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等少年说完,就从古树后面的院子里跑出一个小和尚,指着少年道:“可是你在慧通法师留下的那首残诗下写的字?”
少年一脸无辜:“你们墙上的诗只写了一半,难道不是让有缘人来填的吗?”李让就得自己呼吸都开始变得有些困难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让问那个小和尚:“你可有证据?”
小和尚指着白衣少年的衣角:“他衣角的墨迹是我寺院才有的,这墨里含着檀香,沾上了墨这香味就会立在衣服上。”
李让一咬牙,扯起白衣少年就跑,还道:“还不跑等着他叫你赔吗?你赔得起吗?”
小和尚大惊,急忙追了上去。
东芝好奇道:“什么大师的墨迹这么宝贵?”
姜念微微一笑,脸上流露出好奇的神情来:不如我们一同去看上一看,是一首怎么样的诗。”
三个人一同走进了树后的小院。院里四周的墙壁上都写满了诗词,风格各异。这是江南学子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传闻,只要在科考前夕,在这座寺院的墙壁上题诗一首,就一定会中。所以,每一年都有不少的考生来到这里题字,这也是这里香火旺盛的一个原因。
姜念沿着墙壁细细观赏着,透过那些字迹,似乎就可以看到那些写字的人当时的心境,有些豪放,有些潇洒。
东芝四处寻找:“我怎么没有看见那一首残诗啊?”清绘笑道:“现在那一首残诗已经被刚才的公子给补上了,就隐藏在这些学子写的诗词中间。”
“那这么看了,就没法看到那首诗了。”东芝感慨道。“还真是可惜。”“可惜什么?”姜念在一处墙壁前停下来“这不就是那位大师的诗吗?”
东芝凑上前来:“郡主,你是怎么知道这就是那一首诗呢?”
姜念轻轻摸了下签上的字迹,素白的手指沾染了些许墨迹。姜念指着墙上的“盖间茅屋牵萝补,开个柴门对水流。”这一句,对他们说道:“这一句就是慧通法师的笔迹。”
姜念的眼睛却被少年所填写的诗句吸引住了。“人生哪得几千秋,万里江山任我游。”诗词间的豪情壮阔已经要冲破墙壁的束缚,姜念几乎可以想象的到少年写诗时的得意。
她忽然想起了刚刚遇见他时的场景,银杏树叶和那少年一起落在地上,有些失礼的动作却因为他的坦荡而显得落落大方。姜念摇了摇头,这定是一个家境优越的少年郎,还有这样的人写得出这样豪言壮语。
脚步声由远及近。
宁氏身边的大丫头青鸢。青鸢见到姜念回禀道:“说寺院里进了个贼,娘娘放心不下郡主。及各位公子的安危,打算即刻启程返回府中。”
姜念有些想笑,她自然知道。这个小贼指的是刚刚的白衣少年。她点了点头,便随着青鸢去寻了宁氏。
宁氏正在寺院的禅房休息,看到姜念道:“我已经派人去找璟哥儿和琅哥儿他们俩了,你在路上可预见什么形迹可疑的人了?听说那个小贼还毁掉了慧通法师的那幅字画,可真真是罪过。”
姜念饮了口茶道:“母亲不必担心,我只在后面的那颗银杏树下转了转,并没有遇见什么可疑的人。李夫人他们先一步离开了?”
宁氏点点头道:“我也有些奇怪,刚刚有个婢女进来传了几句话,李夫人就匆匆告辞了。”
再回去的路上,姜念忍不住回想起那个白衣少年,能和江南李家攀上关系的,就决定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姜念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着这人和李让的关系。
姜念想着那个少年的豪情,突然觉得自己重获这一世也还是谨小慎微,躲在自己安全的领地里,不敢踏出一步。自己这一条命也是老天偏爱得到的,所以才更应该把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完成。
她要为母后,弟弟报仇。
在离江南城不远的官道上,两个少年并骑而行。
李让抱怨道:“这里可不是的云南府,你这一次是出门游历求学,应事事谨慎的,怎么如此莽撞。”
少年不甚在意:“我怎么知道郡主是这么个伶牙俐齿的人,再说我行事坦荡荡,有什么需要小心谨慎的?”
