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同一天下午,利奥-塞勒提恩在乌伦费尔德城门口勒住了他的母马。入口上方克莱钦克家族的盾徽上,三条大嘴鱼中间的纹章剑警示地指向他。

当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时,沙沙作响的树叶发出的最后一声微弱的“回头“落在了他的耳边。但他咬紧牙关,继续向前骑行。在溪流的同一侧,左边有一座房子,白色的石板屋顶,像一个乡下人的住所,更像一个古老的封建家族的祖传城堡。

这座宫殿是按照她的意愿建造的,因为以前那座灰色的城堡并不受这位美丽的新女主人的青睐。两个大理石雕刻的女性形象代表着和平与好客,她们在城墙的护栏上伸出闪亮的双臂,欢迎陌生人的到来。车道的弧形空地上种满了成群的棕榈树,树冠上还长满了芭蕉。参差不齐、像扇子一样的叶子一直延伸到大理石雕像前,雪白的雕像在这片绿色的荒原上就像一朵朵罕见的奇异花朵。

雷奥转身离开了房子,因为根据日程安排,在见到乌尔里希之前,他不能去见菲利克塔斯。

宽敞的庭院在他眼前延伸开来。

看来,乌尔里希在过去几年里一直没有停止过建设,因为一半以上的办公室和农舍都已经重建。以前长长的白色土墙上覆盖着茅草,现在则是一排排崭新的砖砌宫殿,有铁栓和铁锁,石砌的门廊,周围还有一个有盖的排水系统。

院子里,长长的马车排成纵队,车轴粗壮有力,新打磨的木头闪闪发光。还有犁--一个杰出的蓝衣军团,从笨重的“Ruchadlo“犁开始,到细长的犁沟刺猬,一个漂亮的双轴“Fowler“蒸汽犁--和一个在犁头的发动机。

更精巧的机器放在棚子的遮蔽下;排水器和粪便清扫器,以及最新的发明,刚刚从英国运来。还有一台利奥梦寐以求的“齐默尔曼“脱粒机,以及一台五管播种机。

他心中唤起了一种没有被嫉妒污染的钦佩之情。他以前只在农业展览会上见过的很多东西,在展览会上都被他视为豪华机械,几乎没有任何共鸣,而现在这些东西都在日常使用中,其工作能力得到了检验和证明。

在另一处的木块上,马铃薯车上的箱子挤在一起,就像未死的龙在阳光下瑟瑟发抖。马厩附近放着一连串的铁水壶,冬天的时候,坚硬的纤维饲料就泡在里面,方便牛儿咀嚼。最重要的是,沃尔夫还设计了一个完美的蓄水池,只有模范农场才买得起这样的蓄水池。

高大的烟囱冒着黑烟,烟囱位于酒厂建筑的两侧,因为尽管酒厂本身此时还没有开工,但蒸汽机正在启动乳制品机械,这些机械正在全力运转。长长一排牛奶桶向着太阳,雪白的桶箍闪着金光--锡制的滤网像银子一样闪闪发光;黄油搅拌器和黄油分离器,还有各种里欧甚至都不认识的工具;每走一步,他都会发现一些新的奇迹。

“他心想:“与之相比,我的旧木材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时,一种庄严的情绪笼罩着他,一种崇高的喜悦感驱散了他所有的恐惧,让他暂时忘记了是什么让他来到这里。如果人类可以凭借精力和意志力完成这一切,他为什么不能取得同样的成就呢?他只需从起点稳步前进,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永远摒弃轻浮和享乐。他的朋友在他的眼前树立了崇高的榜样,秘密地获得他的幸福会给他带来解脱的感觉,只有这些才能阻止他的事业再次失事。

