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人活着总得有个盼头

黄山，缕弦峰。

这里是缕弦派的圣地，是开派祖师缕弦曾经的住所。

“新道，心楼主人，可惜了，与我无缘。”

漫天飞雪中，一肌肤胜雪的绝美女子坐在缕弦派的玉血温泉边，她双足泡进温泉中，划拉着水花。

她收回仰望星空的视线，落到这温泉之中。

“紫衣。”

伴随着她的一声呼唤，一袭紫色长裙的应紫衣从后方捧着衣物与靴子而来。

绝美女子先是穿上应紫衣带来的黑色纱衣，接着抬起脚。

应紫衣捧着她的双脚，低头咬着毛巾为她擦干水渍。

绝美女子提脚勾了勾她的脖子。

“怎么，紫衣你似乎很不开心呢。”

应紫衣摇了摇头，也不敢吐出嘴里的毛巾，她深知眼前这女人疯得很。

长年居于高位，气质自然属于上位者的绝美女子，能一个照面，让神弓门所有长老死去。

聪明点的会选择自杀，不自量力的会生不如死。

“紫衣，你怕什么，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缕轻弦一边说着，一边收回了脚。

应紫衣为她穿靴，待穿好后，她更是埋头雪地，表示顺从。

这位执令长老很清楚自己是缕轻弦养的狗。

缕轻弦拿下应紫衣嘴里的毛巾，询问起一些事。

“所有长老都安排好了吧？”

应紫衣这才敢开口：“禀掌门，所有在黄山境内的长老乃至于执事都知会过了。

万弓长城的修建很快就会开始，粮仓里囤积的荆粟随时可以运出。

从各个世家和畜民村以及黄山之内可调集的畜民约两千万，只等各个驻点城池，上报新的安全路线地图，重设官道即可开始。

不过探路消耗的畜民，大概也要死上二三百万。

昭武令也已经下达，只待各派余孽冒头，便可以招安，使这些余孽成为万弓长城的驻守者。”

几百万畜民的生死在两人口中只是一个数字。

应紫衣是真的很害怕缕轻弦。

这缕弦派掌门用熬鹰战术，硬生生把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各派余孽，熬成了她即将收服且可以驱使的鹰犬。

“真是不容易啊，将他们赶进荒域，逼他们荒兽化，逼他们在资源日渐枯竭的荒域破败福地苟延残喘。

那么多年了，怕不是死得剩不下多少人，只不过凑一凑还算人多。

在荒域饿死、遭遇诅咒和被荒兽兽潮吞噬以及为我所用可以吃饱穿暖之间做选择，我想他们会选后者的。”

缕轻弦当年完全可以杀光这些余孽。

她只需要站在黄山之上，拉动长弓，就可以射杀半个印州内的所有人。

玄不算，玄是天帝，已经超脱了人的范畴。

玄的出色让缕轻弦有喜有忧。

沈鸿来刺杀玄时，缕轻弦一直在等待玄的求援，只要玄说出哪怕半个求救的字，缕轻弦便立刻搭弓，从缕弦峰上射杀远在大漠荒域的沈鸿。

可她没想到玄赢了，硬生生打死了服用秘药的沈鸿。

之后便是宋徐雨抢夺功劳，来到黄山，成为她的棋子。

可惜这棋子太废物，没什么用处。

缕轻弦又道：“许凤那边，让她暂时不用汇报三许帮的情况了，再就是，你去替我警告一下宋徐雨，让她最近老实点。

比外，许媚来了，你去接待一下，客气一点。”

缕轻弦说完这话，向旁边招了招手。

一戴着狐脸面具，头顶两个毛茸茸尖耳，长着尾巴的神秘少女凭空出现。

还没想通许媚怎么还活着应紫衣紧张的看了一眼狐耳少女。

这位的年龄比缕轻弦的师尊都大，是缕弦派的祖传执令长老。

狐耳少女递给应紫衣一枚散发着金光的丹药，接着退下。

应紫衣行了一礼，向缕弦峰山下飞去。

落到峰下，守山的两名内门弟子正拦着一宫装美人。

正是“许媚”，只不过她平日里那股子骚劲似乎没了。

应紫衣对这位三许帮帮主并不客气。

“请吧，许帮主。”

