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老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位老人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探寻:“小兄弟,听口音,你也是梁国人士吧?”
楚玉微微颔首,态度谦逊有礼,应道:“没错,我本是凌云州松林城松林镇的居民。三年前离乡外出,如今归来,却发觉路途已然生疏,实在惭愧。不知老丈能否告知,凌云州在哪个方向?”
被小风称作大爷爷的那位老人,闻言,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朝着楚玉身后的方向指去,说道:“朝着西边走,便能抵达凌云州。”
楚玉闻言,双手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多谢老丈指路。”言罢,转身便欲离去。
“且慢,小兄弟。”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叫住了楚玉。
楚玉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眼中满是疑惑,望向老人。只见老人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说道:“今天这日子,你身为梁国人,想必不会不知吧?”
楚玉微微一愣,脑海中瞬间闪过日期,旋即也露出笑容,回应道:“自然知晓,今日乃是七月三十一日,墟期。”
“正是。此时天色已晚,墟期的庆祝仪式马上便要开始了。小兄弟,不如暂且留下,与我们一同欢庆这墟期,沾沾福气,如何?”老人的语气中满是热忱的邀请。
楚玉并未立刻作答,而是暗自思忖。他心中明白,这仪式大概率是村民们为了庆祝墟期精心筹备的,眼前这个老人邀请自己的目的楚玉也有几分猜测。但楚玉也对这墟期有几分好奇。
老人见楚玉面露思索之色,又继续劝说道:“小兄弟,仪式马上就要开场了,没什么好顾虑的。来凑个热闹,图个吉利嘛。”
面对老人这般盛情的再三邀请,楚玉实在难以拒绝,再加上心中好奇,只好点头应允。一旁的小风,见此情景,急得直跺脚,眼睛不停地朝着大爷爷眨动,还挤眉弄眼,可老人却仿若未觉,依旧满面笑容。
于是,一行人便朝着村子里走去。楚玉刚踏入村子,只觉眼花缭乱。道路两旁,五彩的彩灯交相辉映就连路边的草丛里,也精心铺设着彩灯。
村民们的房屋大多以土石筑成,虽质朴,此刻却被装点得异常华丽。家家户户门前都高挂着红灯笼,随风摇曳。此时,跟在楚玉身后的孩童们,早已将之前在野外的惊恐抛诸脑后,兴奋地在人群中穿梭,嬉笑打闹。
然而,小风却满心忧愁。他看着走在前方与大爷爷谈笑风生的楚玉,又环视四周华丽的布置,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暗自思忖:难道大爷爷没看出这人的古怪?
随着不断深入村庄,街道上愈发热闹。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村民们都身着崭新的衣裳。
越往村子深处,喧嚣声愈发鼎沸。只见一群群孩子手持糖葫芦,在人群中嬉笑穿梭。
“实在热闹”楚玉不禁感叹道。老人捋着胡须,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回应道:“那是自然。这墟期,可是咱们一年中最为期盼的日子,是全村人的盛大节日。”
两人一路交谈,不知不觉来到了村子的广场。广场中央,一张巨大的供桌格外引人注目,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烤得油光发亮的整猪整羊;各类圆润饱满的水果;还有那用精面制成的糕点。
一群孩童早已围在供桌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美食,垂涎欲滴。供桌前,几位老人正站在那儿,阻拦着孩童们,不让他们肆意妄为。楚玉看着这一幕,不禁问道:“这是祭祀用的祭品吧?”
老人神色庄重,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咱们庄稼人,一辈子就盼着风调雨顺,日子过得安稳太平。这些祭品,都是我们精心挑选、准备的,只为祭天。”
此时,周围的村民们纷纷围拢过来,以供桌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包围圈。楚玉和带他进村的老人,恰好站在了人群的最前列。
小风一直紧紧跟随着大爷爷,也站在前面。而其他几个孩童,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不知跑到何处玩耍去了。
楚玉静静地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时间悄然流逝,一炷香的工夫过后,原本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孩童们紧紧依偎在父母身旁,眼神中透着好奇与期待,一同望向广场中央。只见一位身着华丽长袍、白发苍苍的老人,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上高台。
楚玉心中暗自思忖:看这老人的气质与年纪,想必是这村子里最德高望重、年长的长辈了。
台上的老人,手持一根长长的香,神情庄重肃穆。他在供桌前,缓缓弯腰,郑重地鞠躬作揖,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深深的敬意与虔诚,仿佛在与天地对话。
紧接着,老人开始诵读祷文,声音低沉而洪亮,在整个广场上空回荡。“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逢吉祥墟期,吾村村民心怀敬畏,虔诚相聚。感恩国家庇佑,赐予太平盛世,让吾等免受饥寒之苦。又蒙国家慷慨施予食物,解百姓温饱之忧。祈愿来年,风调雨顺润沃土,五谷丰登粮满仓。六畜兴旺财源广,病痛灾祸皆远扬。愿梁朝繁荣昌盛,君王圣明,百姓富足安康。”
一时间,整个广场寂静无声,仿佛时间都已凝固。楚玉听得入神,他环顾四周,只见广场上数百人齐聚,男女老少皆有。村民们个个神情凝重,有的紧闭双眼,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有的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向天地诉说着心中的期许。带楚玉进村的那位老人,也沉浸其中,微微颤抖的双手放于胸前,嘴唇不停地蠕动,脸上满是虔诚。
楚玉的目光又落在了小风身上,只见他同样满脸虔诚地凝视着供桌。在这一瞬间,楚玉深深被这浓厚的氛围所感染,原本轻松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祷文诵读完毕,老人小心翼翼地将长香稳稳插入巨大的香炉中。刹那间,鼓乐齐鸣。一群身着鲜艳传统服饰的年轻男女,手持彩绸和鲜花,步伐轻盈地走上广场中央,开始翩翩起舞。
这时,人群渐渐散开,楚玉依旧与那位老人站在一起。老人面带微笑说道:“这舞蹈,可是咱们安平村传承已久的传统,每逢重要节日,都会表演,寓意着吉祥如意、幸福安康。”
就在此时,又有一群年轻人抬着一个个大箩筐走来。楚玉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想要一探究竟。
小风见楚玉离开了大爷爷身边,心中焦急万分,连忙伸手拉住大爷爷的衣袖。老人察觉到衣袖被拉,低头一看,见是小风,便笑着问道:“小风,怎么啦?神色这般慌张。”
小风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楚玉,确定他听不到后,又用力拉了拉老人的衣袖,随后压低声音,将之前与楚玉相遇的经历,简略而急促地向大爷爷讲述了一遍。
“所以,大爷爷,依我看,他极有可能是个修士。”小风神情严肃,眼神中透着担忧。
老人听后,只是微微一笑,轻轻直起身子,伸出手摸了摸小风的头,却并未言语。
而楚玉又怎会只是单纯地去看那箩筐呢?他早已察觉到小风的焦虑不安,故意走开,实则是给这祖孙俩留出空间。与此同时,以楚玉的敏锐听力,小风对老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