当他走近马厩时,一个他不认识的马夫迎面走来,带着熟悉的无礼向他微笑。

“女主人今天不在家,“他说。“有两批人没见到她就骑马走了“

“有话快说,伙计!“利奥对他吼道,他急得差点跳起来。

当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受到如此礼遇时,仆人和客人之间的默契该是多么令人愉快啊!而他的来访是为了这位美丽的女主人,这又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从马鞍上跳下来,马夫告诉他,主人正在围场里和马儿在一起,给两岁大的马儿做运动。他朝那个方向走去,马夫可能是习惯了女主人的仰慕者给他小费,目瞪口呆地跟在他后面。

在向小河倾斜的微型赛马场上,可以看到乌尔里希瘦长的身影,他被一群金棕色的纯种小马驹簇拥着,小马驹们紧紧地贴着他,想要得到他的爱抚。一想到他曾许诺要上演一出欺骗的喜剧,而受害者却是世界上他最亲爱的人,利奥就心如刀绞。但是,将要发生的事情是为了他的幸福和安宁。因此,他必须勇往直前。

他一走近,小马驹们就半害羞半无赖地跑开了。

乌尔里希转过身来。纯粹的喜悦,下一刻被惊恐所取代,照亮了他憔悴的面容。

“你在乌伦费尔德?“他喘着气问。

“你好吗,小姑娘?“雷欧喊道,强装出一副往日和蔼可亲的样子。“别把眼睛瞪出来。如果我不受欢迎,你可以放狗把我赶出院子。“

然后他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教训。他觉得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想通过与费利西塔斯的谈话,了解她对他的厌恶之情,并通过解释使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因此,他恳求他的朋友进屋去求见菲利克塔斯。

乌尔里希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的微笑。“这完全没有用,“他回答道。“我肯定她不会接待你的。你不知道她对你的评价有多强烈。“

“也许吧,“雷奥说,眼睛却不敢离开地面,“但至少也要试一试。就说我是来请她原谅的,随便你怎么说。“

乌尔里希想了想,然后说:“很好,来吧。不能说我没试过,不管有多小的好处。“

他们在马驹的簇拥下离开了围栏,马驹们开始向陌生人友好地示好。但他没有理会它们。

他默默地走在朋友的身边,时不时地摇晃一下自己的身体,好像要从灵魂深处摆脱某种难以忍受的恐惧。

当他们来到城墙边时,乌尔里希站住了。

“万一她同意了,你认为最好单独见她吗?“他问。

“当然,“雷奥回答道,他觉得自己还不习惯在这位毫无戒心的朋友面前玩这种令人讨厌的游戏。

“那就让我进去见她,你在外面等着。请原谅我,“他补充道,“除非是她的意愿,否则我不能允许你进入这所献给她的房子。

利奥差点用自己的手捏碎他的手,但他没有勇气与那双停留在他身上的眼睛对视,那双炽热的眼睛融进了温柔。他目送着他消失在和平雕像的背后。

他哂笑着注视着大理石女人,她似乎友好地向他伸出了手掌。然后,他开始大步流星地在前院踱来踱去。此时此刻,他不敢去想室内发生了什么。

一刻钟过去了,乌尔里希兴奋得满面红光,长长的脖子急切地向前伸着,走了出来。

“利奥?“

“嗯,老伙计“

“这很困难,里欧,但她同意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谢谢你,乌利。“脸红得像个撒谎的小学生。

“到目前为止,她只有一个目的,“乌尔里希继续说道。“那就是把你送回家,让你丢人现眼,狼狈不堪。但你必须看看你能拿她怎么办,我的孩子,想想我现在正发烧呢。

是的,他真的发烧了。他的手在颤抖,太阳穴在跳动。

他在前面带路,利奥迅速从他身边挤过去;他已经有了胜利的把握,但又像被打败了一样充满恐惧和羞愧。他发现她躺在休息室里,脸埋在坐垫里。经过过去一刻钟的精神刺激,她似乎已经沉沉睡去。她的四肢上挂着一件淡紫色的粗纤维丝绸茶袍,褶皱不堪。他的钻石闪烁在她向他伸出的手上,而她却没有改变姿势。

“把门关上,“她低声说。

他服从了。

然后,她第一次抬起了脸。她的眼睛哭得通红。

“他问自己:“她怎么会为这场闹剧流泪?

