，让吴管家如此心急，这么晚了，还要来我武馆拿人？”

白松眼中隐有怒意。

当下的县太爷跟程家乃是亲家，这些年来沆瀣一气，程家愈发势大。

加上正值新年，馆内武师全都回家，当下馆内只有他这大弟子值守。

若非如此，这吴管家绝不敢如此嚣张破开武馆大门。

吴有双踏前两步，也不行礼，只是冷声道：“我吴家有数名护院在昨夜失踪，今日午时，在下游发现有大鱼啃剩的断手断脚，经查验，正是我程家那几个护院的！”

他呵呵冷笑道：“那几个护院，都是些身强力大，深谙水性的壮年汉子，有个叫王经的，更是名入品武夫！”

“这样的几个人，好端端的会落到河里让大鱼啃了？”

吴有双单手背后，微微眯眼：

“这案必是凶案！他江寒就住在江边，我领着衙役过来盘讯有关人等，有何不妥？”

白松冷冷看着他，略一思索，才点头冷声道：“既然是查问凶案，那我自然不会阻拦。”

“不过，丑话要说在前头，江寒现在已经是武馆子弟，受我武馆保护！”

“你就在门口盘问，若问不出个所以然，绝不能擅自将人带走！”

言罢，他又回头看向一脸“慌张”的江寒，温声道：

“师弟去罢，放心，我就在旁边看着，他们不敢如何你。”

“好，师兄。”

江寒点点头，朝着门口的吴有双走去。

面相上，依旧是平静中隐现惶恐，满是青葱少年在危难面前强装镇定的青涩模样。

“吴……吴管家。”

他低头拱手，不无惶恐地行了个礼。

内心实际上却是波澜不惊……他相信自己昨夜的善后工作，做得绝对没有丝毫差池！

……绝无可能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

“江寒是吧。”

吴有双左右踱步，目光如鹰隼，在江寒身上上下扫动。

这少年，他也有所印象。

一个穷的掉渣的苦命孤儿……一月前还被自家选定为虎魄丹的一味“药材”，结果却蹦哒的不行。

杨二两次找上门，都没谈妥，还反手被这小子教训了一顿。

最近也是在东市那边混的声名鹊起，如今竟还拜了武生，托庇到武馆门下？

哪有人生际遇变化的如此之快的？

实在是蹊跷！

这样的蹊跷，又跟昨夜的命案撞到了一起……看似无甚联系，然而吴有双空活半百，心中早就明白：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

两件怪事碰巧撞到一起，多半都是有所联系。

因此，在白云江上找不出线索，调查无果之后，吴有双立刻怀疑起这个名叫江寒的少年。

“我且问你，你昨夜在干什么？”

吴有双紧盯着江寒面孔，想从他面色中寻出蛛丝马迹。

“禀大人，小人昨夜吃了晚饭，早早便上床睡了……”

江寒老实道。

“今早呢？”

……

林林总总十几问，江寒的回答都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可概括：

没看见，没听见，不知道！

看起来，貌似真问不出个所以然？

忽地，吴有双大吼一声，脑门上青筋暴露。

“大胆！”

“一介刁民，官府上门查问，还敢撒谎？”

“昨夜有人亲眼看见，你于午时下水凿船，害了四五条人命，你还敢狡辩？！”

这一声犹如惊雷炸响，极其浑厚。应该是用了某种武者手段，震得人心神摇晃！

就连在旁边看戏的其他武馆学徒，也没来由地心神一荡，跟着便是一惊：

难不成真有说法？

眼前这个一身布衣，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少年，真的在昨夜杀人害命？

一瞬间的心神摇动，竟让人觉得仿佛这便是既定事实，就差脱口而出了！

而身在局中的江寒，心中也是猛地一动，不过立刻便镇定下来。

昨夜自己根本不是凿船杀人，再说自己住的极为偏僻，平日里鸡鸣狗吠都属少见，哪来的什么人“亲眼看见”？

再说，真有这样铁的人证，肯定上来就抓人了，哪里用得着盘问？

这老狐狸，不过装腔作势罢了！

他前世看过些刑侦剧，知道假定事实逼问，制造心理压力，也是逼问嫌犯的重要手段。

只不过在玄幻世界，配合上了一些武道手法，变得更玄妙而已……

“这……冤枉啊！”江寒抬头作愕然状：“我昨夜睡得死死的，杀什么人？害什么命？”

他愤慨道：“谁说的？！吴管家，我要跟他当面对质！”

吴有双面色铁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语气果然放松了。

“真没有？”

“没有！”

江寒语气不容置喙。

吴有双冷冷地瞧着眼前这小子，脸上神情变换。

旁边的白松，这时也冷冷发声。

“吴管家，该问的都问过了，也差不多了吧？”

你上门指名道姓地要人，武馆已经给足了面子。

再咄咄逼人下去，可就不礼貌了！

“……”

吴有双脸色阴沉，正待转头离开，却忽地一咬牙，仿佛下定决心。

“不成……给我把江寒这小子拿下！”

“此子嫌疑重大，我要带到县衙亲自盘问！”

跟着自家老爷十几年沉浮，吴有双也算见过大风大浪。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而且杀人事小，作案之人坏了他程家决堤放水的大事，才是关键……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

更何况，这小子也是个内定的“药材”，哪怕人真不是他杀的，带回去弄死，为二少爷的虎魄丹服务，也绝对是稳赚不赔！

至于得罪武馆……虽说难挨，但是回去让老爷活动活动关系，事情也不至于闹得太大。

这人，他今天一定要带走！

手下几个衙役听了吩咐，上前就要拿人！

“我看谁敢！”

旁边的白松却勃然大怒，一步踏前，站在江寒身前！

大袖一抚，向江寒伸手的几个衙役便如破麻袋一般倒飞出去，在空中就不断吐血。

“姓吴的，你视我武馆为何地，视我白松为何人！？”

白松拳背青筋显露，一身白袍无风自动。

“现在盘问已毕，立刻带着你的人离开！”

他冷眼看着吴有双，眼中杀意毕露，周身气场慑人。

“否则，别怪我白松拳下无情！”

“你！？”

吴有双回头看了眼两个倒在地上吐血衙役，也是勃然大怒，血气上头。

周围十几个衙役立刻掣棒在手，直直对着白松。

而白松一人负拳而立，气势上竟丝毫不落下风！

局势立刻紧张起来！

“呵呵……”

白松气极反笑。

“看是我武馆众多武师都回去过年了，我平日里又太好说话，让你吴有双以为，我白松真是个没脾气的泥菩萨！”

他一步踏出，拳头上劲气环绕。

真要动手？

吴有双心里一震，立时便清醒了。

这个白松是武馆馆主的关门弟子，具体实力不知几何，只知道其无甚功名在身，也不去参加武考，只在馆内当一个所谓的“大师兄”，协助馆主管理事物。

性子也颇为闲云野鹤，平日里颇好说话……

真要跟他动手……吴有双权衡一番利弊，还是服了软。

哼了一声，扭头把手一挥：“我们走！”

……

扶起地上两个半死的衙役，出了武馆地界。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吴有双脸色阴沉，吩咐道：“再派四十条舢板，一百个活计，全部去江上打捞！”

随后叫来一名心腹，在耳畔压低了声音：

“把那些打捞上来的残肢，都送到那位丹师处，请他用丹道秘法细细分析，尸体中有没有什么毒素？有没有毒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