李让气节:“刚刚要不是我反应的快,你此时就应该在寺院里刷墙!”少年斜睨了李让一眼道:“若不是你拖后腿,我早就遛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反应快?”
“罢了罢了,你呀还是好好想想去嵘成王府求学时,和我们这位郡主如何相处了。”李让似乎是想到了一件趣事一样,说道。
少年用力扬了扬马鞭道:“不过是个小姑娘,本公子怎么会和她斤斤计较?”
江南城内,一片秋光。少年已经换上了一件宝蓝色绣着祥云的常服坐在马车里,随行的小厮撩开帘子道:“公子,嵘成王府到了。”少年轻哼一声,脸上早就没有了玩世不恭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郑重:“取我的拜帖送上。”
小厮应了一声,结果少年递过来的拜帖去拜见嵘成王。
嵘成王见到庚帖,井底闪过一丝惊讶,但是转而就变回了平静:“哦?云南府的嫡长子霍衡宸求见?那还不快快请来!”说着,嵘成王就起走向外院,去迎霍衡宸。两人便在前院的花亭相遇了。
嵘成王还是皇子的时候,被当时的皇上派到云南府历练,在云南府摸爬滚打了多年,那时候云南府的霍将军还是云南府的总兵,两个人在那个时候就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但是嵘成王怎么也没想到霍衡宸会亲自来拜访。
“霍公子这一次前来,不知道要什么要事”嵘成王问道。
霍衡宸露出了少年人腼腆的笑:“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听说王爷为家中公子寻得一位良师,我便想来占王爷的便宜。”
嵘成王笑道:“不过是些小事,你只管安心住下读书就好,我这就命人给你准备院落。”对小厮道:“去告诉王后娘娘一声,有贵客要在府上住一些时日,让娘娘安排妥当。”
小厮得了命令,就奔后宅走去。
从慈云寺已经回来了好多时日,出来要面对姜玥的挑衅,姜念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每日上午起来在宁氏身边学习管家,午饭后就在自己的书房里练字读书。
小厮来传话的时候,姜念正和宁氏准备给菀娘的添妆。见到有小厮传话,姜念就避到了屏风后。只听见小厮道:“....云南府的世子来府上求学,王爷要娘娘准备妥当,稍后就带着霍公子来。”
宁氏颔首,小厮就退了下去。
姜念道:“没想到云南府的世子会千里迢迢的来江南求师。”京城的名师多得是,为什么没去京都,反而来了江南,姜念满腔的疑惑。
宁氏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自然是为了清泉居士而来,每年都有些人前来求学,王爷从来没有应允过,看来王爷和霍将军的私交不浅啊。”
姜念也十分好奇这位霍公子的来头,等到姜念见到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到是下的快要闭过气去。是啊,任凭姜念怎么猜测也想不到,那一日和自己在树下斗嘴,和李让一起逃跑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霍将军的儿子。
霍衡宸很满意姜念的吃惊,女孩子把一双桃花眼瞪得大大的,像极了他在云南饲养的那只小狐狸。霍衡宸向众人行过礼后,偏偏装出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模样,一眼一板的向她行礼:“郡主安。”
姜念也不躲,就这样受了他的揖礼道:“霍公子不必多礼。”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然有两幅面孔。既然他要装,那她就陪他装到底。
嵘成王笑道:“都是自家人,你唤念姐儿念娘就可,念姐儿,不得无礼,霍公子还虚长你几岁。按礼你是要叫他一声哥哥的。”然后似乎想起什么一样道:“算起来,你们都比霍公子小,你们就叫他一声佑安哥哥吧。”(注霍衡宸字佑安)
出来正院,东芝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什么?他是霍将军的儿子?他不是那个我们在寺院见到的那个小偷?”
这是姜念重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戏弄,赌气道:“他怎么不是我们见到的小偷?”话音未落,就听见清朗男声道:“念娘,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可不是君子之道。”
姜念气节,回过头就看到了霍衡宸那张一脸玩味的脸。姜念气急反笑道:“那站在树上偷听人说话,难道就是你所说的君子之道吗?”
霍衡宸无辜的睁大了眼睛,一眼一板的纠正道:“我是光明正大的站在那里的,怎么能是偷听?念娘,你可不要污蔑我。我向来是行得正。”
姜念被气得转身就走。她第一次遇见这般脸皮厚的人,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