有小辈在，她也不好说许媚骚。

“许媚”对她微微一笑，向山上行去。

应紫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她向山下走去，要去找宋徐雨。

只是她刚踏出一步，便立刻愣住。

她又回到了玉血温泉边上，旁边是缕轻弦以及许媚。

与以往不同的是，许媚这次面见掌门没有无尽的讨好与谄媚，而是站在雪地上，怀念的看着四周。

倒是缕轻弦恭敬无比，手捧一团麻线的祭物跪倒在地。

“缕弦派第七百四十三代掌门缕轻弦，拜见祖主。”

应紫衣终于明白，眼前的是哪一位。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没有面对外门长老附属帮派帮主时的傲气。

“小弦当年与我在这里隐居，最爱的便是伺候我沐浴，为我弹琴。”

缕司雨提起缕弦派开派祖师。

她面露哀伤：“她为了我才创建的这个门派，以为人多就可以解决我会离开的问题。

只是可惜，我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时代太久，归来以后，物是人非，山海易变君不再，徒留回忆伤人心。”

应紫衣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

让缕轻弦知道她对这位祖主不敬，不知她有怎样的下场。

缕司雨倒是欣赏她，只因曾获得她全部记忆以及人生体验。

“这女娃子我很喜欢，你少责难她，傲是傲了点，人还是很不错的，不要随便当做弃子。”

“遵祖主法旨。”缕轻弦应声。

应紫衣连忙道谢：“紫衣叩谢祖主厚爱……”

她还想说什么，眼前景物却是变化，她已经被缕司雨送出缕弦峰，都到了宋徐雨所在的小雨山山头。

应紫衣收起恭敬姿态，冷着脸，去找宋徐雨。

缕弦峰上。

“祖主可舒坦？”

缕轻弦化身洗脚婢，为坐到她刚才位置的缕司雨洗脚。

她并不在乎缕司雨此刻用的许媚之躯。

“还行，不过你的手艺比小弦差一点。”

缕司雨一边说，一边凭空抓过一只小狐狸，放到怀里抚摸起来。

执令长老哑狐被摸也不出声。

“缕弦派有这样的人形不祥与你坐镇，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招惹未来天帝？还有那个为她护道比我还凶残的魔头。”

缕司雨显然是在问责缕轻弦。

她为此向墨尽与玄求情。

缕轻弦为自己辩解。

“这事儿，祖主您得去怪我那个该死的师尊，我把她从坟里刨了出来大卸八块又鞭尸也不解我心头之恨啊。”

缕轻弦也曾经是个意气风发的武者，登上掌门之位后才性情大变，成了所谓的疯女人。

“她做了什么？”

“老东西让我发誓一定将缕弦派延续到下一个时代，否则不得好死，以至于我开辟意身以后身负无限诅咒。

我的天赋虽然不错，却也无法在背负涉及纪元的誓言下再度前行，下一个时代遥遥无期，如何兑现？

天地腐烂到了极点，曾几何时，只有您这样的神君，才会被万道针对，被放逐到其他时代。

而现在，像我们这等完成星象的武者，一旦举足不前，就会被积累的不祥夺舍，惨死当场都是好下场。

人活着必须要有盼头，如畜民吃饱穿暖，治民吃肉，世家稳固。

我也有盼头，我想要摆脱这禁锢我的誓言樊笼，如此才可以修为一日千里。

否则无法完成的誓言会将我硬生生拖垮，好在有玄出现，她必然可以带领缕弦派创造奇迹。

所以我费尽心思让她接替掌门。

若是没有誓言，出于我对她的欣赏，她不答应成为下一任掌门，我也会好好待她。

可是现在，我是为了我自己。

祖主，我没有选择，我不愿被自己的武道不祥追上夺舍，也不想因为违背誓言而被太阴星君抛弃走火入魔，更不想终身被困在印州这穷乡僻壤之地等死。

我只能得罪玄与她的护道者，做垂死挣扎，总好过生不如死。”

缕轻弦道出苦衷，她从来都没得选。

缕司雨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

她道：“你可知我为何回应你的祭祀，又为何愿意来见你？”

缕轻弦茫然的摇了摇头，她虽然是半个印州之主，却也不会得缕司雨青睐才对。

“因为你是小弦的转世，我对这个时代并无眷恋，但小弦除外。”

