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开始转凉，研究所的暖气还没有开。
林夕裹紧了披在肩上的针织开衫，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昨天的会议记录。那些数据曲线依然清晰地映在她眼前，就像顾衍昨天说过的每一句话。
“要添件衣服吗？“
又是这样，不需要回头也知道是谁。顾衍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地出现，带着他标志性的温和笑意。他手里拿着一件浅灰色的外套，像是特意去办公室取来的。
“不用了，“她下意识地说，却在话音未落时打了个喷嚏。
“看来你的预知能力也有失灵的时候。“顾衍轻笑着，已经自然地把外套搭在了她肩上。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鼻尖，带着男士特有的温度。
林夕愣住了。她确实没有预见到这一幕，就像没有预见到此刻自己加速的心跳。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这种温暖比暖气来得更快也更直接。
“今天早上，“顾衍在她对面坐下，“我特意查了天气预报。说是会下雨，但我看你没带伞，所以猜测今天可能不会下。“
林夕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一下。确实，今天不会下雨。但她不是因为预见才知道的，而是...单纯的直觉？这个认知让她有些困惑。
“你在观察我。“她说。这不是疑问句。
“就像你一直在观察这个世界。“顾衍从容地承认，“只是方式不同。你用预见，我用数据。“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像是在映照着两人此刻微妙的关系。林夕发现自己竟无法判断这种关系是好是坏。往常，她总能借助预见来确定每一步该怎么走，但面对顾衍，那些预见变得忽远忽近，就像此刻窗外飘忽的阳光。
“为什么是我？“她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自己的问题。
“因为你是个有趣的异常值。“顾衍往后靠在椅背上，“在统计学里，我们常说异常值要么是错误，要么是最有价值的发现。而你，显然是后者。“
他说这话时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专注。那种专注不是对数据的，而是对她这个人的。这认知让林夕感到一丝不安，又隐隐有些期待。
“如果...“她斟酌着用词，“如果这个发现不符合你的预期呢？“
“预期？“顾衍笑了，“做研究最有趣的地方就是，真相往往比预期更精彩。“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阳光勾勒出他的侧影，修长而温和。“待会要不要一起去实验室？我有个有趣的测试想做。“
林夕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昨天会议后她就预见到了这个邀请，但她没有预见到自己的回答。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站在分叉的路口，第一次有了真正选择的自由。
“好。“她听见自己说。
顾衍转过身，阳光将他的笑容照得格外清晰：“这个答案，在你的预见中吗？“
林夕沉默了一下，决定说实话：“不在。“
“很好，“他的笑意加深，“看来我们的实验已经开始有结果了。“
她还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却被敲响。小张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林研究员，这是上周的实验报告，需要您签字。“
顾衍识趣地点点头：“两点，实验室见。“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夕才发现自己还披着他的外套。这个发现让她有些慌乱，但更让她慌乱的是，她竟然开始期待两点的实验。那种期待很陌生，就像是第一次品尝到未知的滋味。
窗外的梧桐树依然在落叶，但她忽然不想去预测下一片叶子的轨迹了。或许有些美好，正是来自于它的不确定性。
就像现在，她决定保持这份期待，不去预见两点后会发生什么。因为她隐约感觉到，这个下午可能会发生一些意外，而这些意外，或许会比预见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