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联想与追问二：他们为什么要建哥贝克力石阵，而且一建就是几千年

按照现代人的思维逻辑，只要搞清楚哥贝克力石阵是做什么用的，自然也就能够回答如上联想与追问；而要搞清楚哥贝克力石阵是做什么用的，只能回到遗址挖掘现场，让那些出土文物站出来说话。那么，在哥贝克力石阵遗址挖掘现场，我们究竟看到了什么？又没有看到什么？

首先，没有发现墓地，也没有发现古人的骸骨化石，因此可以肯定，哥贝克力石阵与古人墓葬无关。其次，也没有发现古人生活用品，甚至连生火做饭的火堆灰烬痕迹都没有发现，因此也可以肯定，哥贝克力石阵与古人居住无关。那么问题来了，哥贝克力石阵既不住活人，又不葬死人，那么一定有更重要的用途；否则无法解释一万多年前的人类族群，何以聚集在一起，更无法解释几百号人既不狩猎，也不采集，聚在一起一门心思搞“基建“，而且一代接一代，一建就是上千年。

那么，我们在哥贝克力石阵又看到了什么——由一根根精雕细琢的T形石柱构成的环状石阵，以及雕刻在这些石柱上的人和动物的图形，还有低矮的石墙和原来应该放在石墙顶上的圆雕动物。

请注意，哥贝克力石阵中与人相关的细节：在一些T形石柱上雕刻着手臂，从“肩膀“部分呈一定角度向外延展，手伸向缠着裹腰部的腹部；在一些T形石柱上还雕刻着没有头的人形，在一个石圈中间人工磨平的基石地面上，甚至还刻画着一个裸体女人的形象；还有2014年新近出土了一具半身石雕人像。

再请注意，哥贝克利石阵中与动物相关的细节：在T形石柱上雕刻着许多动物图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食草的、食肉的，应有尽有；最让人浮想联翩的是昂头向上的蛇，一飞冲天的秃鹫，当然还有狗，他可是人类最先驯服的动物。

最后请关注，哥贝克力石阵T形石柱的摆放：石陈中所有的T形石柱全部面向圆环的中心，给人的感觉像是在“集会或者跳舞“，而圆环的中心是两根最高、最大的T形石柱。生活在一万多年前的人类族群，为什么要“集会或者跳舞“，他们又是表演给谁看；而圆环的中心那两根最高、最大的T形石柱，又代表或象征着什么？

对于哥贝克力石阵所看到的这一切，现代人很难理解。但是作为古人类学家、考古学家，哥贝克力石阵遗址发现和挖掘团队的带头人施密特先生，却由此产生了一连串的联想。施密特先生认为，T形石柱代表人的造型，其中上半部水平的“一“字结构代表人头，下半部直立部分代表人的身体，因为在部分T形石柱的下半部分雕刻有人的手臂和手掌；施密特还认为，象征着人形的T形石柱围成一圈，头和手朝向两根更宏伟的中央T形石柱（人形），似乎呈现某种“焦点瞻仰“式的宗教仪式。对于一些石柱上雕刻的没有头的人形，施密特认为，那个年代的古人可能有某种与死者头颅相关未可知的信仰。似乎是在佐证施密特先生的说法，在石柱与石柱之间，还发现了许多随意撒散的被砸碎的头骨，研究人员观测到：一些头骨上还留有刀刻的刻痕，甚至还留有2～4mm深的钻孔的孔痕；根据现代技术的检测，这些刻痕和孔痕，都是在人刚死后刻上或钻上的，目的似乎是想保持骨头的弹性。对于T形石柱上雕刻的动物图案，特别是昂头向上的蛇和一飞冲天的秃鹫，施密特的解释是，这似乎与古人某种神秘的信仰有关，亦或是某种神秘的图腾。

生活在一万多年前的人类族群，所以要修筑哥贝克力石阵，特别是一建就是上千年，对今天的我们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但它确实发生了，高高的石阵就耸立在那里，还有更多的石阵深埋在地下。对此，唯一符合现代人思维逻辑的解释是——施密特认为：“哥贝克力石阵最大可能应该算是'山坡上的大教堂'，是史前人类进行某种神秘宗教仪式的场所“；施密特的这种解释，被学术界誉为“史前宗教起源假说“。与斯密特如上解释相呼应。德国考古研究院的考古学家贞斯•诺托福（Jens Notroff）推测，哥贝克力石阵很大可能是一万年前的人类族群，进行宗教朝拜的圣地。请注意，“朝圣“，没错是朝圣，是不是似曾相识？但哥贝克力石阵却亘古而久远！

哥贝克力石阵的故事到这里还没算完，诺托福还有更靠谱的推测，他认为：“那时候的人类需要定期会面，除了交流信息以外，还可以让他们交换基因，保持基因池的新鲜“。请注意，“定期会面，交换基因“，诺托福这个推测，在人类进化，特别是晚期智人进化为现代人的研究中意义重大，他回答了一直以来困惑古人类学家的问题——远古人类的性接触是如何发生的？基因信息又是如何遗传的？哥贝克力石阵的发现，以及两位德国古人类学家、考古学家，根据考古发现所提出的“史前宗教起源假说“和“史前人类朝圣假说“，符合逻辑的回答了本节联想与追问二：他们为什么要建造哥贝克力石阵，而且一建就是几千年？

当然，这两个假说尚需哥贝克力石阵更多的考古发现予以验证；不过稍微熟悉世界历史的读者会发现，哥贝克力石阵遗址发现的地方，距小亚细亚半岛安纳托利亚高原古城尚勒乌尔法很近，而古城尚勒乌尔法是世界三大宗教——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的发源地。小亚细亚半岛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南面是阿拉伯半岛，阿拉伯半岛上的耶路撒冷，一直是世界三大宗教——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的圣地；以耶路撒冷为中心，绵延千年的“朝圣文化“，覆盖了欧洲、西亚、中亚、南亚、北非的广大地区。这一切如果不是巧合，绵延至今的耶路撒冷“朝圣文化“，源头应该在哥贝克力石阵。这是不是太奇怪了？难道站在现代人门槛前的他们，及他们所做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数！

作为现代人的我们，所以对“史前宗教起源假说“和“史前人类朝圣假说“，如此敏感，甚至怀疑；盖源于哥贝克力石阵的发现，颠覆了我们头脑中与现代人进化和宗教产生相关的，太多太多的我们自以为“正确、合理“的想象——先有零散农耕氏族部落，一些农耕氏族部落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农业；农业出现后有了部落联盟和城邦，部落联盟和城邦发展成为国家；为了部落联盟和国家的凝聚力，才产生了宗教。哥贝克力石阵的发现，把这一切“正确、合理“的想象打了个粉碎，如果施密特“史前宗教起源假说“和诺托福“史前人类朝圣假说“成立，在晚期智人进化为现代人之前，远古宗教即已产生；至于晚期智人信仰的是图腾，还是神灵，对现代人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信仰产生了，并在这之后影响了人类社会近万年，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其实，“人类语言“这一晚期智人的特异功能，自从进化出了“讨论虚构的故事“，晚期智人即开始向现代人进化，从而发生了如尤瓦尔•赫拉利所说的“认知革命“。实际上，诸如抽象、艺术、信仰，这些只有现代人才懂的词汇，在距今约32000年前即已产生了，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德国施耐德洞穴发现的象牙制“狮人“雕像，是最好的注脚；只是比哥贝克力石阵还早了两万多年。

注：施耐德象牙“狮人“雕像，是国际著名品牌“标志“商标的狮子原型，可谓“古为今用“的典型，只是这个“古－今“相距的实在是太远了，一下子回到了32000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