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两个十字路口,洛里安抵达伯克区的中心地带——胜利广场。
广场中央立着一尊骑马雕像,头戴双角帽,身穿双排扣军礼服,整体高约十五米,在晨曦照耀下,黄铜外表泛着刺眼的金色光芒,宛如神祇临世。
卡尔·曼努斯,泽鲁帝国的皇帝,旧大陆征服者。
洛里安半眯着眼,仰视这位年过五旬的统治者,脑海不自觉闪过对方的人生经历:
从最初泽鲁王国的一个普通军校生,再到泽鲁共和国时期的炮兵军官,之后屡立战功,一步步成为第一执政,最终发动政变登基称帝,征战近三十年,屡次挫败各国组建的反泽鲁同盟,从未打过一场败仗,堪称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军事统帅......
大丈夫生当如是。
感慨两句,他钻入广场南侧的一条小巷,七拐八绕,抵达一栋年代久远的四层小楼,顺着楼梯来到自己的房间外边,从门框上方摸出钥匙开锁进屋,随后坐在书桌前呆滞许久。
“辛苦忙活一趟,到头来只得到一个无用的小摆件。”
从兜里掏出一枚棕色橡子,表面微微泛着光泽,底部浸染着少许暗红色,应该是自己被匕首割破手指后沾染的血迹。
把玩片刻,洛里安随手放在书桌上,拿起纸笔,认真复盘昨日举行蜕皮仪式的全过程:
调配药水、绘制法阵、奉献祭品(燃烧古籍),聆听穆勒教授的讲解时,自己可是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心烦意乱之际,青年仿照印象中教授的动作比了个施法手势,恍惚间,体内似乎有股力量被引导出来,从指尖流淌至外界,带起一阵微风,吹得眼前昏黄发暗的窗帘不停晃动。
“原来仪式没有失败!”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洛里安起身冲出房门,跑到三楼的公共盥洗室。
明媚阳光下,镜中映照出一个身材消瘦,留着黑色短发的青年,或许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原因,他的面色格外惨白,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底层平民,唯独那双眼睛隐隐泛着蓝光,幽静而深邃。
“不错,施法后眼睛会闪烁蓝光,是‘灯’学派的特征。”
青年抬起左手,凭借本能牵动体内灵性,只见食指涌现出一簇白色光芒,宛若风中摇曳的微弱烛火,映得自己的脸庞莫名诡异。
这就是身为超凡者的感受?
此情此景,洛里安心中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激动与彷徨,正欲吟诗一首,可惜被走廊传来的脚步声打断念头,只好收敛情绪,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往外挪动步伐。
“早上好呀,索托斯先生,”一个留着栗色齐肩短发的少女端着洗衣盆迎面走来,与青年擦肩而过,脸上笑容明媚动人。
“早上好,戴佛斯小姐,”洛里安挤出一个礼节性的假笑,眉目低垂,生怕被人看到眼珠残留的蓝光。
自从三百年前的大灾变发生后,旧大陆诸国对于神秘侧的猜疑日渐加深,假如自己成功蜕皮的消息扩散出去,第二天内政部的警探就会找上门登记信息,一旦让人联想到昨天发生的爆炸事件,后续会招来无穷无尽的调查与审讯。
仪式失败,引发爆炸的紫玫瑰结社。
对异常事物穷追猛打的探员。
对于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穷学生来说,两方均是招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为了安全起见,洛里安决定在家暂歇几天,勒芒是一座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几起古怪案件,等到风头过去,他再前往学校,找穆勒教授询问有关“灯”学派的详细知识。
......
两天后的傍晚。
咚咚咚!
年久失修的房门传来巨响,他打开一看,是一个身材高大,体型健硕的青年,这人名叫西蒙·莫雷尔,同为索登大学的学生,与洛里安一同租住在这栋楼房,平日相处还算融洽。
方一进屋,西蒙大大咧咧坐在书桌旁,给这位请了好几天病假的懒鬼传达情况:
“嘿,今天穆勒教授在课堂上特意表扬了你,说上周提交的论文观点独特、条理清晰,还说你的学术能力已经达到任教水平。所以,今后打算从事学术工作?”
“还没想好,”洛里安苦笑着摇头,他此刻的内心犹如一团乱麻,只想着顺利度过眼下危机,对毕业后的去向毫无头绪。
“是吗?你可得早做准备,我有个远房亲戚在行政事务部上班,我这些天费尽心思讨好,总算说动他帮忙疏通关系。啧啧,这可是帝国最富权势的庞然大物,福利待遇、升迁速度远超其他机构。”
说话间,西蒙的眼神变得飘忽迷离,似乎在遥望数十年后位极人臣的自己,莫雷尔大臣,不,还是莫雷尔首相听起来更加顺耳......
呆愣片刻,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尴尬之余试图转移话题,谈起这两天伯克区发生的怪事:
“前两天有伙超凡者私下举行仪式,十五人尽数惨死,警探们连夜将尸体尽数搬回停尸房,打算移交给处理异常事件的部门,你猜后边发生了什么?”
面对好友的故弄玄虚,洛里安哑然一笑,夹杂着少许得意,“那些尸体出问题了?”
“哎,你已经听过了?”西蒙抓了抓柔顺的金色短发,“好吧,说来这些超凡者也是可怜,死后也不得安生,居然趁人不备化作怪物,闹得一阵鸡飞狗跳。”
化作怪物?
洛里安心头一紧,冷汗沿着额头滑落,沙哑着嗓音询问道:“什么情况?”
“各种流言都有,卖菜的苏珊大婶说他们成了丧尸,报童吉米说他们异化成为狼人,但不论如何都被剿灭了。当局还专门发布通告,说紫玫瑰结社涉嫌非法施展大型召唤仪式,剩余成员遭到全境通缉,真是一帮又蠢又坏的白痴。”
尽管洛里安的表现有些古怪,但西蒙懒得深究,粗略转述完听过的流言,然后打着哈欠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