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子，皇上已经里面等候了，随奴家请进”。李公公向面前的男子附身行礼。李公公轻瞥面前的男子，身材高挑，黑发用玉冠竖起，杨家公子，京中红人，一表人才。
“有劳公公了”，杨溯宣两手交握拱手行礼，他身穿月牙白的长袍，长袍上有青丝绣青竹，全身都挥发书生卷气，眉毛锋利抹去了书生的柔弱气息。一边跟随杨公公一边低头快速转动脑袋。
杨溯宣有点疑惑，他现在还未完全深入朝廷。作为杨家唯一的嫡子，本是必须走上文官或者武将的其中一条路，但杨溯宣的父亲身居尚书之位，自家姐姐是当今皇后，杨家身后还有一个永王，他迟迟没有踏入朝廷是先帝对杨家的顾忌，极力打压杨家势力，今非昔比，杨家站在皇上的阵营，杨家只要安分就可保安全。杨溯宣感到一丝忐忑，这次进宫不是赏赐就是处罚，皇上登基未久，朝廷必定洗牌，杨家要成为其中一个了吗？
“草民参见陛下”。杨溯宣跪拜在大殿冰冷的地板，高台上堆满了折子，遮挡了坐在椅子的男子。修长身材手握玉雕毛笔在折子上批阅，软毛细沾墨水，点染白色的纸料，深染的墨色眼眸发出刀锋的锐利，笔尖流转，骨节屈弯搁笔。
“杨溯宣，杨尚书唯一的嫡子，先帝在位时迟迟不肯入朝廷，朕可以理解。以后有何打算”。萧临澈单刀直入，眼睛未抬，手里还拿着折子批阅，看似漫不经心，言语却一针见血。
杨溯宣手心已经冒汗，是将杨家捧起还是摔下全凭皇帝萧临澈一念之间。“草民未想深远。草民无能”。
“朕想赐你作永宁的县令，你看如何”。轻飘飘的一句话定下了杨溯宣的去处，杨溯宣看出来皇上看似询问，实际已经心里有了打算，这是对杨家的试探。杨溯宣不甘心，做一个不知名的县令，后半生可能都没有机会回到京中。
“草民无能，草民怕是辜负陛下的心意”。萧临澈勾起嘴角，眼底全然无笑意。“杨家是朕的心腹，朕不放心永宁子民的安宁”。此话不假，永宁作为边防之地，是重要的地理位置，不少人盯着突破。萧临澈的话表面是个杨家光荣面子，伴君如伴虎，即使杨家是皇帝心腹也得到更多皇帝的猜疑，这是将杨溯宣推出去给朝廷不安分的大臣一个警示。
“臣……遵旨”。杨溯宣即使再不甘心也不可违逆皇令，他不是一个人，身后的杨家需要考虑。“朕赐你银票作为上任，杨爱卿初到永宁上任县令难免会有一阵波折，身上带点盘缠好行动”。杨公公拖着一个盘子递到杨溯宣面前。
杨溯宣刚想开口道谢皇上，瞄向盘子的银票感觉天打雷劈，手脚发冷。杨溯宣认出这是昨天塞给南琇信封里的银票。口中的话硬生生卡在喉道，脸色青白。一瞬间想通为何皇帝招他进宫的用意和警告。
想到除夕宴会上南琇身处阴暗处低头的模样，那时的他感觉到她低下的不是头颅，是屈服，心中生起怜爱。她本不该如此。
杨溯宣定了定神，磕头，“臣知错”。
“爱卿为何”。
“臣无觊觎宫妃之意，臣与南美人是相识，臣与南美人还有旧时的情义，臣看到南美人在宫中生活艰难，念及旧时情分出手相助，送上微薄的银票只希望她可在宫内不受苦”。杨溯宣知道他的话是打皇帝的脸，但是想到在冷风中那个回头向他微笑的女子，她眼中的光芒消去大半。看得他心中叹息，双手紧握，皇帝本可以不收她入后宫受苦。
“陛下，臣斗胆一问，陛下为何将一个罪臣之女纳入后宫”。完了完了完了，李公公心跳到嗓子眼，这杨家公子不是才能出众吗，怎么这么不会说话，这话怎么能问皇帝呢！李公公手里抓了一把汗。
“她身上有朕想要的东西，爱卿对这答案满意吗”。杨溯宣错愕，他以为他越矩的行为会惹来龙颜大怒，没想到会得到答案。东西？南家有什么东西？南家没有被诛九族被打发到远地，如果真有皇上想要的东西，南琇就是一个牵制南家的关键，皇帝不顾大臣阻挠将南琇纳入后宫就想得通了。
皇帝从未正面回应大臣们关于南琇的一问，为何现在将这一信息告诉杨溯宣？难不成……皇上已经知道他对南琇的心意？杨家在他手里就是一个棋子，皇上不屑于杨家，杨家根本在朝廷上翻不起大风浪。理清所有的光系，杨溯宣脸色更白了一层。
静默。萧临澈放下折子，盯着台下的杨溯宣不说话，手撑在脸侧，手指一顿一顿敲打折子，嘴角紧闭，身旁的李公公将头低得更低，皇帝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熟悉他的脾气，知道眼下皇上正气头上。
“永年山高路远，爱卿不要耽误职务，早点回去收拾上路，希望爱卿不要辜负朕的用心，退下吧”。最后，萧临澈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轻飘飘的一句话如铁锤打在他的心上，他怎会领会不到皇上的暗示呢，这是催他上路不要惦记南琇，永年在边防，几百里的路程，去一趟都需要一个月。
“是”。杨溯宣退下后走出大殿，李公公已经在门口守着他，手里拿着托盘递给他，杨溯宣看着厚实的银票，拿起。“杨县令一路走好，奴婢恭候杨县令一路顺风，奴婢告退”。说完也不等杨溯宣回话，转身关上了大殿大门。
杨溯宣站在台阶上，看着宫殿前的空地。夕阳爱抚照射他脸上，一半身在夕阳中，一半身子处在阴冷的庇护下，手里的银票抓紧，片刻，松开拳头，抚平银票的褶皱，小心翼翼放进衣袖中，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步伐稳定走出宫门。夕阳拉长了身影，人走无迹，似从未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