“她喃喃地说:“哦,我真为自己感到羞愧。

啊!她羞愧难当,这就是原因。他开始安慰她。他告诉她,这个可怕的时刻必须结束....。当然,以后不会再有两面派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乌尔里希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进行。

“以前就明白了,“她惊呼道,对他认为有必要提醒她感到不快。

在苦恼中,她对他笑了--一个腼腆而幸福的笑容。

“现在他认为我们----“她开始说。她的话还没有结束,但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有些东西让他的血液沸腾起来。

“这已经够糟了,“他咆哮着,背过身去。

一片寂静。他掏出手表,研究着指针。

“谢谢你,里欧,谢谢你今天能来。“过了一会儿,她又羞涩地开口说道。

“他问道:“那你没想到我吗?

“哦,我知道你可能不会来,“她叹了口气回应道。

“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像你这样的女人!什么意思?“

“嗯,我的意思是,如果人们对我不守信用,这并不奇怪。“

他对这种自贬身价的行为感到愤愤不平。

“我必须求你,丽茜,“他说,“放弃这种虚伪的谦卑。你是乌尔里希-冯-克莱钦克的妻子。因此,你有权得到我和其他人的尊重,最高的尊重。谁不......“

他打断了她的话,举起了拳头,吓得她退到了休息室的一个角落里。

“祈祷吧,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再这么生气了,“她低声说道。“我已经够痛苦了“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说。

“什么,我的悲惨遭遇?“她沮丧地笑着问道。

然后,他开始热情洋溢地向她描述他建议的未来。他在她家有双重任务。首先是乌尔里希的幸福,其次是她的康复。

在他的帮助下,她摆脱了旧日罪恶感的压迫,学会了重新抬起头来,习惯了重新获得尊严的感觉,因此,她一刻也不敢想象,最无礼的人竟敢接近她,而不尊重她应有的地位。

她喃喃地说:“你把天堂描绘给了我,“她的眼中开始闪烁着颤抖的光芒。

“我只画有可能实现的东西,“他回答道。“当我们打开这扇门的时候,里面所有的陈旧腐朽都必须被荡涤掉。从那一刻起,我们将开始新的生活。“

她用手帕捂住眼睛,向他吐出一团她惯用的香水。鸢尾花的低调精致被鸦片的尖锐甜味所掩盖,因此,他被她周围刺鼻的气味熏得半醉半醒,向窗外走去。

他的目光在这间一扇窗的公寓里转了一圈,这间公寓曾经是他自己的住处,现在不计成本地被改造成了一位时髦女士的豪华巢穴。

墙壁上挂满了蓝色的锦缎;小巧的镀金椅子、蝴蝶翅膀椅背、牌桌、茶几和各式各样的凳子星罗棋布,蹲在印度地毯上,就像神话中的野兽。用雪白的金边羽毛做成的巨大扇子是炉子的屏风。橱柜里摆放着精致诱人的青铜器和古董玩偶;一个用象牙色牛皮纸装订成册的古董书柜里摆放着女主人最喜欢的书籍,一块旧威尼斯祭坛布娇媚地褶皱在上面作为帷幔。写字台上方的卡拉拉大理石上闪耀着梵蒂冈爱神梦幻般的头像,轮廓泛着蓝光,因为光线透过蓝色和金色的绣花纱布背景照射进来,让整个房间一会儿沉浸在昏暗中,一会儿又闪烁着生动的阳光。

