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五弊三缺

苏铭霎时涌出一股寒意。

他方才一直紧盯着屋内，紧盯里面一举一动。

明明刚才没听到任何脚步声，怎么突然就到了门口！

那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有问题！’苏铭顷刻间额头青筋暴起。

顾不得围观的家丁伙计，他解下外衣，匆匆围裹在右臂。

房里面，或许藏着凶险，但被盯上的感觉，更是如蛆附骨。

这一次，苏铭决定主动出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严实的木门，瞬间炸裂开来，连带着周围并联的木墙，一并倒塌，扬起漫天木屑。

混乱中，一条机械手臂轰然展开，伴随着耀眼的金属光泽，兀然降世。

蒸汽升腾，将裹在上面的宽大白袍冲飞，又恰合时宜地将身后一众视线遮盖。

“逮到你了！”苏铭大喝一声，正要使出全力一击。

也就在这时，瞳孔骤然缩小，心里暗道不好。

忙地抽手泄力，同时间，收回装机械装甲。

“怎么是你！”

只见木屑废墟中，一个灰头土脸的青衣小厮，正被压在下面。

他神色惊惧，表情呆滞，隐约中，还能看到眼泪在眶子里打转，显然是被吓傻了。

这竟是昨天说苏铭坏话的那位小伙计。

现下听苏铭这么一吼，更是哇一声哭了出来。

“老爷~我不是小偷哇，刘老大昨夜不在，准许我在他房间住的。”

“我真不是小偷啊~”

是我太紧张了吗？不对！

苏铭拎着他衣领将他拽起来：“那你为何躲在门口鬼鬼祟祟，有什么企图！”

小厮连忙红着眼解释道：“我、我昨日在刘老大房间过夜，起床刚想出来，就碰着老爷气冲冲堵门，我、我刚才害怕极了…”

几句话，堵得苏铭胸闷。

一回身，众伙计看向他眼神满是惶恐，院门外，更是立着一道尴尬的身影。

“少爷…大强子做了什么错事，惹您发这么大的火…”

刘金银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衣衫凌乱，正提着一袋包子，腋下还夹了一本书。

看上去不像宿醉，倒是像刚做完贼。

“没什么。”苏铭拍掉手上木屑，表情淡然。

“宅子年久失修，一碰就塌了，来人呐，从账上支二十两，给阿强做工伤费！”

“老刘跟我来一趟，找你有点事。”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后院，过了许久，院内依然消寂一片，众家丁伙计，竟是连议论的勇气都没有了。

进了正厅，苏铭重新藏匕首于袖袋，想起这两日的险境，杀心骤起。

“老刘你先坐。”

苏铭在茶桌前背对着他，不动声色从袖口拿出一瓶吐真剂，按着背下来的使用说明，进行详细配兑。

这种配比，喝下去，既不会昧着良心说话，也不会出现王补匠那种懵逼伤脑，只会一问一答的情况，且生效极快。

调配完，斟满一杯，递给刘金银。

“先喝杯茶。”

“哦…哦。”刘金银接过，也没察觉到异常，痛快饮下。

“老刘啊…”苏铭话说一半，拖着时间，等待着药剂生效。

刘金银，他必杀之，但在死之前，要把所有疑点，都问个清楚。

只是还没想着怎么质问，却见刘金银一副严肃的神情，先声开口道。

“少爷，老秦有问题…”

苏铭一怔，表情开始变得玩味：“你说…什么？”

刘金银一副脸不红心不跳，压低了嗓子道：“为这事我跑了整整一宿，终于通过位倒夜香的探子，查出来线索。”

“秦休与牧魂一脉有勾结！”

苏铭听完，差点被气笑了，贼喊捉贼也不带这么明目张胆的。

“哦？然后呢？”

荒诞的感觉，在他心头升至顶点。

“先听我说完。”看出他表情古怪，刘金银快速解释道。

“牧魂一脉最早发源于南州顾家，期间遭受过两次大清洗，如今江湖上的传承者已不多，大多隐入市井，做起了小生意掩盖身份。”

“恰好，传闻咱镇子上的药铺‘沽春堂’，就是位牧魂者开的，而老秦，正是那的常客！”

“你说他一个会本事人，平时没病没灾的，没事老往药店跑做什么？”

苏铭原本禀着戏谑的心思，这一刻，却是笑不出来了。

刘金银喝下了吐真剂，说的话，必然是真的。

所以这样一来，三个供奉，居然都有可能是内鬼？

捏紧了拳头，烦躁感直冲大脑。

一阵头晕目眩。

“咔嚓！”

巨力加持下，桌子，被苏铭拍的四分五裂。

“少爷，你怎么…”

刘金银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不知是被他过激反应还是怪力震慑。

“你…走吧，我想静静。”

……

……

卜卦摊前，苏铭闷闷饮下一杯烧酒，表情阴冷。

李有德看着眼前一堆指骨碎牙，面色警惕。

“若我没猜错，这两枚香囊里面包着的牙齿指骨大有讲究。”

“其主人分别有无妻寡死的农夫、无夫横死的寡妇、天生父母双亡的孤儿、无子独孤终老的屠夫、以及天生残缺的守夜人。”

“一个集齐五弊，一个包含三缺。”

“要是分开佩戴，两个都能起到神憎鬼恶的效果，但若放在一起，则是大忌、大祸之物！”

“这两样东西…你是怎么找到的…”

“呵、我也想知道呢…。”苏铭干笑一声，思绪乱成一团。

分则无碍，合则成煞。

刘金银给的他那枚，还能理解，那他自己的那枚呢？

是一直如此，还是中途有人掉了包？

或许，他早就被人盯上了。

这场阴谋，从他来之前，便已酝酿。

李有德见他心不在焉，不难猜出心中所想，顿了顿，出主意道。

“总归是渡了死劫，正所谓神鬼难请，短期内，不会再有这种杀招等着你。”

“若不放心，你先去外面避避风头，等你姐姐回来，自会安全。”

“躲？”苏铭摇摇头，低声说道：“我为什么要躲？我可以…”

“我认识一位高人，能助我将这内鬼揪出来做掉，况且真去了外头，那不成了靶子？”

“使不得使不得！”李有德表情却是万分紧张。

“你若信我，便只需知晓这奸人万万不可杀之，最起码，不能在这清水镇。”

“为什么？”苏铭诧异。

总不能只许你出手，就不准我还击吧？

“总之你信我便是，我救过你，还会害你不成？”李有德依旧说得相当含糊。

“况且，你只见江湖邪法凌厉，却不知还需大量时间与祭物血引布局，你若真离了清水镇这跟脚，反倒是离了靶子。”

竟是这样？

苏铭微微颌首，又低头琢磨一阵，豁然灵光一闪，一条相反的思路，骤然打开。

老道士既然劝阻自己杀回去，虽不知是何缘由，但总归有他顾忌的道理。

若继续留在清水镇，诸多手段也确实不方便使出，但如果在外面…

望着深邃街道，一个计划，浮现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