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不同版本

白菊花掉落在地。

“那她们呢？她们在哪？”

白裙金悦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知道啊，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可她就是无法割舍和认可，原来那个与自己一齐保护尸体的几名金悦，她们其实都是自己吗？

原来自己沾沾自喜以为大获全胜时，她们要么躲藏，要么迷失。

是啊……

明明她是那个最年长的自己，却什么也没能保护好。

向来如此。

眨眼间，白裙金悦被陆羽带到了位于空军基地外围的某处空地，空地上杂草丛生，却开满了白色的野菊花。

尽头，有两个微微隆起的土坑。

陆羽蹲了下来，回忆起刚刚自己亲眼所见。

一分为二的校服、尸体上的绿斑、身下凝固的黑血、被气体排出的胃内容物、眼球突出口唇外翻、部分膨胀的皮下组织、未完全凝固的腐败血水。

从17岁金悦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这个世界过去了至少三天。

他陷入失常状态后，对时间的感受并不准确，对他而言，在失常世界渡过的时间要更久，久到有些窒息。

陆羽又摘下一朵野菊花，侧头，看着站在身旁的白裙金悦，将花递给她。

“我应该有这么强烈的感情吗？”

她还是没有接过这朵花，反倒攥紧了拳头。

“她们本就不该存在，我也不该存在，那我的悲伤有意义吗，她们的死亡有意义吗？”

说着，她流下泪水。

蜜蜂嗡嗡地扇动着翅膀，来到花蕊间停留着采蜜；蚂蚁用双足举着黑点似的食物残渣艰难地越过崎岖山路；凝结着阳光的露水，却又因为蜜蜂的动静，顺着嫩绿的叶滑下，正好砸到蚂蚁身上。

蚂蚁一下子被砸了个多脚朝天。

片刻后，借着一旁崎岖不平的土壤颗粒，它挣扎着翻了个身，颠颠撞撞找到潮湿的食物，又将食物搬起来，嚇呲嚇呲往家里赶。

沉默了很久，陆羽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金悦们提出过的这些刁钻问题。

就像这只蚂蚁，它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生存，而生存这件事，是不需要有意义的。

如果要哭，就哭出来好了。

毕竟哭出来，就能更好的生存，更好的活下去。

不过陆羽不想这么煽情。

“我有一个很完美的答案。”

他站起来，拍了拍白裙金悦的肩。

看着她红眼眶泛红地看过来，陆羽说道：

“但我要找个温暖的咖啡厅，跟你慢慢讲。”

“在那之前……”

“你要请我喝冰美式吗？”白裙金悦打断了他的施法，幽幽地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说这种话。”

“卡布奇诺可以不？”

“那我要加厚奶盖，而且你不能请我喝便宜的牌子。”

“好，在那之前……”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有个金悦等着你呢。”

“好，在那之前……”

“走吧走吧！”

眨眼间，二人回到了空军基地深处的绿茵跑道上。

金悦蹲在这里，环抱着自己。

她分不清这到底是幻觉，亦或是现实。

她记得很清楚，从自己一行人进入铁门后整整过去了79个小时，12岁的自己死亡在第一个小时，17岁的自己死亡在第六个小时，25岁的自己死亡在第20个小时，第46小时，陆羽为了保护她，用身体挡在一间废弃指挥室门前，最终被尸者撕裂。

而她则是趁着陆羽扛着尸者的这么一小会儿从后窗逃出，从此一直小心翼翼地躲藏在墙缝或房顶上，看着那些成千上百的苍白尸者游荡在空军基地的每一个角落。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那个承诺带给自己幸福的男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死了，而她没有什么本事逃出澄潭，也没什么本事独自一人承担这一切。

记不清有多少次，她想将枪口对准自己，可是她做不到。

因为她一想到那个承诺，就流下泪水。

她好想，好想离开这里，好想拥有陆羽口中描述的幸福。

只要怀揣这种渴望，她就一点也不想放弃，一点也不想死。

“辛苦了。”陆羽不知何时蹲到她身旁。

他握起拳来，伸到金悦眼前：“猜猜里面是什么？”

金悦迟疑着不敢回答。

她的理性告诉她这一切可能是真的，但她的感性却对陆羽的出现保持一种暧昧的疏离感。

她怕，她怕万一这个陆羽是幻觉，自己又轻易相信对方是真的，当幻觉破碎时，说不定她真的会自杀。

可没等金悦回答，“陆羽”自顾自打开握着的拳头。

“哗啦！”

他甚至亲口配上了音效。

“送你一朵小红花。”

阳光下，一朵绽放的小红花躺在他宽大的掌心，鲜艳、炽热、充满生命力。

“噗嗤。”

金悦一下子笑出了声。

绝对，绝对不可能。

自己绝对不可能出现这么土味的幻觉。

确认了。

嗯，没错。

他应该是真的。

那……我可以相信，现在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闻到的一切，触碰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吧？

带着这样的期许，金悦看向陆羽。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法律上不允许。”陆羽将小红花递给金悦，她总算接了。

不远处，白裙金悦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真是时运不济，如果她能够晚出生几十年，和那家伙出生在同一年，就好了。

“所以，我之前经历的都是幻觉……”

十几分钟后，跑道上的歼侦8F一次又一次起飞，两名金悦和陆羽的信息差也终于在陆羽的耐心讲解下慢慢被填平。

听到最后，金悦还有些疑问。

“那只鬼真实存在吗？”

“在。”陆羽点头：“除了那只鬼是真实存在的，后续我们经历的大部分事情都不是真实的。”

他接着说：“它的杀人规律很简单，看到它双眼时，会被它公文包里的斧头劈开，仅此而已。这只鬼麻烦的点在于它有鬼域，会从精神上把你困住，创造出假想的‘尸者’来，用各种方法迫使你回头，看向它。”

“挺恐怖的。”

白裙金悦瑟瑟发抖：“我最讨厌这些能够制造幻觉的鬼了。”

“是啊，一旦越过它步入它的鬼域，哪怕没有触发它的杀人规律，说不定也会被幻觉折磨到崩溃……”

陆羽叹气，看着跑道上的歼侦8F：

“走了那么远的路，总算是到达这飞机前了。”

“那我们现在应该……”

一想到马上就要面对那个最恐怖的驭鬼者，白裙金悦不得不从失去自己的悲伤中脱离出来。

空旷的跑道边上，只留下两名身高相近的女性。

她俩看了看周围，大眼瞪大眼，就差头顶冒出个问号。

陆羽又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