整个室内装饰在欧洲的首都很常见但在偏远的“腹地“却闻所未闻

“他太宠你了,“他说,带着一种父爱的微笑,朝她摇了摇手指。

“他的仁慈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回答道,把奶白色的脸紧紧贴在垫子上。

他再次看了看表。“时间到了,“他说,“我们不能让他白等。“

她举起双手请求道。“再等五分钟!“她恳求道。

“为什么?“

“我很害怕

“怕他?“

她沉默不语。

“别做胆小鬼,莉齐!“他劝她说。

“这里如此宁静,如此和谐。就像在一片广阔的森林里人们终于敢自由呼吸了“

“那就尽情呼吸吧。一--二--三,“他握着门把手数着。

然后,他撕开了折叠门。

花园沙龙清澈灼热的灯光划破了蓝色的浓重阴霾。

“看在上帝的份上......等等!“她喊道,“我们要对他说什么?“

“我们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他回答道,像一个摆脱了束缚的人一样挺直了身子。

她害羞地从门缝中窥视着,但就在这时,对面的门开了,乌尔里希一直在门后等待着他们会面的结果。她毫不犹豫地冲进了丈夫的怀抱,并发出了深情的呼唤。

两小时后,三人一起坐在茶桌旁的灯光下,在重新拥有对方的感觉中感到幸福。

晚饭前,雷奥被带着参观了马厩,学到了很多东西,也产生了更多的疑问;但现在,农事已被遗忘,友谊才是最重要的。乌尔里希健谈流利,他的喜悦使他精神振奋。他对妻子的珍视和感激无以复加,那天,她在他脚下献上了近乎超人的爱的见证。他向她投去的每一个爱抚的眼神,每一次陷入沉思,都是在为自己曾胆敢认为在她身边不幸福而暗自道歉。

她待他如此谦恭温柔,对他的愿望如此殷勤,对他的仰视如此充满钦佩,以至于利奥一边看着她,一边被她的举止所吸引,几乎忍不住在桌下搓手,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语:“这是我的功劳。

“这是我的功劳。他的幸福都是我的功劳“

莉齐对他自己的表现也很完美她矜持而不呆板;她的谈话轻松而友好,没有让他忘记他们之间的隔阂。她的声音中萦绕着一种含泪的语调,就像一个人原谅了一个痛苦的错误,却还来不及忘记,又因为这个缺点而恳求别人的体谅。她的举止似乎与真实情况完全吻合,就像假装出来的一样,因此利奥也就失去了扮演伪君子的痛苦感觉。他心满意足地吹了口香烟,茶杯的银支架在两边哗哗作响。现在,他又第一次彻底征服了他,征服了坐在对面的_他_。这个家庭问题就在他的手心里。

两盏枝形灯里的油汩汩沸腾。从茶炊深处传出低沉而神秘的嗡嗡声;蚱蜢的鸣叫穿过玻璃门,伴随着晚风吹拂橘子花的沙沙声。

这是一首罕见的断断续续的交响曲,是掩盖过去和迎接未来幸福梦想的最佳伴奏。

但是,从乌尔里希紧盯着太空的眼睛里,雷奥还是发现了一些让他不高兴的东西。

“突然之间,你变得喜怒无常了,老头儿,“他说,“我宁愿听你唠叨我们。

“我宁愿听你唠叨我们“

乌尔里希大笑着按响了门铃。

“酒“他对仆人说“处女奶,你知道的,最古老的。“

菲利克塔斯正弯腰绣着她的白色刺绣,无赖地瞥了雷奥一眼,雷奥和她一样清楚,乌尔里希是多么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酒窖里的这件无价之宝。然后,她站起身来,亲自去监督订单。

朋友们被单独留下。乌尔里希承认,他至今仍难以相信今天发生的一切。他曾经认为自然而然、轻而易举就能实现的和解,现在看来却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

“是的,是的;你们就像亲吻过的孩子一样,交到了朋友。“他充满爱慕地看着雷奥说。“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只要一出现,似乎荆棘篱笆就会打开,那颗本该充满仇恨的心就会飞向你!“

利奥紧张地笑了笑,说了句它还没有恨那么糟糕。

菲利克塔斯端来葡萄酒,把黄宝石色的液体倒进高高的绿色酒杯里。利奥感觉到,一看到高贵的酒,他心中就会涌起一股欢快的情绪,这股情绪就像狂喜的预兆一样,冲向他,把迄今为止束缚他的最后一丝力量也一扫而光。