缕司雨说着，伸出手指，点在缕轻弦眉心。

缕轻弦顿时有了开派祖师的一些记忆。

是与缕司雨相处的记忆，不过很残缺。

“唉，我当初离开前，让小弦自己选择要不要学《六弦轮回经》，她学了，可惜转世之后，你本该是她却又不是她。”

缕司雨叹息着。

缕轻弦却是被开派祖师的记忆震惊到。

缕弦与缕司雨的关系，并非主仆那么简单。

缕轻弦学着记忆中人的样子与语气。

“主人，求你救小弦一命，小弦不愿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缕司雨知道这是缕轻弦在扮演，但她心甘情愿中这美人计。

“我当然不会看着你就这样死去。”

“小弦多谢主人厚爱！”

缕轻弦竖着耳朵，恭听破局之法。

“小弦可不会这么说，算了，我便当你是小弦罢，你现在的唯一出路，便是主动入局。

那墨尽便是心楼主人，杀心太重，对你是必杀的。

你可以死在他手里，主动化为缚伥，暂时听命于他。

我知他脾性，他只爱他那四个姐姐，对拥有的另一个缚伥半点情欲也无。

我与他还有许多交易，到时我再把你换回来。”

缕轻弦摇头：“那样一来，我便不再是我，是否熬过去都不重要了。”

缕司雨道：“你不用担心成为缚伥后你再不是你，我有不朽青莲的一片花瓣，可以护佑你不会在成为缚伥后转化成另一个全新的你。”

缕轻弦撒娇道：“主人，我不想生杀大权落入他手中，太危险了。”

缕司雨宠着自己的小弦，她将一片粉白花瓣交给缕轻弦。

“傻瓜，趁他还弱现在还来得及，将来怕是不可能了，我已经明白了他祭祀的原理，可以提前将你的一部分送进去他的心楼中。”

“主人，那我该以如何面目……”

缕轻弦见自己能瞒天过海，进入墨尽心楼中，又可一窥新道，顿时欣喜。

“你自己心里已经想好了计划，还问我做什么。”

缕司雨摇了摇头，接着起身，准备离去。

她本尊还在葬世魔域中，此刻是意志暂时让出许媚躯控制权。

缕轻弦自然想好了计划。

她的《意化神功》，可以夺舍他人躯体。

像是应紫衣，她只是窃居而已。

缕轻弦完全可以意化为二，夺舍一个女弟子，然后去找墨尽的麻烦，被他打杀，再以缚伥之身重现。

只是之后如何显露自己的价值，让墨尽留下自己，是个问题。

“就怕他认出是我。”

缕轻弦已经想要挣脱这樊笼想的发疯。

这时，许媚的神智恢复，明显缕司雨的意志隐退了。

重新掌控身体，许媚看着缕轻弦，神色无比怪异。

只因缕轻弦并非缕司雨所说的似她非她。

缕轻弦就是缕弦，只是不同的人生经历导致性情不同。

缕司雨警告许媚，不许说出真相。

许媚自然答应，她越发看不懂缕司雨在做什么。

“许媚见过掌门……”

许媚就要跪拜，被缕轻弦拦下。

缕轻弦道：“你体内有祖主之意，拜我有些不妥。”

“掌门说的是……”

许媚也不知说什么好，攻守易形，她跟缕轻弦是共轭什么来着她也说不清。

缕轻弦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许媚上前为她按摩。

享受许媚服侍的时候，缕轻弦脑海里反复回想缕司雨说的每一个字，试图在其中找到可能存在的陷阱。

她才不信缕司雨全心全意的对自己好。

里面肯定有问题，她不得不防。

到底是什么呢？缕轻弦想不通。

她心中也有着狠毒，隐藏着大不了鱼死网破，与墨尽同归于尽的想法，她又不是没有底牌。

她未曾察觉，在与缕司雨有过接触以后，她的性格正在潜移默化的向俏皮少女转变。

荒域之上。

葬世魔域中。

满池清莲之间，缕司雨叹了口气。

“必须得与心楼主人了却因果，你才能进入我的葬世魔域，与我长相厮守，小弦，不要怪我改变你这一世的性格，也不要怪我决定你的未来。

你本就是我葬世魔域中炼假成真的产物，想要真正化为真实，还是得去那心楼中走一遭。”