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玥变得窘然起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我比不得姐姐多才,也没有姐姐生的好看,又不会讨人喜欢,姐姐可千万不要怪我的失礼。”她走上前来两步,俯在姜念的耳边:“姐姐的名字可真好听,念娘,可见是圣上惦记的。”
姜念神色不变:“玥娘,别让宋姨娘等久了。”
姜玥笑:“姐姐,我不过是好心提醒,君恩难测谁也不知道的能念到几时。”
说完,她又是一副活泼烂漫的小女孩样子,对着姜念福礼道:“我姨娘还在等我,等我有空再去拜访姐姐。”
姜念和煦的笑,仿佛她们刚刚只是讲了些少女心事般:“好。”
东芝和清绘离她们并不远,还是可以听到些只言片语。东芝想要发作,看着姜念并没有要发火,也只得忍了。
姜念瞧见她的神情,还有心思调侃:“长进了,我们东芝也知道忍一时海阔天空了。”
“郡主!”东芝有些微恼。“她定是当你好欺负。”
姜念不甚在意:“从前,我听夫子讲过一个道理,说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我们是应该看看她是哪一种。”
清绘噗嗤笑出了声:“郡主,口下留情呀。”
府里的那舒开了个院子作为学堂,起名陋室,坐落于东南角。教书的夫子是江南有名的文人,却不愿意参加科考,隐居深山,以修书为乐。此人就是有名的清泉居士。
嵘成王当初费了不少功夫才请他到府上讲课。陋室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这一位清泉居士亲自布置的,竟是别有一副风味。
姜念才到院子门口,就听到嘈杂声。姜念一愣,回头问清绘:“这就是他们的学堂?”
清绘有些忍俊不禁:“没错郡主,这位夫子有些不同寻常。”进了院门,一片竹林挡住了视线,清绘接着解释道:“夫子说这可以提醒公子们谦逊。”
噪声变得清晰起来,听着竟像是鸡鸣。转过竹林,姜念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显得混乱的中庭里,散养的家禽正在四处悠闲的散步。而在正中间,则是正在垂笔的璟哥儿和写字诵读史书的琅哥儿。那位极有风采的老先生正在廊下乘凉。
看到姜念,夫子慢悠悠的坐起来道:“今日便到这里,今日之事是教导你们唯有心静,才能悟道,道则万物。”
两人恭敬道:“是。多谢霍夫子教导。”
夫子道:“明日再来吧。”
两人回过头,这才看见站在身后等他们的姜念。
璟哥儿眼睛一亮:“阿姐!”说完就像姜念扑了过来,姜琅则腼腆的一笑:“阿姐。”
姜念点点头,三人一同走出“陋室”。姜念道:“母亲想这几日带着我们去慈云寺游玩,我特意赶过来告诉你们,要是相邀和朋友相聚,也可以下帖子相邀。”
璟哥儿欢呼道:“阿姐果然带我最好,我现在就要回去准备。”说完,便一阵风一样的跑远了。
姜琅有些扭捏的站在原地,姜念挥了挥手,身畔的人都推倒离他们不远不近的槐树下,这个距离看着并不远,但是却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
姜琅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他踌躇了半晌才说道:“那日,多谢你没有怪罪姨娘......”他的脸红起来,声音也越发的小了。
“你是我的阿弟。”姜念打断了他的话。“同璟哥儿一样,你们都是我的阿弟。”上一世的经历让姜念不想再一次经历手足相残的事情,有时候她会想,姜溯没有把他当成姐姐,是不是因为她也没有真心相待过姜溯呢?诚然,她和姜溯只有互相利用。如果她这一次真心与人相待,是不是也能收获真心呢?