“友谊万岁!“他举起酒杯喊道。

“乌尔里希补充道:“愿我们三人再无分离。

这时,利奥的目光与丽兹的目光快速地对视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心虚地看了丽兹一眼。

如果他知道

酒杯叮当作响。纯净、回荡的琶音从极品水晶中响起。

“乌尔里希说:“我真希望我们的生活能像这样和谐统一。

然后,他突然断了气,酒杯从他嘴边滑落。他沿着墙壁搜寻了一圈,然后振作精神,一饮而尽。

雷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墙上挂着孩子的画像。

菲利克塔斯也流露出不安的神情她考虑了一会儿从自己的酒杯里倒了几滴酒到丈夫的酒杯里

“敬我们都爱的缺席者“

利奥假装什么也没注意到然后,为了消除威胁的气氛,他开始匆忙地说:

“没办法,孩子们。我们必须在今天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不管现在讨论这个问题看起来有多困难“

丈夫和妻子听了都大吃一惊。丽兹畏缩着,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看在上帝的份上,安静点!“然后她的目光又扫向了那幅画。她似乎在担心他会无礼地开始谈论那个男孩。

“那么,长话短说,“他继续说道,“我们该如何向我们亲爱的邻居们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所有的后果呢?因为我不介意打赌,他们只是在以他们基督徒的耐心等待着一个对这件事进行丑化解释的机会。

费莉西塔斯松了一口气,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亲爱的,你有什么看法?“她用手托着下巴,抬起头看着丈夫,露出孩子般的表情问道。

他用紧握的手指捋了捋稀疏的胡须。“别问我,“他说。“如果我们连这种事都做不好,那我们贵族是干什么的?在这种事情上,我们应该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使个人的自由裁量权,而不应该为区区一个咖啡聚会的善言恶语而烦恼。“

“好极了!“雷奥笑着喊道。“一个像我们不止一次在绞刑架上吊死过的高傲的偷牛贼,在绞刑架上的表现再令人钦佩不过了。“

“别闹了,“乌尔里希说。“我们为什么要为自己比一个为自己的信用而战战兢兢的杂货店老板高明而自豪呢?在我们自己的领地上,我们就是小国王,只对我们的封建主效忠,而不对世界上任何其他人效忠。难道我们不认为我们的乡绅比那些听命于宫廷,并且一定会把法国和俄国的卫星国拖在身后的高级贵族还要高贵吗?

利奥点点头,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乌尔里希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们的生活不也充满了工作和履行艰巨的职责吗?“因此,我认为我们可以成为如何享受闲暇的最佳裁判。如果我们知道我们自己的行事方法,不管别人是否滥用,都是出于纯洁的动机,那么世人的看法对我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啊,现在你又骑上了你那匹'纯粹动机'的马,“利奥嘲笑道,他的心情非常愉快,他觉得自己可以像以前一样,从可笑的一面看待一切。“一个写了一本关于'活牲口的饲养'的书的人,竟然假装自己可以靠着纯洁的动机发家致富,这实在令人费解,因为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幸运地拥有这样的机构。

“乌尔里希坚持认为:“但每个人都可以对公众舆论指手画脚。

“我和你是一伙的,“雷奥大声喊道,露出他均匀的牙齿,把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菲利克塔斯站起身来,似乎在光线昏暗的前厅里做些什么,他则弯腰对乌尔里希低声说:“就我而言,老头儿,你的这番说教是多余的。我的肩膀已经够宽了,我也知道如何用肘部开路。但生意场上有个女人----“

“我妻子?“

“没错,你的妻子。我们必须为她着想。女人有她们自己的荣誉准则;......我们不能容忍她处于不正常的地位。

乌尔里希沉默了。他总是乐于接受说服;他毫不犹豫地认识到了利奥建议的全部重要性。

菲利克塔斯又来了,可爱而又贬低地说道,好像谈话的主题是农耕或农业,而女人是不应该懂这些的。

但是,当这两个男人继续盯着他们面前的棕色书房时,她说了一句话,带着一种漂亮的犹豫和无奈,就像一个人确信自己会说出什么蠢话一样。

“如果你不介意,“她说,“我认为我们应该让这个世界承担责任。“

“什么责任?“

两人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为了你们的相聚“

“我们怎么能?“雷奥问道。

“我还不知道,......但我会考虑的。等我想好了,我会马上告诉你的,亲爱的里奥。“

她说得如此滑稽,如此重要乌瑞克忍不住大笑起来,并带着戏谑的怜悯说道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她得好好想想“

