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德一句话没说,只是搂着塔尔提。
休伊特带人离开,空出了院子。
他从未低估对方的狠辣决绝,对这一结果并不意外。
塔尔提死得决绝,不留半分余地。
不难猜测。
那位雇主、所谓神秘男人,不过是一个替死鬼,一个提线木偶。
塔尔提才是负责收集祭品的重要成员。
她才是真正的“祭司”。
如此一来,负责“祭品收集”的成员全部清晰。
祭品鱼千、特瓦林,帮凶手尾鱼,祭品采集者莱雅、多林,祭品中转者雇主,真正的负责人“祭司”塔尔提。
这些人中最特殊的是莱雅。
按理说,真正的“祭司”已然确定。
那么教会手尾鱼巫术的人、为雇主植入种子的人,都应该是塔尔提才对。
顺着这一思路,一个疑点自然产生。
弗莱格的那粒种子,到底是谁种下的?
是塔尔提?
可塔尔提与弗莱格毫无瓜葛,二者完全处于两个世界。
只能是莱雅了。
是莱雅发现了弗莱格的行动,于是为弗莱格植入种子。
然而,“种植”这种能力不可能是烂大街的大白菜。
人人都会还得了?
这样一来,“女巫”莱雅、“祭司”塔尔提,两人的职能重叠了。
如今的线索看似完全断绝。
然而兜来转去,还是莱雅。
从未正面对话、从未直接交流、与所有人都有所关联的莱雅。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有了伯爵的支持,一扇小小的客房木门,再也挡不住休伊特的步伐。
自交易巨怪心脏,直至塔尔提死亡。
盯了这么久,也该收网了。
思考过后,休伊特率领一众仆役、数名城堡守卫,浩浩荡荡离开城堡。
入夜时分,众人抵达旅馆。
不多时,休伊特见到了弗莱格。
弗莱格脚步虚浮,面色蜡黄,似几天几夜没合眼的耄耋来人,几乎是强撑着眼皮,艰难迈步迎到休伊特面前,颤巍巍伏身道:“休伊特先生,您来了。”
声音竟也衰老了许多。
就这副模样,下一刻便可能倒地不起了。
休伊特连忙扶住对方:“符号怎么样了?”
弗莱格撩起衣物,只见三重螺旋已然逐渐完整,只剩最后一丝。
以目前状况推断,对方定然活不过今晚了。
休伊特捏算时间,推算种子植入时间。
“三天前的这个时间,你与谁接触过?有没有遇到奇怪顾客?”,想到塔尔提,他又补充:“尤其是女性,年轻靓丽的女性。”
“顾客?”
弗莱格仔细思索,半晌后又道:“没见着什么女性,那晚也没见到莱雅。”
他喃喃念叨:“那天忙了一夜,没见过女主人。至于奇怪顾客……年轻女人……”
“对了!”
他忽地抬头,激动道:“老妪!有一个奇怪老妪!那老妪怪得很,晚上反倒不住了,独自离开旅馆,也没见到有人陪同。”
“老妪?”
休伊特闻言,皱眉思索。
三天前,他独自来到旅馆,没找到弗莱格,于是等了许久才落座。
当时正盯着客房门,随后便见到弗莱格搀扶着一位老妪自门内走出,直至将人送走后,对方才殷勤招待自己。
想到这里,两人面色大变。
弗莱格神色绝望,讷讷愣在原地。
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早已溜走,甚至是被他亲自送走的。
“嗬,啊!”
两声痛苦的哀嚎,像是抗争,又像是自嘲。
下一刻,弗莱格板着脸,伸颈蹬腿直奔旅馆。
短短两步,走出了两伙公园老太争锋相对,彼此交锋抢夺场地的气势。
休伊特一把拉住弗莱格,将对方扽了个趔趄。
他开口劝说:“急什么?死人我都能复活,活人还怕死了?”
弗莱格被休伊特的气势所迫,瞪大了眼,不知所措。
他的眼神有些懵,显然不知晓死者复生的消息。
休伊特掏出项链抵在弗莱格胸口,笑道:“忍着点,别舒服地叫出声。”
下一刻,绿光闪烁,浓郁生命气息齐齐灌入胸膛。
弗莱格懵了。
一只眼紧闭,另一只眼却似闭似睁,眼皮颤抖。
如抽疯一般哆嗦两下后,猛地捂嘴,“嗯哼”一声,彻底闭上双眼,懒洋洋的不动了。
再看胸前那枚符咒,赫然淡了许多。
缓了许久,弗莱格畅快地松了口气,捏拳舒手、原地蹦跶。
损失的生命力都回来了。
正当他即将喷涌满腔感激之时,休伊特抬手制止,指着旅馆道:
“带路,去莱雅的房间。”
救了人,该办正事了。
片刻后,两人站在一间客房前。
旅馆内没有钥匙,几位招待员正砸门。
咣当一声!
尘封的两扇木门被撞得大开。
休伊特接过灯盏,探身而入。
屋里昏暗,每一盏油灯下方都铺了一层泥灰,许是防火的措施。
直至招待员添油换新过后,房间登时亮堂起来。
家具不算多,衣柜、大床、一张收拾齐整的长桌。
休伊特坐在长桌前,透过小窗望向室外。
一片乌黑之中,隐隐能看到两个细小的光点,仔细辨别,原来是弗格斯城堡的那座塔楼上的火盆。
两地相隔了半片海湾以及一道土丘,也只能望到塔楼。
休伊特俯身,搬起桌底的木盒,一通翻找。
一个满是首饰的精美小盒、一条捆好的干净皮鞭、一卷由绳索捆束的纸。
取出那卷纸,解开绑绳。
第一页破破烂烂,是剪碎后再次缝补修好的。
内容是一首诗,一首歌颂爱情与欲望的露骨的诗。
不出所料,署名是特瓦林。
休伊特直接无视,翻向下一页。
第二页是一份契约,旅馆土地的契约。
不过是由已然过时的康诺特贵族的署名,契约对于旅馆主人的称呼是“勤劳的表弟”。
再下一页,是誊抄的《苦难集》,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三句话,构成一个简短故事。
“苦主说,带着你的儿子,你最爱的儿子,在我所指示的山上,把他献为燔祭。”
“儿子说,父亲,请看,火与柴都有了,但燔祭的羊羔在哪呢?”
“父亲说,儿子,有一只公羊,就在那片稠密树丛后,你探头进去,就能找到它。”
除故事外,还有苦主语录。
“以我之身,度众生苦”;“承苦已久,苦于甘来”;“痛苦被消化,无异于生命走向死亡”等等。
字迹相较上面潦草了许多,明显是两人记录的。
读完这页纸,休伊特皱起眉头。
信仰达纳神族的“银手”组织中,竟然混入一位苦主信徒。
而这位信徒甚至掌握了“种植”这样的能力。
沉思片刻,他又翻向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