姜琅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笑容,姜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吧,风开始凉了。”
出行的日子定在了中秋前夕。宁氏特意派人期前告知有女眷拜访,慈云寺位于江南城南面的清台山上,平日里香客众多,这日特意为了嵘成王府的到访而不接受别人的拜访。
偏偏不巧,姜玥夜里着凉,早上病得不能起身,宁氏这只觉得他是故意不想来,所以只是问了一句并没有别的表示。姜念却觉得姜玥不来是一件好事,这样她就不必和姜玥四眼相对一路。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城里热闹得有些嘈杂的声音就渐渐清晰起来了,姜念好奇得撩开帘子的一角向外看去,这些声音让她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清绘提醒道:“小心扬尘。”姜念才恋恋不舍的撂下帘子。出了城,路就变得颠簸起来,姜念被晃得眼花,带来的书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索性靠在车内的软塌上歇息,上一世她也曾跟随父王出游,但是记忆确实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到了寺前,主持亲自在文外迎接,姜念下了马车,跟着宁氏的身后。璟哥儿早就像放出笼的小鸟,要不是姜琅拉着他定是要跑进去的。只是,寺前还停着一辆马车,是江南李家。
江南李家可以说是无人不知的,如今的李谦就是出自这个江南李家。见到宁氏,从车上下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她迎上来到:“给王后娘娘请安,不知今日娘娘前来,多有得罪,还请娘娘赎罪。”
宁氏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既然你已经来了,不如同我一同去听大师讲经。”然后对着姜念等人带:“你们都各自去吧,不必陪着我去听经书。”说完,就携了手李夫人的手一起走了进去。
姜琅请了几个好友来此处相聚,就带了璟哥儿一块过去。姜念则想去看一看那棵百年古树。东芝寻了一个小和尚问路,那个小和尚尽职尽责的将他们带到了那棵古树下。
正值秋日,树叶已经变得金黄,成成叠叠之中还带着零星的绿色,风一吹过,落叶纷纷而下。树枝见挂着求缘的红锦条。那小和尚道:“施主要是想要游览,不妨在后面的院子里转转,里面有历代学子留下的墨宝,还有我们已经圆寂的慧通法师留下的半首诗。”说完,小和尚就告辞了。
姜念仰着头看着头顶的一片鹅黄,身后传来了一个而有些苍老的声音:“小施主,你在看什么?”
姜念回过头来,看到姜念疑惑的样子,他道:“我是这里的静思法师。”姜念点点头道:“我只是觉得树只能困于这片土壤有些可惜。”
静思法师抬头看去:“生于此,长于此,心未必困于此。”他看向姜念:“生于自然,归于自然,化成一抔净土,随风飘扬,何困之有?”
姜念道:“但是数十载如一日,就宛若活了一日。”
“你看那河边流水,彼日日在流,却又时时不同,非彼时之河流,又怎么会之如同一天。”静思法师道。
姜念沉默半晌,才开口道:“法师的禅是我说不能及的。”
静思法师双手合十:“我见小施主你郁结眉心,小小年纪切忌为琐事所困,万物皆源于心。”
姜念道谢,刚刚那个小和尚跑了回来,对着静思法师道:“静思法师,王后娘娘和李夫人还等着您讲经。”静思法师对着姜念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和那个小和尚走远了。
姜念再次仰头看那一棵饱经沧桑的古树,忽见那树枝见有微微的摇晃,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色锦服的公子哥从树上一跃而下。
东芝惊呼一声,和清绘连忙将姜念护在身后。清绘呵斥道:“大胆。”
少年瞪着一双清澈如同湖面的眼睛看向姜念,他似乎有些惊讶:“这么小得年纪竟然喜欢喝一个和尚叫法?”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姜念隔着东芝和清绘看向他,忽而一笑:“那也比你小小年纪喜欢躲在树上做贼要好。”
少年白净的脸庞涨得有些红:“你这小姑娘,到是牙尖嘴利。”姜念对他刮了刮鼻子:“你这少年郎,竟喜欢和小姑娘斗嘴。”
少年还要说些什么,远处跑来了一个青衣的少年,看到白衣少年可算是送了一口气,又看到站在树下的姜念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他道:“我是李家的公子李让,想来你就是昭阳郡主了。我这位朋友若是多有得罪,还请郡主不要放在心上。”
姜念点头道:“我可以与你这位朋友相谈甚欢。”语气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李让挠挠头,上前来拉那少年:“一转眼的功夫,你就不见,别有是惹了什么祸。”
少年笑得爽朗:“我怎么会惹祸,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