她撅着嘴,乌尔里希尴尬地抚摸着她卷曲的小脑袋,她闭上眼睛,靠在乌尔里希的胳膊上。

他羞涩而热烈地注视了妻子片刻,然后迅速起身,走进隔壁房间,以防新发现的幸福让他无法自拔。

不久,里欧的耳边响起了风琴浑厚低沉的音符。他惊讶地仔细听着这甜美、饱满的旋律。音乐室里以前只有一架老式的颤音口琴,乌尔里希经常用它来练习合唱。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正在收起卷轴的菲利克塔斯。

她把手指放在嘴边。“这是他从美国弄来的一种新型器官,“她在桌子对面小声说。“呆在这儿,别打扰他。我得去看看他是否想用踏板音;当他想用时,他喜欢我为他吹奏。

她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身后的折叠门大开着。片刻之后,烛光照亮了黑暗,那神秘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乌尔里希沉浸在音乐中,他坐在一架奇特的乐器前,这架乐器很像一架乡村钢琴,只是它像楼梯一样分几个阶段向上延伸。他的头向后仰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菲利克塔斯穿着轻薄的连衣裙,像云朵一样飘荡在散发着玫瑰花香的房间里,她把乐谱轻轻地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他点头致谢,双手却没有离开琴键。然后,他转调,开始弹奏她选择的曲子。里奥对这首曲子非常熟悉。这是一首斯卡拉蒂的弥撒曲,过去乌尔里希最喜欢这首曲子。

他自己从来没有厌倦过欣赏这些古老的赋格曲,他称之为“用音乐描绘的圣徒的画像“,但现在,当他在多年的漫游之后再次听到这些熟悉的老调子时,他的心被激起了热烈的情感。他强忍着泪水,把自己扔到离门最近的一个阴暗角落里的扶手椅上,把自己笼罩在烟草的云雾中,冥思苦想,半成型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当然,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在回家时制定的计划也结束了。约翰娜可能会胜利,老牧师也会和她一起胜利。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乌瑞克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他幸福吗?“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对自己、对她、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产生了瞬间的、可怕的怀疑。

然后,他弯下腰,透过门缝看了看。他用眼睛吞噬着这幅画。如果这都不算幸福,那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幸福的。

她可爱地站在乌尔里希身边,用手臂温柔地环绕着他瘦长的脖子,警惕地关注着音乐,以便在适当的时候提供帮助。

“人类之音!“乌尔里希抬头看了她一眼,恳求道。

她抓住其中一个挡板,挡板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利奥侧耳倾听,一个颤抖而平淡的人声响起,挣扎着向天堂发出热切而恳求的音符。

“我所做的难道不是人做的吗?“那声音似乎在问“我现在身披麻布和灰烬所犯下的罪难道不是甜蜜的吗?“

然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句古老的格言:

“什么都不要忏悔,“他从内心深处发出怒吼。

他轻蔑地振作起来。

不,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忏悔。他没有忏悔。现在再也没有秘密了乌瑞克很开心莉齐摆脱了过去的恐惧,开始向她的丈夫求助。{pos(192,220)}过去的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利奥,你对我满意吗?“此时,一个忧郁而充满思念的声音在他耳边喃喃自语,一股浓郁的香水味笼罩着他。

他开始了。他几乎要被愤怒窒息了,不得不极力克制自己,不对着她的头谩骂几句粗俗的脏话,而她却带着无奈的微笑弯腰俯视着他,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

“如果你想得到称赞,就去找你的丈夫吧,“他粗声粗气地说,然后站起身来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